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阔的昆明池上,数艘体型庞大的楼船停靠在岸边。
仰头望去,足有百米高的楼船上建有三层木楼,楼船也因此得名。
刘据第一次见到西汉的战船,立刻就被震惊到无以复加的程度。
这个大家伙,简直就是木质版的“航空母舰”!
两人一前一后踏上战船,刘彻一声令下,近百名船工摇动船浆,楼船缓缓驶向湖心。
很快,又有两艘四帆大船跟上来,在楼船两侧护卫。
刘彻带着刘据来到船头主舱室,一只掌控方向的巨形舵轮出现在眼前。
“据儿,还记得那日朝堂之上,你把朕比做舵手吗?”
刘彻两眼放光,轻轻抚摸舵轮,“朕的楼船与你口中所言臣轮如何?”
刘据由衷道,“有过之而无不及!”
刘彻目光炯炯,“朕不但要做陆上霸主,还要让四海归心,天下水陆,尽归我大汉!”
刘据躬身拜倒,“父皇威武!”
这四个字是发自内心的,武帝的雄心壮志,让他的心绪也激荡不已。
后世中华民族,从海上来的侵略要远甚于陆地,这与历朝历代只重陆权,忽视海防建设有重大关系。
从昆明池离开,刘彻还不忘叮嘱他一句,“随军出征一事,暂时不要告诉你母后,以免她忧心过甚。”
他的确没有对卫子夫讲,但是卫子夫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自从花会上刘彻收了一个赵婕妤,卫子夫对他的态度就开始变得犹疑不定。
他当然能猜出卫子夫心里想的是什么。
但是就算他解释,自己不是为了讨好皇上主动送美女上去,卫子夫会信吗?
所以,这几天的请安都很形式化,卫子夫情绪不好,不想多说话。
而他自己也很懊恼,现实跟他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赵妮的事不好解释,如果卫子夫知道他要随军南征,估计能吓丢半条命。
回到太子宫,田千秋来找他,博望苑的主殿已经整修完毕,只要择日把高皇神像请进来就可以了。
刘彻特别下旨,让尚方画工赶制高皇画像,太卜令张平选择吉日,正式把高皇画像请入博望苑。
整个仪式非常简单,除卫子夫外,刘彻只带了几个随行官员,把画像供奉到正位后便准备离开。
刘据恳请道,“父皇,儿臣想让母后在府上多住一日,请父皇允准。”
卫子夫也愣了一下,目光落到远远躲在史良娣身后的孙儿刘进身上了,笑道,“皇上,臣妾也有一段时间没见过进儿了。”
刘彻道,“也好。皇后可在太子府上多住几日,不过大规矩不能坏,毕竟后宫不能无人掌理。”
刘据大喜,卫子夫憔悴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臣妾谢过皇上!”
刘彻走了,卫子夫只把贴身宫娥春梅留下,其他人都遣回未央宫。
待外人都走了,刘进才敢从母亲身后走出来,小心翼翼地靠进卫子夫怀里,怯怯地叫一声“祖母!”
卫子夫不知想到了什么伤心事,抱着刘进泪水夺眶而出。
自从太子搬进太子宫,这是她第一次到自己儿子家里。
在常人眼中,皇宫生活贵不可言,无人能及,殊不知却很难象正常人一样享受天伦之乐。
史良娣站在一旁陪着垂泪不已,反倒是刘据,不知她们都在伤心什么。
博望苑里没有留人,就连常驻的田千秋也放假回家了,陪侍的黄门和宫女都在外苑,刘据罕见地下了一回厨,亲手做了一顿饭。
当他把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上桌时,史良娣和卫子夫都惊呆了。
“殿下,您……自己做的?”
卫子夫更是莫名其妙,“据儿,平日里你还要做这些粗活吗?”
刘据忙解释道,“回母后的话,这种活计儿臣怎么可能常做,今日只我们一家四口,儿臣只是您的儿子,不是太子。请母后尝尝儿臣的手艺如何?”
卫子夫将信将疑,拿起玉着尝了一小口,赞道,“味道果然鲜美,与宫中御厨做的不同。”
史良娣也品一口菜笑道,“殿下原来还有这般手艺!”
刘进瞪大眼睛看着,卫子夫笑道,“进儿,轮到你了,尝尝你父亲做的菜。”
刘进迫不及待地把一口菜塞进嘴里,没嚼几下就吞下去,大叫,“好吃!”
三人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卫子夫看向刘据,幽幽道,“据儿,你父皇若能尝到你做的菜,一定比你送几个美人还要高兴。”
刘据知道卫子夫心里还无法释怀,起身跪倒,“母后,赵妮之事,儿臣的确不是有意献宠,请母后体谅儿臣的难处。”
史良娣也在他身边跪下,“母后,臣妾可为殿下作证,殿下的确没有事先安排。”
卫子夫叹口气,“起来吧,都是自家人,就不要提那些不开心的事,用膳吧!”
两人起身陪卫子夫一同用膳,其间有说有笑,再无任何拘束,其乐融融。
直至深夜,待刘进熟睡后,刘据来到卫子夫榻前轻声唤道,“母后,您歇下了吗?”
卫子夫和史良娣话毕,正准备就寝,闻言道,“据儿,有事吗?”
刘据道,“请母后随儿臣到主殿,儿臣有话说。”
卫子夫想也不想便穿上衣服跟他来到主殿。
史良娣也被他叫了过来。
两人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看着他满眼不解。
刘据在新立的高皇画像前鞠了一躬,然后来到画像侧面,在一块突起的扶手上用力按下,只听吱呀呀一阵轻响,高皇画像缓缓旋转,露出一个乌黑的洞口来。
卫子夫和史良娣大吃一惊,愣愣地看着他。
刘据手持火烛,示意两人跟他下来。
卫子夫和史良娣一前一后进入地道,刘据在墙壁上又按一下,高皇画像悄然还原。
地道并不长,下面是一间非常宽敞的地下室,存放着许多施工时留下的物料。
主殿里有地下室,这并不是什么秘密,但是刘据在夜深人静时带她们两人下来,就十分不寻常了。
卫子夫问道,“据儿,此处何用?”
刘据拉过一只绣橔说道,“母后,请您坐下,容儿臣慢慢道来。”
卫子夫坐下后,刘据把火烛放到墙壁上的烛龛中,正色道,“母后,良娣,此处可做为暂时避身之所。”
卫子夫和史良娣同时大惊,卫子夫颤声问道,“据儿,可是有什么大事发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