安德森又被关回了原来的房间中,只有石床和木桶相伴;自从那位叫做摩黛丝缇的女士走了之后,对面那扇门的小窗户就再也没有打开过。
日子很无聊,安德森也觉得自己变了,每天除了吃固定送来的餐食之外,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干嘛。
唯一的可以说道,就是在这潮湿阴暗的环境中锻炼出了一副好耳朵。
但凡风吹草动,耳朵只需要动一动就能大致分辨出声音发出的方位,就像最近这几天一样,外面总有车轱辘的声响,而且很频繁。
午餐时间到,安德森等在了门前,小窗口跨啦一声打开,发出了哐当一声响,等脚步声远去,那份食物已经放到了小窗口上,伸手拿进来囫囵吞枣的咽下去,在放回去的瞬间,安德森擦觉到了一丝不正常。
从小窗口看去,地面墙壁能观察到了两扇门的小窗口都没有打开。
“奇怪~”安德森仔细回想,“明明昨天晚上还有食物放在那里,今天怎么就没了。”
带着疑问,他回到了石床上仔细思考,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一个小时之后,走廊中响起了一阵脚步声,脚步声走到房间门口停住,安德森立刻起身盯着大门。
很快大门被打开,走进来一位样貌猥琐的老头,他对着卫兵们说了几句,便上前对安德森说,“现在可以离开了。”
安德森点点头,“好。”起身便跟着这个老头走出了牢房。
沿着熟悉的道路下到这栋建筑的一层,出了门,看着那片民兵们战斗过的地方,现在这里已经被清理干净,门外挺着数辆囚车,车上锁满了脑袋伸出囚车手脚被锁链紧紧锁住的犯人。
安德森瞥了这些犯人一眼,猛然停住,因为在这些犯人中他看到,‘一只手’的身影。
他很想上前去和他说两句话,但是现在自己的命还捏在别人手中,只能快步跟上了老头的步伐,踏上一辆黑色的马车中。
马车缓缓启动,安德森从窗户往外看,在经过囚车时‘一只手’似乎有所察觉,看到了透过窗户看向他的安德森。四目相对之下,‘一只手’的嘴唇上下颤动,对着他说了些什么。
安德森坐在马车内面无表情,但他的话,安德森看明白了,“活下去。”
马车直奔着出了克里斯塔城,安德森不记得走了多久,但那句‘活下去’更像是一种警告,揭示着他即将到来的命运。
当他下了马车,眼前是一处依山傍水的庄院,随着这位老头进入庄院之后,安德森发现了异样之处,仆人尽是一些像这位老头一样的老人,他们的眼神很奇怪,安德森感觉那些人投来的目光十分阴冷,但当他与那些仆人的目光对上,这种感觉又消失了。
领着他进入庄院的老头默默的往前走,没有催促他,步伐与他保持的十分微妙,不论怎么走,速度或快或慢两人间的距离始终为十步左右。
直到见到了那位名叫摩黛丝缇的女士。
她慵懒的坐在躺椅上,享受的一旁桌子上的美酒,在老头细声细语的禀报之后,她头也不回的开口问安德森,“你知道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命运吗?”
“不知道。”安德森虽然心中已有不详的预感,但实力所限,只能老老实实。
“你因该觉得幸运。”摩黛丝缇说道,“于我而言,这件事我宁愿是我去做,而不是你。”
“为什么?”
“走吧。”摩黛丝缇起身看着安德森微笑着说,“今天过后,世界将诚服在你的脚下。”
安德森实在听不明白这话中的含义,但心中已经觉得危险越来越近了。
摩黛丝缇起身,往庄院深处行去,安德森站在原地,不肯向前。猛然间一股巨大的压迫感侵袭了全身,安德森明了,如果这时候在不走,恐怕后面的那位老者不会让自己有好果子吃。
索性,昂首挺胸移步向前,即使是死他也要看看将要面对的是怎样的死亡。
这一路走了很久,庄园很大,但摩黛丝缇依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在一处不起眼的小房间处,摩黛丝缇推开了一扇有些旧的门,门上磨损的痕迹很严重,但却不脏,能看得出这里有人经常出入。
进入门内,是一条拱形的通道,通道开始很平,走了一段之后豁然开朗;接着是殿堂,很宽敞的殿堂,从殿堂的侧室,又出现了一道门,打开之后是一条一直向下的阶梯。
摩黛丝缇不停的向下,安德森尾随着,有风从底部吹来。
这条路走了很久,很久。
安德森明白恐怕到了地底的深处,当走到出口的时候,风声呼号,有幽幽的水声借着风吹到了安德森的耳朵里。
一步跨出,让人惊讶的巨大地下溶洞出现在眼前。
那五座尖塔看似参差不齐的排列,却让安德森感觉到了一种书籍中魔法阵的玄妙之感,最高的一座塔的顶端亮起碧绿色的火光。
而剩下的四座只有两座亮起火焰。
踏入溶洞,走近高塔,突然间高塔的背后有黑影闪动,那黑影头部有发光的瞳孔注视而来,但光线太暗看不清是什么动物,只觉得毛骨悚然,仿佛群狼环伺。
摩黛丝缇笑道,“我还以为你有多大的胆量,倒头来不过是个小毛孩罢了。也不知道主人到底看上了你什么。”
「主人?」
安德森想起了‘一只手’的那句话,不自觉的便嘴唇上下颤动,默念起那句话来。
摩黛丝缇站在门前,停下脚步,“终于到了。”转而推开高塔的大门看向了安德森,“今天,是你生为人类的最后一天,从此之后你将会有一个新的名字。你将不再是你,而是受世界朝拜的神。迎接好你的命运吧。”
冷汗逐渐湿透了后背,巨大的压迫感笼罩了全身,但这压迫感对于门内黑暗中的观察者投来的目光简直可以忽略不计,安德森突然觉得十分熟悉,踌躇片刻后猛然醒悟,咬牙切齿的他已经明白了自己面对的是什么。
“叛徒!你们不配称为人类!”
背后传来一股大力,门在被锁上的一瞬间,摩黛丝缇的回答也飘进了塔内,“人类终究有其极限,但神没有,而与神结合的你,是见证这一切的先行者。”
摩黛丝缇的话语,渐渐消散,黑暗中他迎着那道若有若无的目光,大步向前,脑海中突然响起了一句话,“又见面了,我的躯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