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润芳精神失常了。在承受了无数打击之后,精神……彻底垮了。
卓俊一路飞跑着找来了骆明举,当他从人群中挤进去后,视线中的一切令他几乎吐血而亡,幼小的女儿被妻子打得人事不醒,而一向善良端庄的妻子则披头散发,神志癫狂。
他只感天……塌了。
分开人群,卓俊背着语焉,骆明举扯着妻子,跌跌撞撞地向家中走去。
请了医生来诊治,结果,语焉是惊吓过度,左润芳是气结于胸,痰堵心巧,治疗及时都无大碍,但若耽隔了,语焉有性命之忧,左润芳却一生无法恢复清明。
听了医生的话,骆明举捧着脑袋蹲在地上,痛苦地说不出一个字来。左润芳刚积攒的一点积蓄都给了施家,家中哪里还有一点多余的钱啊,即使先去学堂预支,也只够一个人的,在这陌生的异乡,连个借钱的亲朋都找不到。
骆明举这个刚硬的汉子,曾经是一县之长的汉子,难抑心中的痛苦,望着妻女的惨状,连死的心都有了。
医生同情地丢下一纸药方走了,只剩下一家四口,还有……。一直陪着他们的卓俊。
“该怎么办呢?该救谁呢?”骆明举六神无主地自言自语。
“爹,娘和小语都要救的呀!谁也不能不管呀!”清焉哭着扯着他的衣袖哀求。
“是呀,两个都要治的,可是爹没钱,爹没钱呐!”骆明举痛苦地捶着自己胀疼胀疼的脑袋。
“骆清焉,走,找我娘借去”卓俊长身而起,一把拉起清焉就向门外走去,他也搞不清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在乎一个人,而且是一个女孩子,不忍她哭,不忍她痛,不忍她……。伤心。
骆明举任由他们离去,没有出声阻止,下意识中,他多期望会有一个好心人出来帮帮自己啊。
清焉被卓俊扯得一路小跑,从卓俊手上传过的温暖,渐渐驱赶着她心底的恐惧,她擦了一把眼泪,仰着脸盯着卓俊,定定地说“卓俊哥哥,若是你家肯借钱救我娘和小语,我长大后,给你做牛做马都行”
卓俊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翁声翁气地说“我才不要你做牛做马呢”
“那……我给你当丫环吧,帮你洗衣,给你做饭,行吗?”清焉的软声软语令卓俊忽然有种从未感受过的酸楚,这是那个倔强固执伶牙利齿的骆清焉么?
冲动之下,他脱口而出“不行”
“还不行?那……。你想要我做什么呢?我没钱还你的,我家太……穷了”清焉越说声音越小。
“谁要你还了?”
“不行,娘说过,不许欠别人东西”清焉的确是个很执拗的女孩子。
“你要真想做什么,那……。就给我做老婆好了”卓俊看她一副不休不止的样子,脱口而出,说出来后,心里霍然开朗。
有心想转过头看她一眼,却又怕她说自己乘人之危。
“卓俊哥哥,只有这个……我不能答应你”清焉停了好一会儿,终于低声回了一句。
卓俊莫名心一沉,当即就想问她为什么,可终于忍着没有问出来,只是无情无趣地嘿嘿干笑了两声“说着玩的,你还当真呀,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瘦得象根细麻杆的样子”第一次在她面前,没有正经八百地说话。
来到卓俊家,清焉等在门外。
久久也不见卓俊出来,想着病中的娘和妹妹,她不顾一切走进卓家大门,刚走到院子中间,就听到正屋传出的咆哮“你个不孝子想要气死我么?给我滚,我病了也没见你如此上心,一个八杆子打不着的,你看看你那个猴急样,恨不能来家里抢钱”女人暴怒的声音越说嗓门越高。
“娘,这次你要借给我钱,以后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再不调皮捣蛋给你惹麻烦,成么?”听着卓俊低声下气的哀求,清焉再次感动万分。
“哦?你若是答应娶王圆外的女儿,我就拿给你”卓俊的娘突然出言相胁。
“娘,只除了这一条,其他我都答应”
“滚,滚,除了这一条,其他免谈,什么时候,我若生了病,你能这么上心,我死也甘心了”卓俊娘酸溜溜的话里尽是醋意。
清焉知道从卓家是不可能借到钱了,心中的希望一下子全部破灭,不等卓俊出来,便冲出卓家,向家中奔去。
走到房后,看到路对过朱家的院落,咬了咬下唇,鼓起勇气敲响了门。
开门的正是朱老婆子,看见是清焉,不冷不热地询问“有什么事呀,清焉,你娘和你妹妹不是都病了么?怎么不在家侍侯?”
真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清焉暗想,大约自家的事已传遍整个沧河城了吧?
“朱奶奶……,我家没钱,给娘和小语看病,你……”清焉长这么大,第一次开口求人,吞吞吐吐也没说清个所以然。
朱老婆子何等精明,一听便知来意,“借钱吗?真不巧,老婆子我这几天身子也不大爽,要用钱来着”
清焉一听没戏,再不说第二遍,扭头向家走去,心,灰暗到了极点。
回到家中,骆明举一看她的小脸,便明白了一切,长叹一口气“清儿,守着你娘和小语,我去去就来”一边顺手拿起药方。
“爹,你可千万都要救啊,爹……。”清焉注意到爹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心,顿时慌得想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一时害怕地扯着爹的袖子不肯松开,唯恐爹这一去,家里自此便是另外一副模样。
“孩子,爹心中自有分寸的,唉!”骆明举拜开女儿的手,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出了家门。
等待中,清焉如坐针毡,可等来的结果,却更令她如万箭穿心,爹抓回的药,果然只是一个人的,是……。语焉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