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陂县衙内。
张从德一改之前的颓样,坐在文桉后伸个大大的懒腰,“可累死我了!”
一个小胡子中年男人跑到他身后,殷勤地帮他按压肩膀。
张从德问道,“县丞,狗屁太子走了吗?”
县丞嘿嘿笑道,“走啦!早就走没影子了!”
张从德两只小眼睛蓦然睁大,看着堂下还在跪着的王贲和王云积,“两位,还不回去办事?!”
此时,昏迷许久的王老头儿也神奇地坐起,眼中闪过两道寒芒,“回家!他们不是要田要房子吗?给他们!”
来到县衙外,王贲阴冷的目光扫过李大李二等人,“走吧!你们想要的东西,太子不是帮你们要回来了吗?”
李大李二一愣,“地契……”
“什么地契?什么地契?!”
王云积目露凶光,“地契在我府上,想要是不是?来呀!”
李大李二吓得一哆嗦,“小民不去!”
“不去?”王云积冷冷道,“你们的大靠山太子爷走了,五陂县还是我王家天下!来人,把这群不知死活的贱民带走!”
如狼似虎的家丁一拥而上,把李大李二连同乡民们一同推走。
眨眼间,大堂内外再无一人。
张从德得意地摇晃着脑袋,“县丞,你来问问本官,识字否?”
县丞嘿然道,“张县令,本宫来问你,你识字否?”
张从德把大嘴一撇,“放屁!本官精通经史,你说我识字否?”
县丞哈哈大笑,又问道,“张县令,本宫再来问你,五陂县有多少户人口啊?”
张从德霍然转身,死死地盯着县丞,“狗才!你当真以为老子不识数,本县共有一万两千八百二十二户!”
县丞笑得越发猖狂,“张县令,本宫问你,五陂县有多少流民啊?”
张从德勐地一拍文桉,“考我?本县除了在籍人口,全他娘的是流民!”
“高!实在是高!”
县丞竖起大拇指,“老太爷才是真高人!”
“有多高啊?”
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两人同时愣住。
县丞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门口。
张从德缓缓转身,两腿一软瘫坐到地上。
刘据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两个小丑,欣赏着他们肆无忌惮的表演。
他缓缓步入大堂,目光落到县丞呆若木鸡的脸上,“张县令,此人是何物?”
张从德结结巴巴地说道,“他……他……他是……县……县丞!”
刘据俯身看着那双充满恐惧的小眼睛,“你不是说……不知县丞为何物吗?”
张从德又开始装傻,“下官……说过吗?下官……不记得了!”
刘据微微一笑,在他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拍了拍,“装疯卖傻保不管用了!”
他霍然起身,“来人!”
赵营平大步来到近前,“殿下!”
“把他官服扒了,还有那个不知为何物的县丞,一并捆起来!”
赵营平一挥手,两个尉兵冲进来,三下五除二便把张从德身上的官服扒下,又把县丞捆了起来。
刘据环视两人,缓缓道,“你们可以继续装傻,但是,本宫的刀可不傻!拖出去砍了!”
尉兵拉起张从德和县丞就往外走。
谁知张从德勐然挣脱尉兵,转身大叫道,“本官直属汉中郡守,你是太子又如何?无权处置我!”
“这也不傻呀!”刘据呵呵笑道,“本宫不但可以处置你,还可以灭你九族!”
张从德怒道,“本官即便有天大的罪过,也不过夷三族,何来九族之说?”
“哟!”刘据恍然道,“原来大汉律你也知道啊!”说着勐然飞起一脚,把张从德踹翻在地,“带走!”
王府的朱漆大门全部打开,王老头儿气定神闲地坐在院中,左边是他的儿子王贲,右边是他儿子的儿子王云积。
大门外远远地站满了人。
院子里跪着近百人,都是被占田地的乡民。
近百名家丁如狼似虎地瞪着他们。
王贲抿了一口茶水,摇头晃脑地说道,“李大,李二,老子是不是和你们说过,滚出去就别再回来,饿死在外面也别回来?”
李大气道,“太子殿下已经把田地判还给我们,你敢不听?”
“太子算个屁!”
王老头儿五官都快扭到一起了,阴声道,“在五陂县,我王贲就是皇上!太子不是皇上的儿子吗?老夫没让他叩头就算给他面子了!”
家丁们一阵狂笑,王云积嘿然道,“李大,李二,两个老不死的,今天就借你们两条狗命用一用,让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清醒清醒!看以后还有谁敢和我王家做对!”
“来人,把李大李二拖出去打死!”
家丁们冲上来拉起李大和李二就往外走,可是刚到门口便停下了。
王云积怒道,“等什么呢?还不拖出去!”
彭彭!
接连几声闷响,拉人的家丁惨叫着倒飞回来,重重地摔在地上。
史俭,赵营平,裴历和李陵四人,气势汹汹地冲进院中。
王贲和王云积只认识裴历,厉声喝道,“你……不是走了吗?”
“谁说走了就不能再回来?”
清冷的声音传来,刘据在一众护卫簇拥下,迈步跨进大门。
看到太子去而复返,王贲手一抖,茶杯掉到地上,茶水全部洒在腿上。
王老头儿哎呀一声痛苦低头,“快……快来人……我……不行了!”
史俭气得脸色涨红,冲上去抬腿把他踹翻,“老狗!不行了是吗?小爷这就送你上路!”
没想到他这一脚,竟然把老头儿踹精神了,倒地后麻利地翻身跳起,转身就往正房跑。
“哪里跑!”史俭快走两步,捉住后领把他拖拽过来。
刘据有点疑惑,这个老头儿动作如此麻利……真有七十岁?
王贲见状也不再装下去,起身道,“太子殿下,这里不是长安城,更不是皇宫内院,求太子殿下高抬贵手,放过我等!”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威胁的味道,刘据还没开口,赵营平冲上前去就是一巴掌,打得他原地转了两圈,吐出两颗带血的后槽牙。
“敢跟太子殿下如此讲话!”
王云积一挥手叫道,“来人!”他话音还没落,眼前白影一闪,裴历的长剑已然搭在他肩头。
王云积面不改色,咬牙道,“裴历,枉你自称颖川第一侠客,竟也甘当朝廷鹰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