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加德。

——所有尊奥丁为神主的天神们的居住地。

它作为一座星球而言, 无疑有点小的可怜, 甚至未必比纽约的一个街区更大, 然而阿斯加德气势恢弘, 这一点, 无论哪一座人类城市都无法相提并论。

芽衣站在彩虹桥的尽头，眺望这座城市。

……忽然就热泪盈眶。

无论那位刽子手毁灭了多少文明，戕害了多少生命，但她是这样真挚地热爱这阿斯加德。这种纯粹的情绪, 甚至压过了另一位海拉女神对神界仙宫的反感，压过了芽衣对一个新遇到的世界的好奇。

只剩下思念和悲伤。

假使有一天, 阿斯加德陷入会被毁灭的边缘, 纵然它的王, 它的子民全都抛弃了它, 海拉也会为它战斗, 为它流尽最后一滴血。

迦尔纳注意到了芽衣的反常, 但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伸出手，握紧了芽衣的手——是了, 她不是那位叱咤宇宙的女王, 她只是芽衣而已。

雷神托尔走在最前, 由于简的事情, 年轻的王储没有什么心情介绍阿斯加德的种种风景。他招来护卫队，简单地吩咐几句，就让他们压着邪神洛基去面见奥丁。而他自己, 则抱着简，直奔阿斯加德的医疗部队去了。

洛基盯着托尔远去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这幅若有所思的表情，惹来了不少守卫者紧张地戒备，甚至有人直白地用长矛的尖头指向洛基，强迫他不要东张西望。洛基笑嘻嘻地安慰：“别那么紧张，我也是阿斯加德的一员啊。我在这里生活了一千多年了，如果要做什么……哦，你可以把刀尖往后缩一点，你就要碰到我的头发丝了。”

芽衣总觉得，洛基说起头发丝时候的语气，总带着一点古怪的意味。

很快，一行人就来到了大殿的正门口。士兵们压着邪神洛基进去了。然而，芽衣却站在大殿的门口，踯躅不前。她不知道能够遍览万界的奥丁有没有遇见她的到来，不过，如果“海拉”在现场的话……也许，本来能达成的共识，就变成了讨伐死神海拉了。

迦尔纳自然是注意到了芽衣的反常：“怎么了？”

“要不，你一个人进去？”芽衣犹犹豫豫地说。

迦尔纳平静地凝视着芽衣：“可以是可以，但是我需要一个理由。”

“我会拖累你……”

而芽衣的话还没有说完，迦尔纳就抓着她的手向前走去。也是芽衣的意志不够坚强，不然，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被迦尔纳这样简简单单地拉走：“你永远都不会拖累我，芽衣，你是我前进的光。”

喂喂，这样的台词，过分了诶。

芽衣认命地被迦尔纳拉进了大殿堂里，算了，就算出了什么意外情况，大不了就是打穿整个阿斯加德呗——虽然要对抗漫威海拉的意志比较艰难，但单纯地论意志地顽强，芽衣自认为不会输给任何人。

大殿堂内，奥丁和洛基的对话已经发生了一会儿。

奥丁虚弱地靠在王座上，也许是虚弱让他看起来含情脉脉，柔和许多：“……洛基，也许这就是命运吧，我的几个孩子里，最终……除了托尔，都和我走上了背道相驰的道路上。”

洛基明显动容了。

他再怎么浑身带刺，再怎么满口谎言满心诡计，真实的洛基始终是一个渴望得到父亲认可的小孩。他的坚强源自于父亲的冷酷和傲慢，然而，对方一旦露出了这种虚弱温和的表情，洛基也扛不住了：“父亲，我只是……我只是想证明，我也有资格成为王么？”

“成为王……？”

奥丁轻笑一声，他首次没有用讥讽的态度对待洛基，这反而令洛基越发地惶恐：“不，吾儿啊，你不明白，正是因为你渴望王位的心，让你永远无法成为一位明主。成为王需要更冷酷，更残忍的东西。”

“难道托尔就有吗？”洛基激动地诘问。

奥丁非常平静地回答：“可他傻。”

喂喂，这个回答扎心了。

——幸好雷神托尔本人不在场，不然的话，大概那位雷神心思再粗犷，很可能也承受不了他父亲如此直白地抨击。

“对于阿斯加德，它已经不需要一位暴虐的王，或者一位诡计多端的王，仅此而已。不是你没有成为王的资质，只是，有国土有国民的王才能称之为王。是国家选择了它的王，而不是我。”奥丁虚弱地依靠在王座上，短短几句话说下来，他的气色越发衰败了。

洛基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他不是没想过奥丁会以怎样的理由反驳他，比如说，洛基是个霜巨人，他不配为阿萨神族的王。或者，他的野心让人类世界遭受巨大的灾祸，德行不足为王。然而，他从来没想过遮掩的理由——

