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是骆清焉来皇宫之后最舒服的一天,不用做差事,不用看别人脸色,相反,还有人端茶倒水送饭。她不再担心明天以后的事情,既然事情已成这样,再担心也无用,不如直面现实更好。
太医苑的医术真不是一般的好,特别是专为金阳宫看病的陆太医,更是苑中有名高手,只是一天两夜的时间,骆清焉背上的伤处,疼痛已变得很轻微,若是不碰不动,几乎察觉不到痛感。
深夜,淡淡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入屋中,又是一个月圆之日,睡了一天的骆清焉盯着窗外的明月,辗转无法入眠。想着傍晚与陆太医的对话,心中异常感伤,若当初有这样的名医为娘看病,娘当时就会看好的,哪里会象现在这样,越来越严重。
冲动之下,真想跪到陆大夫脚前,求他为娘看病,哪怕一直跪到他答应。
可是想起他说的“没有皇上的旨意,老夫哪里也不能去”的话,异想天开的想法,还怎么吐得出口来?
皇上,多么简单的两个字眼,却代表着无尚的权力,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怪不得古往今来,有那么多人争相抢夺,问世间,又有几人不向往?
一早,清焉就来到御书房,桌上凌乱地摆着一堆奏折,眼光随意扫过,看到已全部批复完毕,她赶忙归拢整齐,省得皇上再找自己麻烦。
骆清焉将举动放得很慢很小心,但依然不能阻止背上牵扯时的疼痛。勉强将桌面收拾规矩,忍痛贴墙站着喘息,正在这时,门被推开了。
来这儿不用敲门的,她只见过楚天狂一人,想当然,她以为这次来的一定还是他,心,猛地一紧,忙离开墙将身体站直,因动作过大,背部的疼痛直疼得她心揪成了一团。
身不由已倒吸了一口凉气,却意外的发现,进来之人竟不是楚天狂,而是李若兰李大人。
她到御书房竟不用敲门?她不就是皇上儿时的陪读,现在的金女官么?连兵部礼部那些老头子不也总是由太监察通报,乖乖等在门外的么?连跟皇上是姨表亲的李俊卿不也一样没有过例外么?为什么单单就她不用呢?
骆清焉想她或许跟别人一样,会当自己不存在,却又是一个意外,她不仅冲自己淡然一笑,还友好地提醒“杖伤好点了吧?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犯了皇规,不过,没伤筋骨,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么么讲的规矩,你要仔细记牢了,有的犯了,会没命呢”
说完,拿起桌上那沓折子飘然而去。
骆清焉缓缓放松身子,又轻轻倚靠在墙上。
无聊地猜测着她的来头,想着她平平无奇的面容,暗想,她绝不会跟皇上有那种关系,不然,为什么没纳她为妃?一定是她有什么非凡的家势。
再无聊,清焉也一直将精神提得十足,不敢有丝毫松懈,楚天狂跟楚天星不一样,是个没有规律的人,说不定什么时候会出现,她不想再被他正大光明的处罚,那样,连自己都不会同情自己。
楚天狂果然如清焉如料,是个不好掌握规律的人,就在有人喊清焉去吃午膳之际,楚天狂跟李若兰匆匆而来,这次,李若兰却是连眼梢也没再扫一下骆清焉。
骆清焉微微垂下头,暗暗咒骂自己心中划过的那丝不适之感,明明是宫女的身份,为什么总会有不甘的念头?为什么就不能象别人一样甘于现状呢?争强好胜会惹祸端的。
好一会儿,她才平复了心绪。
心一静,楚天狂跟李若兰两人的对话便一字不漏地钻进了耳内。
听清之后,却又是新的感伤,原来,二人竟是在商量楚天星的婚事。
那日事后的第二天,楚天星就如约去了月目国。距今已二十多天,前天有快马传来他的书信,信上说,半月之后,他会携月目国公主一同回朝,回朝之日就是完婚之时。
骆清焉听着楚天狂兴高采烈的言语,不觉又回想起在荣王府那段宁静而又恬淡的日子,虽然她从未喜欢过楚天星,但楚天星那深挚而真诚的情感已从内心将她感动。
这些天,她一直想着如何找机会打听一下楚天星的状况,却没料到,先听到了这样的消息。
想着楚天星那天的伤痛,心里涌起一层无奈的悲哀,他一定恨透了自己,不然,不会如此绝决,真是皇家人呀,没想到象他那样一个温文尔雅的儒生,也如此提得起放得下,果断之至,不过……。,纳妃确是将她遗忘最好的选择。
骆清焉一想到,自此,那个俊美的王爷跟自己将形同陌路,在荣王府跟他一起渡过的时光,还有书房短暂的拥抱,一时之间都汇集在心头,堵塞得令她几乎窒息。
心思飘忽得已听不清楚天狂二人的言谈,即使听到李若兰推门而去的响声,脑子依然不听使唤地不肯清醒过来,还在那儿随意地飘荡。
“看来,那次杖责,显然有些过轻啊,你竟然放肆到无视朕的存在了”冷淡的言话冲入清焉耳中,终于令她游疑的视线找到了焦点。
“发什么呆?你不是不喜欢天星么?即是不喜欢,为什么还这样一副嚎丧的样子?朕的御弟,那是何等俊美、才气,你一个小小宫女竟然敢不喜欢?哼,到时,朕要你跟着一起去迎接荣王跟荣王妃,看看那是何等荣耀,那场面将是你一生的恶梦”
清焉终于完全收回了心神,她知道自己这时应该保持沉默的,可是那些淡漠的话语竟不受她控制地从口中冒了出来“其实奴婢早见识了皇家的荣耀和威风,不是从一个场面,有时,只是一个眼神,就已足够”
说音落地,看着楚天狂哗然而变的眼神,这次,她彻底呆住了,完了,自己真是死不足惜,怎么这样沉不住气,敢与皇上顶撞。
垂下头,绝望地等着新的责罚,却等了半天,也没见动静,悄悄抬起头,出乎意料,楚天狂不知怎么,竟没理会她的放肆,自顾翻看起新拿进来的奏折。
盯着他宽阔的肩背,骆清焉脑中不知怎么,忽然浮现出那火热的夜晚,身上莫名有些躁热,她狠狠咬了一下自己娇软的唇片,骆清焉,你要死了,难道你喜欢上了这个冰冷而又霸道的君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