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样了。”
芽衣将自己在终幕的经历说出来, 直到现在, 她仍然有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下意识地向身边人求证地问:“真的就这样……这个特异点就结束了?”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阴谋, 也没有什么激烈万分的战斗, 它就这样轻描淡写地结束了。
像是一位侦探做了一场微不足道的午睡之梦。
梦醒了,故事也结束了。
幼吉尔笑嘻嘻地说:“当然结束了,难道芽衣大姐姐还想和江户川柯南打一架吗?那也太欺负小孩子了,对吧?”他说着, 一边开心地撕开零食的包装,摸出其中赠送的特别卡片, 作为收藏家ex的从者, 凡是这种打着收藏旗号的小玩意儿, 幼吉尔总是忍不住手贱全部抽齐为止。
幼吉尔说的也有道理。
但是, 芽衣叹了一口气, 她也不知道自己胸膛里为什么总闷着一股闷气, 说实话,她和柯南也不熟吧。那个小鬼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她面前,又我行我素地消失, 这一切和她都没有关系才对——可是, 可是她为什么要为这种事情感觉到难过呢?
就像是真的阅读了一个悲伤的故事。
迦尔纳揉了揉芽衣的头:“他是践行自己信念的英雄, 意志和信念都值得钦佩。没能和他多多交流真的很遗憾了, 他的那个宝具很强大吧,真想交手啊……”
芽衣相信,柯南本人一定有完全不同的想法了。
被迦尔纳这样一打岔, 芽衣丧丧的心情消散了不少。几位lily也很懂事,幼吉尔率先窜进了游戏室,阿周那表情冷淡地跟着他走了——总之,只要给阿周那一个借口,能让他远离芽衣和迦尔纳,他总是很乐意的。而富军看看这边,再看看那边,终归是放心不下两个同伴,默不作声地跟了过去。
热热闹闹的队伍,又只剩下芽衣和迦尔纳两个人了。
芽衣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真正的江户川柯南刚刚从广场的长椅上醒来,他头疼地压着太阳穴,身前是刚刚赶到的毛利小五郎。在发现了最后这位“失踪”的孩子后,迦尔纳理所当然地报了警,警方通知了他的家人毛利小五郎。
啊,这也算是皆大欢喜的结局了吧。
芽衣叹了一口气,托起了腮:“其实……现在想想也是很惊讶了。”她从来不对自己有什么过高的评价,甚至,芽衣自己也知道,她内心中关着一头野兽,随时都可能咆哮着出笼,但是,最后柯南对她的评价竟然是……
“我竟然……也能算是好人吗?”
哎呀,明明背负上仇恨和骂名也无所畏惧的家伙,竟然因为一句轻飘飘的夸奖而手足无措——这也太奇怪了,完全不符合她毁灭世界的死亡女神的画风啊!
迦尔纳意味不明地看了芽衣一眼:“你想听真话吗?”
芽衣:“……”
别,我的大佬,你别这样。
——你这句台词让她听起来心很慌了。
然后,芽衣就看见迦尔纳略显苦恼地皱起了眉头:“我也很想告诉你一个明确的答案了。不过,很遗憾了,我已经不再是英灵了,也失去了贫者之见识这样好用的固有技能了。除此之外,我发觉……”
发觉什么?
“我发现我好想在你的事情上,已经失去了判断的能力。”迦尔纳很苦恼地说。
芽衣愣住了,她不太确定迦尔纳想说的,是不是她以为的那个意思。她小心翼翼地,甚至患得患失地问:“什么叫失去了判断的能力?”
“在芽衣有关的一切事物上,都已经丧失了公正客观的评价能力了。”迦尔纳说,他困扰地皱着眉头,似乎是对这样的现象感到迷惑。不过,迦尔纳随即又松开了紧紧皱起的眉头,“不过,好在我只是战士,不是侦探,不需要公正客观也无需寻找到唯一的真相。”
迦尔纳顿了一下,继续说:“所以,即便是自己的认知充满了偏见,我也可以完全无所畏惧地说出口了。因为我就是这样坚信的。”
芽衣哭笑不得:“喂,什么叫做充满偏见?”
