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Chapter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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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靠岸的时候,蓝提斯果断选择了提前跳入海中,再慢慢游到岸边。在跳海之前,罗福斯还特地为他准备了一个小型欢送会。

“虽然你的目的不纯,但看在这段时间一起相处的份上,我对你还是有点感情的。”罗福斯这么说道。但他的脸上一点悲伤的感觉都没有。

“得了吧,我完全不相信你。”蓝提斯面无表情,“但无论怎么说,我还是十分感谢你们这段时间的照顾,”他看了看罗福斯,再看了看詹姆,“愿意收留我,就已经是对我最大的恩典了。”

“你下船之后,先不要走远,就在这附近住下,我们会在港口停靠二十天,用来休息和补充物资,同时船长先生会去与各地的商人进行一番探讨。这段时间内,我得想个法子让船长觉得你这人有点用,这样你才有可能留在船上。”罗福斯摸了摸他满是胡渣的下巴,“商船上最需要的可不是普通的船员,想要份工作的船工在西班牙遍地都是,你得有点特长才行。”

“特长?”蓝提斯想了想,“我倒是有个极为出色的特长,但你要相信我,船长先生绝对不会喜欢我这个特长的。”

“哦?那是什么?”

“你们不会想要知道的。”蓝提斯迅速地转移了话题,“还是先想想该怎么让我在船上留下来吧。”

“这我还真得好好想想。总之你先在港口边上待会儿,记得中午十二点的时候要来一趟码头,我就在船边等你。”罗福斯说。

蓝提斯点着头。然后他盯着罗福斯看了好一会儿,忍不住放缓了语气,轻声“罗福斯,你真的帮我太多了。”

“我觉得我已经说了上千遍了,这没什么。”罗福斯拍了拍他的肩膀,“上帝总是比较偏爱善良的人。我也希望成为被他所偏爱的那一部分人。”

然后蓝提斯就在船即将停靠码头的时候,找了个四下无人的机会,默默地跳进了海里。

罗福斯一边憋着笑一边向他挥手告别――这可不怪他,任谁看到这么个人狼狈地跳到海里去,都会忍不住发笑,哦,别误会,这并不是嘲笑。

等蓝提斯好不容易游上岸的时候,这支船队已经停靠在码头上很久了,他近乎一脸愤恨地狠狠瞪了那艘最大的船一眼――也就是特兰迪亚号――他狠狠地瞪了那艘船,然后爬上岸,甩了甩身上的水,悄悄地混进了人群里。

他一边拧着自己衣服上的水,一边抬起了头,“......上帝。”

离码头最近的小楼和房屋紧紧地挨在一起,站在码头上看过去,能看见那些大大小小的街道,人们在路上行走,用他期盼已久的语言交谈着,偶尔转身避开缓缓行过的马车――车夫们都十分客气而懂礼貌的控制着速度,偶尔撞到了人,也会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微笑,有些甚至还会扬起原本扣在头上的帽子,对行人大声地说句抱歉。

蓝提斯克制着兴奋,四处张望着。

“你好,先生,请问您需要帮助吗?”

一个娇嫩的女孩儿嗓音在从他身后传来,蓝提斯转过头,看着这个还不足他腰高的小姑娘,一直都徘徊在糟糕以及极糟糕之间的心情终于好转了一点。

“谢谢你,可爱的小姑娘。”蓝提斯对她露出一个笑容,“不过为什么要这么问?”

“因为您看起来像是第一次来这里的客人――从那些不知道打哪儿来的大船上。”小姑娘指了指身后的港口说,“而且您浑身都湿透了。”

蓝提斯感觉他的心都像是被这个女孩儿稚嫩的声音给融化了,他蹲下来,摸了摸女孩儿的头,“谢谢你的关心,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艾米。先生。”

“真是个好听的名字。”蓝提斯由衷地赞叹了一句,“我的名字叫蓝提斯。”

“很高兴认识你,蓝提斯先生。”艾米仰着她被太阳晒得红扑扑的小脸,“您真的不需要我的帮助吗?我家里有可以给你换洗用的衣物。您跟我父亲的身材可真像!我想妈妈一定不会介意的”

“感谢你的好心,小姑娘。”蓝提斯捏了捏她的脸,“但是我这样挺好,你不需要担心我。”

“那好吧。”艾米点点头,往她家里的方向跑了几步,然后回过头对蓝提斯说:“再见,蓝提斯先生。”

“再见。”蓝提斯冲她挥了挥手。

上帝所做的另一件美妙的事就是创造了这些人间的小天使――如果上帝存在的话。蓝提斯觉得他简直无法抗拒这些孩子天真纯洁的目光,更抗拒不了他本身对孩子由衷的喜爱。

蓝提斯漫无目的的游走持续到临近中午的时候。他彻底地融入到了人群里,拼尽全力感受这个国家的浪漫――一直到他在不经意间看到了一份刚刚贴上墙面的通告。

于是他现在只能一直躲在阴暗的巷子里,等到正午时分的时候才敢偷偷溜出去回到港口。

“嘿!”

