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君孺的震惊是完全没有预料到的。
让他离开丞相府,另嫁他人?
嫁谁?还有谁能比丞相更尊贵吗?
“不知太子为姨娘选的什么人家?”
她冰冷的语气让刘据皱起了眉头。
“姨娘,您现在最好的选择是低调,不张扬。如果姨娘不反对,母后身边的于其人品贵重,值得托付……”
于其……?谁不知道于其不是男人?!
卫君孺气得全身颤抖,牙关紧咬看向卫子夫,“妹妹,这是你的主意吧?”
卫子夫闭目不语。
“让我嫁给你的奴才,再给你当奴才是吗?”
“卫子夫,你做梦!”
“从小到大,你哪点比我强?不就比我会装,会讨男人喜欢吗?”
“嫁给皇帝又如何?还不一样守空房?你神气个什么劲?”
……
卫君孺的咆孝声传出很远……
站在不远处的于其赶紧快走两步,把门关上。
冬的一声,门被踹开,卫君孺怒气冲冲地出现在门口。
“于其,你个不男不女的狗奴才,谁给你的狗胆,敢打我的主意?不想活了是不是?”
于其被她骂得一头雾水,除了低头躲避,他还能做什么呢?
“够了!”
刘据勐地一拍桌桉,把上面的茶杯震得掉到地上,碎成几瓣。
卫君孺勐然转身,死死地盯着他,“太子,你在跟我耍威风是吗?”
“没有我们,你这个太子能坐到几时还不一定呢?神气什么呀?!”
“拍桌子?摔东西?老娘也会!”
……
然后……
椒房殿里传来一阵阵乒乒乓乓的打砸声……
刘据已经彻底无语了!
他紧紧地护在卫子夫床前,任由卫君孺发疯般地打砸她能看到的每一样东西。
直到砸无可砸了,卫君孺红着眼睛扑向卫子夫,“小贱人,你别在这里装可怜,别人怕你,我可不惯着!”
啪!
刚刚扑到近前的卫君孺只觉眼前金星乱舞,半边脸火辣辣地疼。
刘据满面寒霜瞪着她,高高扬起的手缓缓放下。
“刘据,你敢打我?”
刘据面无表情,“你再前进一步,多说一句话,我立即取你性命!”说着缓缓摘下佩剑。
寒光乍现,卫君孺发热的头脑勐然清醒,连退数步,一屁股坐到地上。
刘据轻轻抚动剑刃,目光在剑背上游走,“姨娘,你刚刚的所作所为,所言所语,全是大逆不道的死罪!”
卫君孺张开嘴巴号啕大哭,“卫子夫,你儿子要杀我,你没看见吗?你倒是说句话呀!”
“姐姐,我累了,能让我安静一会儿吗?”
卫子夫睁开朦胧泪眼,两行清泪缓缓流下。
卫君孺一愣,失魂落魄道,“你……不管我了是吗?”
卫子夫剧烈咳嗽起来,刘据忙转身把她扶起,轻捶后背,卫子夫长出一口气,潮红的面容稍有缓色,抬手道,“于其,送夫人回去!”
于其忙跑到卫君孺身边,伸手去拉她,被卫君孺用力打开,“收回你的脏手!”
于其愣愣不知所已,卫君孺站起身来扑到床边,被刘据抬起胳膊拦住。
卫君孺好象变了一个人,焦急道,“妹妹定是旧疾犯了,让我看看!”
刘据一愣,卫子夫向他点点头,他向后退了一步。
卫君孺拉住卫子夫的手关心道,“怎么这么冷?妹妹,你怎么了?”
卫子夫笑了笑,无力道,“姐姐……”
卫君孺流下两行热泪,颤声道,“妹妹,姐姐刚才说的话都是昏话,你就当没听见好不好?”
卫子夫道,“我不会怪罪姐姐!”
卫君孺含泪点头,“妹妹,姐姐最后问你一句,你姐夫……丞相出不来了吗?”
卫子夫点点头。
“敬声也没有活命的希望了是不是?”
卫子夫叹了口气,“他们做的错事太多了!”
“都活不成了?”卫君孺失魂落魄地放开卫子夫的手,身子晃了晃,瘫软在床上。
“姐姐!”卫子夫伸手去拉她,卫君孺忽然跳起扑到卫子夫身上,掐住她的脖子恶狠狠道,“活不了就都别活了,一块儿死吧!”
变故陡生,刘据没想到卫君孺会对自己的亲妹妹下手,大惊之下赶紧冲上前去,抓住卫君孺的手腕用力分开,却不想卫君孺张口在他手背上狠狠咬下。
剧痛传来,刘据却不敢松手。
卫君孺力气之大超乎他的想象,卫子夫被她扼住喉咙,本就虚弱的身体哪有力气反抗?
眼见她脸色发青,嘴唇发紫,再迟片刻就会危及生命,刘据顾不得许多,右肘勐地击出,正砸在卫君孺脸上。
“母后!”
刘据抱起奄奄一息的卫子夫,双目喷火,高声道,“来人,把这贱妇拖出去斩了!”
独孤宏率先冲了进来,见此情景大惊,“娘娘!您没事吧?!来人!”
两个侍卫冲了进来,架起卫君孺就往外走。
“据儿……不要为难她!”
卫子夫吃力地吐出几个字之后,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母后!”
刘据用力摇晃昏迷的卫子夫,却没有一点反应,大急道,“快宣太医!”
独孤宏不知道往下该怎么办,刘据皱眉道,“把她……送回去待旨!”
独孤宏一摆手,两个侍卫把卫君孺拖了出去。
太医令来过十几个,却都没有办法把卫子夫唤醒,急得刘据不停地走来走去。
“飞鹰,你马上派人到丞相府,把卫姨娘看起来!母后但凡有些许闪失,立即将她碎尸万段!”
独孤宏知道此时的太子情绪紧张至极,下达的指令也不一定具有可操作性,但他还是遵照执行了。
卫子夫不能有事!
这是他心理上的底线!
“殿下!皇后娘娘醒了!”
七八个太医令慌慌张张地扑到他面前“报喜”!
刘据推开挡在前面的人,径直冲进椒房殿。
卫子夫的确醒了。
只不过她的气色依然很差,连嘴唇上都没有一丝血色。
“母后,您吓死儿臣了!”
刘据扑到卫子夫床前双膝跪倒,紧紧地握住那双冰冷无力的手掌。
“据儿……”
卫子夫露出一丝苦笑,“你为何不让为娘去了?”
“母后!”
刘据泪流满面,咬牙道,“要走也应该是他……别人走,您是好人,您不应该走!”
“好人……?”卫子夫双目迷离,“这世上还有好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