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既然是为儿臣壮行,您就多留一会儿也无妨,等一下儿臣亲自送您回宫。”
他这样一说,卫子夫稍稍安心,“好吧!据儿,你也不要耽搁太久。”
刘据点头应允。
卫君孺喜笑颜开,“还是太子明事理,这样多好,以后大汉的天下,谁还敢小瞧咱们卫家?”
刘据能看得出来,卫子夫神情复杂,内心恐怕和他一样五味杂陈。
大宴开始,太子到来,让群臣兴奋不已,而当他们看到卫君孺挽着皇后卫子夫的手坐上主位时,一个个更是瞪大眼睛,虔诚叩拜。
刘据心中暗叹,他们面对武帝时,恐怕都没有现在这份诚心。
卫子夫也没想到阵势如此之大,忙起身道,“众卿家平身,这是家宴,无须多礼。”
众人平身入座,公孙贺昂然道,“各位臣工同僚,如今宫中靖平,异端已去,让我们同敬皇后一杯酒,乞求皇后娘娘凤体安康,福寿万年!”
“祝皇后娘娘凤体安康,福寿万年!”
卫子夫再次起身谢过,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
刘据知她不能饮酒,抱歉道,“各位大人,母后身体抱恙,不能饮酒,请各位见谅!”
下面的人有一个算一个,谁敢挑皇后的不是?赶紧同声道,“臣等不敢!”
公孙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高声道,“第二杯酒,敬我们这位年少有为,胆识过人,才情高雅的大汉太子!”
众人纷纷向刘据举杯,刘据道,“多谢丞相!本宫能够有所作为,多亏在座诸位鼎力相助,刘据谢过了!”说罢仰头干掉杯中酒。
“愿为殿下誓死效命!”
众人纷纷举杯尽饮。
公孙贺哈哈大笑,再次举杯致辞。
眨眼之间,七八杯酒便以各种名义进入众人腹中,刘据陪着又喝了一口,便再没动过杯子。
可能是丞相府上的酒太烈,亦或是喝酒的人心情太过压抑,不到十杯,众人便开始上状态了。
赵破奴面红耳赤,举着杯子摇摇晃晃地来到刘据面前,“殿下,末将敬您一杯酒!”
刘据笑道,“本宫不胜酒力,以茶代酒可否?”
赵破奴大笑道,“殿下喝不喝都是给我赵破奴天大的面子,赵破奴今生今世,誓死追随殿下!”
“好!”
叫好声冲天而起。
公孙敖也来到他面前,眼泛泪光,向上首的卫子夫深深一躬,颤声道,“皇后娘娘受了天大的委曲,臣等却无能为力……有负大将军生前抬爱!臣……给您磕头赔罪!”说罢扑通跪倒,冬冬冬连磕十几个响头,然后放声大哭。
他这一哭不要紧,立即勾起了许多人共同的回忆,怀念大将军之情如潮水般暴发,哭声顿时响成一片。
公孙贺眼中泪光闪闪,“大将军!您听见了吗?这都是跟随您九死一生,建功立业的兄弟啊!”
“兄弟们想念大将军!”
他适时地在滚开的热油上加了一瓢水……
卫子夫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惊惶不已,不停地看向身侧的刘据。
刘据知道再闹下去恐怕无法收场,高声道,“丞相!诸位!本宫这里有一套小玩意儿,给大家解解闷如何?”
公孙贺等人正沉浸在精心营造的“良好”氛围中,听见太子这句“大煞风景”的话,不禁有些迷惑。
“好!”
酒劲上头的众人纷纷叫好,刘据道,“丞相,本宫发明的小玩意儿需要在黑暗中进行,请丞相把院中灯盏撤掉。”
公孙贺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得吩咐下人撤去灯盏,宽大的院落中顿时黑了下来。
刘据起身拍手道,“准备开始!”
在众人不明所以的注视下,一块雪白的巨大纱幕缓缓落下。
有人高声道,“殿下还要请钟馗吗?”
这人的话引来一片笑声。
刘据道,“此次不是钟馗,是一出戏。”
太子殿下要请大家看戏?既然是看戏,却不见戏台,只有纱幕怎么演戏?
纱幕后灯光亮起,一片青山绿水出现在上面。
众人立时噤声。
那是一副移动的山水画。
随着画面移动,一轮明月下,一座竹楼出现了。
竹楼中,一个身材窈窕的袖珍美人抚窗向外张望。
只见她推开竹楼的窗户,低低地吟唱道,“远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那声音婉转动听,听到这样的歌词,众人都放肆地大笑起来。
“走了一个北方佳人,远方又来一个!”
众人越笑越开心,刘据却冷面以对。
歌声不断重复,忽然一阵风声吹过,那女子惊呼道,“好大的风!”赶紧把窗户关上。
灯光逐渐变暗,直至完全黑下来。再次亮起时,纱幕上的景象已经发生变化。
只见那女子端坐档沿,正对着镜子哭泣,“脸上长出许多红斑,让我如何见人!”说罢转身钻进被子里。
现场寂静无声。
过了一会儿,一个男子模样的人走进来,边走边说道,“小姐,您得的是麻风病!”
女子探出头来斥道,“你莫欺我不懂,明明就是风疹,何来麻风一说?”
那人拉过女子胳膊,在上面抹了一把说道,“小姐请看,这样就是麻风病了!”
女子大叫道,“你敢害我?我要告发你!”
那人哈哈大笑,“你患上麻风病,谁敢接近你?”
“你是麻风!”
“你是麻风!”
……
无数声音乱哄哄地响起一团,女子捂着耳朵慌忙躲进被子里。
可是,当她再次出现时,已是披头散发的奇异模样,一边在地上爬行一边喃喃自语,“我是麻风!我真的是麻风!”然后便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灯光熄灭,纱幕隐入黑暗之中。
“丞相,可以把灯盏放回。”
刘据的话把呆若木鸡的公孙贺吓得打了个冷战,“殿下……噢!可以!”
当庭院重现光明时,在坐的所有人都低着头,既不用酒菜,也不说话。
刘据大感有趣,问道,“各位觉得本宫新发明的小玩意儿如何?”
没人应答。
“丞相,您觉得呢?”
刘据看向公孙贺。
公孙贺咧了咧嘴,露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有……有点意思!”
刘据又问道,“丞相,您觉得是谁杀了那个女子呢?”
公孙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