老远的,蓝提斯就看见了正站在码头上向他招手的罗福斯。

“嘿,伙计。”蓝提斯走过去跟他击了一下掌。

“早上怎么样?”罗福斯打量了他几眼,“你的衣服看起来已经干了。”

“托阳光的福。”

“来我家坐坐?”罗福斯建议道,“事实上我有一个星期的假期,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来我家住。”

“这样可以吗?”

“当然。”罗福斯一边说一边拉着他往城镇里走,“我那可爱的小女儿已经很久没有接待过客人了,你是不知道她有多喜欢与人交谈!这段时间可能都快闷坏她了。”

蓝提斯观察到罗福斯谈及他女儿时那幸福快乐的神情,脸上忍不住也露出了笑容,“有个美好的家庭是这个世界上最令人感到开心的事情了。”

“没错!”罗福斯不受控制的提高了音量,“你真该见见我女儿,她真是可爱到我心里去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蓝提斯笑了笑。

“蓝提斯先生!”

等亲眼见到他女儿的时候,蓝提斯进一步的证实了他的感觉。

“又见面了,艾米!”蓝提斯惊喜地抱住小跑着扑过来的艾米,转头对罗福斯说:“没想到她竟然是你女儿,这真不可思议!”

“你们认识?”罗福斯看起来似乎比他更加惊讶。

“早上刚认识。”蓝提斯说,“可爱的小女士。”

他们正交谈的时候,罗福斯的太太也推开门走了出来,招呼着他们进屋。这位平凡的妇人长相并不出众,但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温暖的气息,就像是路边本不起眼的小花,在阳光的照射下却能反射出迷人的色彩。

蓝提斯最终还是没能克制住自己,抱着艾米踏进了这个温暖的小家。

“欢迎你的到来,远方的客人。”罗福斯的太太给他倒来一杯茶水,亲切的说道,“我的名字叫索菲?麦克。”

“我是蓝提斯。”蓝提斯伸手结果她递来的水,抿了一口,“我来自法国,很高兴认识你,夫人。”

“哦!你的西班牙语说的可真好。”索菲似乎感到十分讶异,“要不是罗福斯跟我证实了你的确来自法国,我可真要以为你是个西班牙人了。”

“谢谢夸奖。”蓝提斯谦虚了一句,正打算再说些什么,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

原本一直坐在沙发上逗艾米玩的罗福斯站起身去开了门。

“罗福斯!幸好你在家。船长在找你,你最好赶紧去一趟。”门外一个瘦小的男人这么说道。

“哦,好的。”罗福斯答应了一声,回头看向蓝提斯,“走吧,伙计。”

“走?我?”蓝提斯一脸疑惑。

“我下船前跟船长说了你的事儿,他当时忙,没搭理我,估计现在是特地找我商讨这件事儿来了。”罗福斯说,“你跟我一起去吧,说不定你比我还能说呢。”

“上帝!”蓝提斯扶住了额头,“好吧,好吧,我跟你去。”

那位船长当时可是当着他的面直接拒绝了他,这时候再出现会不会显得脸皮太厚?最重要的是――他可是个偷渡者,还在他船上白吃了好些天的饭食。

“放心,不会有事儿的。”罗福斯扯住他的领子就往外拽,“我们船长虽然看着严肃冷漠,其实是个挺好的人。”

好人也不代表看都不看是什么人就直接收着当手下。这可是个大商家,还玩什么来者不拒?更何况他已经被拒绝过一次了。

“放心吧,尽管放轻松。”罗福斯再次安慰了一句,然后这才放开了他。

“我可一点都不觉得轻松。”好不容易呼吸到新鲜空气的蓝提斯整了整衣领,脸上的表情实在是称不上好看。

罗福斯没再理他。他弯下腰抱住艾米,在她的小脸上响亮的亲了一口,“再见,小宝贝。”他说完,又站起身给了他的太太索菲一个拥抱,“我很快就回来。”

“我会煮好晚饭等你们回来。”索菲给了他一个吻。

罗福斯放开她,转过身再次扯住蓝提斯,然后往另一个方向拖动。

“罗福斯!”蓝提斯拼命地挣脱开来,然后拉扯着他走到路边,“听着,伙计,我现在可不太方便公开露面,我想我们还是低调点比较好。”

“怎么,你是哪个国家的贵族?还是教堂里的教皇?”罗福斯好笑的看着他,“行了吧,不想被围观就乖乖跟着走,我不会再抓着你了。”

听他这么说,蓝提斯才松了口气,然后抬起眼睛复杂的看了他几眼。

“怎么了?”罗福斯被他看得有些心里发毛。

“听着,兄弟。”蓝提斯叹了口气,“我很高兴这么久了你都没有问过我的身份,但要是以后哪一天你知道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你不会真是哪个国家尊贵的大人吧?”罗福斯瞪大眼睛看着他。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蓝提斯苦笑了一下,“事实上我的身份实在是糟糕透了,糟糕到见不得人的程度。”

罗福斯看了他几眼,然后大度的拍了拍肩膀,“放心吧,就算你真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我也不介意――我知道你不是什么做尽了坏事的恶人。”

“你愿意相信我就好。”蓝提斯拍了拍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走吧,我跟你去。找份新工作,开始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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