“芽衣是世界上最好的人。”迦尔纳说。
他抿着唇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又补充道:“这是充满了迦尔纳特色的偏见。但没有办法,我就是这样想的。”
芽衣脚尖忍不住在地面上一旋,停住了。
迦尔纳还在试图补充些什么,但还没等他开口,白发的神子就看见眼前的少女转过了身,风吹得她长发和头纱一起扬起。芽衣微笑着,她垫着脚尖,斜侧身躯,向迦尔纳逼近。
两人的距离甚至不足一尺宽。
迦尔纳甚至能数清楚芽衣浓密的眼睫毛,而芽衣始终就这样温柔地凝视着她,她的眼睛里仿佛有草长莺飞,有春风吹又绿,有奔腾翻滚的花海汇聚成颜色柔软明亮的海浪,一直汹涌淹没了天之边际。她真的很好看,迦尔纳想,一个人的眼眸怎能装进那么多温柔呢?真是不可思议……了……
芽衣垫着脚,亲了一口迦尔纳。
那真的是很狡猾也很调皮的一个吻,发生在迦尔纳没反应过来,同样结束在迦尔纳没反应过来。而结束之后,芽衣盯着迦尔纳,良久,然后她歪着脸,像是偷吃了糖果的小孩一样,嘿的一声狡黠地笑了。
迦尔纳猛然就脸红了。
可即便脸红,迦尔纳仍然目不转睛地看着芽衣,一直看到芽衣也不自然地红了耳廓。她歪过头,不敢去看迦尔纳的眼睛。真奇怪,他们在一起又不是第一天了,还天天这样心跳加速地过日子……总有一天会死于心脏病的。
唉。
发愁。
芽衣咳嗽一声,试图强行打破那种微妙的氛围:“咳咳,迦尔纳啊,既然特异点已经被我们‘顺便’地解决掉了。按照之前在迦勒底说好的,应当是开心游玩的时刻了吧?”
“当然。”迦尔纳点点头,“可是,我们不是该玩的都玩过了吗?”
有,有吗?
芽衣强词夺理地说:“但最重要的,到游乐场必须去玩的那个项目我们还没有玩过啊,所以,如果不去好好地玩一下那就太遗憾了!”
“必须去玩的项目?竟然还有这种说法?抱歉,是我孤陋寡闻了。”迦尔纳立刻诚心实意地道歉,求问说,“那么,那个项目是什么?”
“摩天轮。”
……
……
“抱歉,本游乐场的摩天轮,这两天正在每年一度的安全检修中,暂时不对外开放。游客可以参加其他项目,或者改日再来。”
芽衣:“……”
迦尔纳:“很遗憾呢,好像不能玩了。芽衣,我们……芽衣?”
迦尔纳本来是想说,旁边还有碰碰车,还有旋转木马,它们看起来也很好玩——虽然迦尔纳不太看得出好玩的点在哪里,不过,他个人倒是很想试试边上的大象滑滑梯。因此,对于没有开放的摩天轮,迦尔纳没有太失落。可他一转头,就看见难过到抱着膝盖的芽衣。
“我……”
“很想玩这个摩天轮吗?”
芽衣吐出一口气,摇摇头:“不,没什么,我们去玩高空跳崖吧,看起来就很刺激!”她说完,率先起身,拉着迦尔纳嘻嘻哈哈地就跑开了。
不得不承认,这个游乐场的项目还是很多的,迦尔纳对专门对小孩子开放的堆沙堡的沙地耿耿于怀,而芽衣则沉浸在捏陶瓷的游戏里,她在烤好的陶器上画了三个超丑的小人,逼迫迦尔纳承认这三人就是迦尔纳,芽衣,还有富军。
迦尔纳颇为无奈地承认:“……能长得这么抽象的,也很不容易了。”
芽衣嘿嘿地笑着,举起自己沾满泥浆的手,对着迦尔纳的小嫩脸就是啪啪两下。她举着镜子让迦尔纳看自己:“你看,你现在也很抽象了。”
两个人都忍不住笑了。
快乐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很快,游乐场就到了关门的时候,芽衣从陶器馆里出来,正准备联络罗曼医生,让他把大家都拉回去的时候——一只手突然按了过来,掐掉了通讯。
芽衣疑惑地抬头:“……迦尔纳?”
“嗯,还有在意的事情。”迦尔纳对芽衣邀请说,“方便过来吗?”
“当然。”芽衣也很好奇迦尔纳还有什么在意的啦。
当迦尔纳像是做贼一样,带着芽衣偷偷摸摸地窜进了摩天轮底下时,芽衣忍不住笑出声了。也许有很多人都见过这位施舍的英雄高洁的模样,但见过他躲着人跑的样子,恐怕不会太多了。迦尔纳倒是很困惑地回看了芽衣一眼,又转过头,确定工作人员都离开了。
“怎么,大英雄要自己开摩天轮吗?”
