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贺和桑弘羊相视一愣,看向刘据,“那不是李陵吗?他哪有那么多钱?”
刘据笑而不语。
不等田千秋开口,一个身穿华服的白胖中年人起身举牌,“五百万钱!”
李陵再次举牌,“六百万钱!”
“七百万钱!”
“八百万钱!”
两人你来我往,转眼到了一千万钱,李陵还在往上抬。
刘据侧头问桑弘羊,“这位老板气魄不小!”
桑弘羊低声道,“他是长安城华氏布行的华青云。”
“两千万钱!”
李陵再次举牌。
全场鸦雀无声。
“五千万钱!”
华青云涨红着脸把牌子高高举起。
李陵跳起大叫,“老小子……算你狠!给你啦!”
众人大笑。
“五千万钱一次!”
“五千万钱两次!”
“五千万钱三次!”
“成交!”
田千秋一捶落下,“恭喜华氏布行华青云,五千万钱获得主演台门楣主位!”
“好!”
欢呼声和掌声混合在一起,华青云高举双手向四周致意。
公孙贺乍舌道,“五千万钱,就为了那么一块地方?”
桑弘羊含笑不语。
刘据微笑道,“只是预热,真正的大戏在后面。”
华青云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走上台来,接受竞拍成功确认函。
刘据起身抱拳表示感谢,华青云深鞠一躬走下主演台。
两人之间的眼神交流并没有逃过桑弘羊的眼睛,待刘据坐下后笑问道,“殿下可是事先与华老板有所约定吧?”
刘据点点头。
对于一个新事物,没人当领头羊怎么行呢?
他以太子之尊,亲自登门拜访,做为商贾的华青云没有拒绝的理由。
而这件事,只有他和华青云两人知道,连田千秋他都没告诉。
只不过让他意外的是,华青云竟然给出了五千万钱的高价。
首拍便赢得满堂彩,田千秋异常激动,高声道,“主演台双侧门联展示位竞拍开始,起价两万钱!”
“二十万钱!”
第一个举牌的便把竞拍价格拔高到十倍。
“二十一万钱!”
“二十五万钱!”
这次举牌的人和第一次明显不同,位置比较分散,竞价也稍显理智。
桑弘羊不断点头,“果然有效!”
公孙贺也终于明白过来,“原来如此!”
随着参与竞价的人越来越多,竞拍价格很快便到了两千万钱。
最终,在众人你争我夺的激烈竞争下,主演台两侧展示位以八千万钱的高价成交,比首拍的门楣主位整整高出三千万钱。
刘据终于明白,大汉不是没有钱,而是钱不在国库里!
接着便是会场周围的横幅和座位上的专用座垫。
直到日落西山,首场拍卖会圆满结束。
粗略统计,整场拍卖会下来,净入八百万贯钱以上,把桑弘羊和公孙贺彻底地又惊了一回。
别的不用说,建五座建章宫的钱都有了!
收钱做事,拍卖会后刘据又做了一番动员,亲自监督各种展示铭牌的设计制作,务必求新求亮,这个年代没有灯光照明和霓虹彩灯,但是高大上也是基本要求。
不管怎么说,无论如何都要让人家觉得钱花得不冤枉。
大笔大笔的流水入帐,桑弘羊喜不自胜,公孙贺却有点不太高兴。
刘据知道,他还在为拒绝公孙敬声参与这件事不痛快,便把他叫到一边解释道,“此次事关重大,出不得半点差错,本宫与公孙大人是近亲,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公孙大人务必要理解和支持本宫。”
套近乎的话起到了作用,公孙贺果然多云转晴,躬身道,“臣无他意,只是敬声一直没有实职,想给他找点事做而已。”
刘据安慰道,“以后有机会,会有更重要的官职给表兄做。”
公孙贺大喜,拜谢后离开。
田千秋一直在不远处静听,见他回转,犹豫半晌道,“殿下实不该给南袍侯此等承诺。”
刘据无所谓地笑了笑,“本宫决定不了他的命运,他的命运掌握在他儿子手里。”
田千秋听得似懂非懂,也没有继续追问,桑弘羊还在等他的九九乘法表,他起身告退。
老头儿的求知欲有多强?拿到九九乘法表还不算完,拉着刘据做起算术题来,那股子认真劲,太子爷都自愧不如。
不知不觉已是入夜时分,桑弘羊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刘据却已哈欠连天,无奈道,“先生,咱们明天继续好吗?”
桑弘羊起身深深一躬,“殿下以后不要再称臣为先生,臣不配!”
刘据能听出他言辞恳切,发自真心,笑道,“您是皇上倚重的重臣,本宫执先生礼无关其他,先生不必自谦!”
武帝刘彻不但喜欢换丞相,大农令也换过五六个,直到遇到桑弘羊,就一直没再变动过。
而且武帝托孤幼子刘弗陵的四位重臣里也有他,可见他在武帝眼里的受重视程度,绝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也在于武帝初期大手大脚,连年战事不断,消耗国库很大不说,赏赐有功之臣也极为康慨,动辙万金,白银玉器就更不用说了。
曾有人统计过,单是黄金一项,从他手里赏出去的就多达一百多吨!
武帝初期,他是个名符其实的土豪皇帝!
直到把文景两代的家底败得差不多了,他才想起来节约。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做为商人子弟的桑弘羊进入他的视线。
大汉的文盲率是极高的。
说句夸张的话,能熟练计算十以内加减法的人都不多,百千以上的大数更是凤毛鳞角。
而桑弘羊的厉害之处在于,他不但能算,而且还是准确率极高的心算!七八岁的时候就已经是一方神童了。
“臣就不打扰殿下休息了,臣明天再来!”
第二天,桑弘羊准时来博望苑打卡,而且还带来一堆称为“纸”的东西。
刘据一见到“纸”,差点笑出声来。
这种纸糙到什么程度?厚得堪比几层煎饼叠起来不说,上面还能看到木屑纵横的痕迹,别说写字,用它点火恐怕都难。
除了能包点东西,基本上没有任何使用价值。
桑弘羊对他的态度已然发生了质的改变,他十分笃定地确信,太子殿下的脑袋里还有许许多多他不知道的新奇东西。
“殿下,此纸与您口中所说纸张有何不同?”
有何不同?差别大了去了!
刘据摇头道,“这种纸除了包装没有任何用处。”
桑弘羊追问,“殿下以为有用之纸应为何状?”
这个问题他没法回答。
造纸的工艺流程他不懂,具体是什么样的他也完全不知道。宦官蔡伦是东汉时期的人,他也只记得是在原有造纸术的基础上加入了一些树皮和麻头什么的,至于是什么树,他也说不上来。
即使是这样,桑弘羊的问题也不能不回答。
“本宫印象……想象中的纸应该非常薄,有韧性,质地光滑……反正……肯定不是这个样子。”
桑弘羊点点头,“待此事完毕,臣带殿下看一下造纸全程如何?”
“以后再说吧!”
他并不想给自己找太多事干,毕竟现在的主要任务不在这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