最终是阿斯加德拒绝了他。

不是奥丁否认他，只是阿斯加德拒绝了他。

而已。

奥丁的声音越发虚弱了下来，他自嘲地笑笑：“……我和你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呢？算了，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就连阿斯加德也会不复存在了……”

“我……”洛基深吸一口气，他将拳头压在胸口，微微俯身，“阿斯加德将会永存，我会保护它……不，雷神托尔会誓死守卫它的。”

洛基心情复杂地补充了最后一句话。

承认自己不如托尔，这对于洛基而言，也是非常新奇的体验了。

奥丁摇摇头：“不，诸神的黄昏终于要来了……就像预言中的一样，她来了。”

“谁？”

“海拉。”奥丁吐出了这个名字。

刚刚走进大殿堂内的迦尔纳愣了一下，芽衣躲进他的毛绒绒里不敢作声。而奥丁和洛基的对话仍在继续。洛基茫然地看着奥丁，他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奥丁解释：“海拉，你们的姐姐。”

“姐姐？”洛基一脸震惊，他还有一个姐姐？

“是啊，海拉……”奥丁提起这个名字，语气非常复杂，“她是我的长女，最终却走上了残暴的道路。我原以为我能镇住她的，但是……”

“她的强大超过了我的预计，她要来了，她来了……她的力量源自神域，她终将让整个宇宙都为她的野心……”奥丁的声音顿住了。

芽衣呃了一声，感觉气氛非常尴尬。

——都怪迦尔纳，为什么这个时候要把她拎出来啊，让她好好地做你毛绒绒披风上的一个挂件不好吗？你们不觉得这个场景非常尴尬吗？

气氛仿佛凝固。

不得已，芽衣开口打破了宁静：“那个，早上好啊，爸爸。”

奥丁：“……”

洛基：“……”

芽衣：“……哈哈，哈哈哈。”

最终还是洛基反应得最快，也有可能是他对奥丁口中所说的将会掀起诸神黄昏的死神海拉，没有什么实感。洛基颤巍巍地伸出手指，对准芽衣：“你们……没开玩笑吧。我有个长姐，就是面前这个脑残暴力女。”

芽衣←脑残暴力女：“……”

喂，她告诫过你的，要尊重长辈的好么？

很显然，仍然处在芽衣身体里的漫威海拉被这句话激怒了。靠近神域，靠近漫威海拉的力量源泉，她的能力被短暂地增强了，以至于芽衣甚至能感受到她真实的想法：哪儿来的小屁孩，竟敢明目张胆地鄙视阿斯加德的女王？

芽衣：“……”

说时候，漫威海拉的这个逻辑……说实话，漫威海拉你要不要和洛基凑合一下过日子？你俩的思维模式很合拍了，在自封自己为王的这一点上，你俩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反正也没有血缘关系，凑合着过吧。

对吧，你俩画风都很相似了，夫妻相！

芽衣的想法自然也被漫威海拉感受到了，她怒不可遏地痛骂芽衣。但对于经历过迦尔纳熏陶的芽衣，表示这些辱骂只不过是毛毛雨，根本无法激起芽衣内心的涟漪。

奥丁也身躯微抖地举起了手。

芽衣抢在他之前说话：“呃，虽然你当着我的面说了我很多坏话，”说坏话被当事人听到，这场景也够尴尬了，“不过我大人有大量了，不至于因为这点坏话就要和你打架啦。也许，千年前的那位死神海拉想要统治宇宙，但这和我没什么关系。我告诉过你的，奥丁，我现在只想好好过日子。”

奥丁的表情仿佛在说：你一定是在逗我。

“我没骗你。”芽衣将迦尔纳也推了出来，“介绍给你认识一下，这是我男朋友。”

迦尔纳客气礼貌地对奥丁挥了挥手。

奥丁的表情好像被人当面砸了一拳，一时之间，他甚至不知道该痛斥‘你想愚弄谁’，或者‘你找男朋友的速度比你弟弟托尔还快’——很快，奥丁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海拉，你以为随便扯一个男人来当幌子，就能蒙骗……”

他的话没说完。

因为芽衣已经垫着脚尖，轻柔地在迦尔纳的唇上印上一个吻。迦尔纳也非常自然地捧着芽衣的脸，回应她。整个画面柔和而美好。

洛基捂住了胸口。

今天他接受的冲击太多，一时之间，大脑有一点死机。

而洛基所有的冲击加起来，合起来也比不上奥丁遭受的伤害。那位坐在王座上的王者，张大着口，手臂颤巍巍地指着芽衣和迦尔纳，仿佛三观都崩塌了下来。半分钟之后，他白眼一翻，整个人从王座上摔下来。

“不好了！王晕过去了！”

场面一片混乱，而迦尔纳无奈地盯着芽衣，到最后，他要报信的消息也没来得及说出口。但芽衣也觉得自己很无辜啊。

——她哪儿能猜到这个老人家的心脏这么脆弱啊。

对吧？

作者有话要说：　　奥丁：三观已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