“是的。”迦尔纳点点头,“不过很遗憾,我现在依然对现代的机械产品不太擅长,也从来没有开动过这么大的器械……”
所以……
迦尔纳身形往前一蹿,直接抱住了芽衣,他顺着钢铁的摩天轮支架,一节,一节,又一节,用很缓慢地速度飞上来,柔软的夜风徐徐地吹过两人的衣摆,芽衣躺在迦尔纳怀里,抬起头,就能看见漫天恢弘的银河。
坐在摩天轮里面,恐怕是看不见这样的风景了。
迦尔纳满怀歉意地说:“很抱歉,那毕竟是别人的机器,不是我的。我没有钢铁制造的摩天轮,只好用人肉的凑合一下,真的很抱歉了。”
“不。”芽衣张开双臂,抱紧迦尔纳,“我喜欢人肉的。”
“那就太好了。”
尽管迦尔纳尽量放慢了速度,但摩天轮的高度摆在那里,几分钟之后,他抱着芽衣站在了摩天轮最高的那个小铁箱子上。两人一人站着,一人坐着,一同眺望天之尽头,夕阳只在天地的交界处留下一点橘色的光亮,夜幕的颜色覆盖过去,两者交织成瑰丽的深紫色。
芽衣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腿。
迦尔纳略显冷清的声音从芽衣的身后传来,他问:“……为什么这么想做摩天轮呢?”明明摩天轮能看到的风景,只要迦尔纳想,他就可以时时刻刻都看到。同理可知,这对于芽衣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因为……和摩天轮有关的浪漫故事看的太多了吧……”
迦尔纳:“?”
甚至不需要回头,芽衣也能想象迦尔纳那懵逼的表情,她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不记得是哪里看到的说法了,摩天轮里是最适合告白的地方了:狭小的空间,只有你和我两个人,缓慢升入天空仿佛远离尘世,至此,在升起和落下的十分钟里,都是孤独于尘世的。”芽衣顿了一下,“虽然现在想起来,很像是摩天轮的软广告啦。但是,既然知道了这个说法,就无论如何也想尝试一下了。”
“是……吗……?”
“是啊,想和迦尔纳有很多很多的回忆!”
芽衣迎着夜风,大声地宣称:“想在老了的时候,有一天,突然儿孙们想听我们的故事的时候,你也好,我也好,都可以说上一整天不带停的。然后就会被儿孙们嫌弃着说,哇,明明是个老爷爷和老婆婆了,说起这样的话题,竟然还不害羞!羞羞羞啦!”
少女清亮的声音在夜风中回荡。
迦尔纳暂时没有回话,老了之后的事情么?他好像还从来没有想过那么遥远的未来,以至于暂时的,迦尔纳有些无法理解芽衣的亢奋点。不过,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迦尔纳点点头:“想要很多回忆吗?确实是很真切的理由了。”
“是吧,是吧?”
“现在……我们就在制造回忆吗?”
“当然啊,和迦尔纳有关的,都是快乐的回忆。”芽衣说,她在心中偷偷摸摸地补充,不,应当说,遇到了迦尔纳之后,她的人生才有了值得记忆的片段。
迦尔纳突然顿了下来,贴近了芽衣的脸,他小声地问:“可以吗?”
“可以啊,当然可以了。”
——而且,这个会脸红问她可不可以的迦尔纳,真的超可爱。
得到了许可之后,迦尔纳才小心翼翼地贴近了芽衣,那是一个轻柔的吻,他就像是舔到了期盼已久软糖的小孩子,几乎是一经到手,就迫不及待地吮吸起来。但在轻舔慢吮的同时,动作温柔又缓慢,就像是害怕一不小心就舔伤了她一样。
可爱。
这样的迦尔纳真的像是小狗狗一样的可爱!
等到这个漫长的吻结束的时候,芽衣已经不知道何时依偎在迦尔纳的怀里了。她抵着迦尔纳的胸膛,感受着这个温暖的怀抱,以及对方胸口一声又一声,稳健地心跳声。这个怀抱太温暖,以至于得到了就不想放手。
“能再多待一会儿吗?”
“可以。”
“能一直待到天亮吗?”
“……可以。”
芽衣得寸进尺地问:“能把明天太阳升起来时候的,第一个布施的机会让给我吗?”
但这又不是恒河,也不是祭祀太阳神的祭礼。
但迦尔纳还是点了点头:“可以的。”
……反正,这个缩在他怀里的少女,早就将他所有的一切都拿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表演生死时速.jpg
好了,这才是这一卷的最后一章,答应好了的甜甜甜。
然而下一卷我还是不知道写啥,发愁。
手搓大纲真的好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