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疑窦丛生
早上刚上班,王岩尚在办公室里来回踱着步思量青码是否已被日谍拿到手的事,若不立即追回,有形无形的损失那就惨重得无法估量了。正纠结着时,忽听外面传来一声疯狂的叫喊,还没等他会过意来,房门突然被撞开了,项菲菲冲了进来,失态或有意地拉住了他的手。
“处座,找到了,找到了!”她兴奋得眼里竟眨出了泪花。
“什么找到了?”王岩当即有种预感,但又不敢相信。
“胶卷,胶卷啊!”项菲菲拉住他便往外跑,门外那疯狂的叫喊声如雷贯耳,一出门,就见庶务处的一名年轻干事在走廊上手舞足蹈狂笑着,手里似拿着一个类似微型胶卷的小东西。
王岩情不自禁地冲了过去,干事把手里的东西交到他的手上,指着王岩的头顶上方喊道:“王处,就在那,我换灯泡时发现的。”
王岩扭回头一看,他指的是机要处与电讯室之间墙上的一盏没装灯泡的壁灯。
“灯坏了吗?谁让你换的?”王岩不禁问了句。
“靳处长呀,他刚让我换来着。”
靳连成——?!王岩心里打上一个问号,但他没时间想下去,现在要做的是鉴别胶卷的真伪。他马上走到技术处门口那堆人面前,把胶卷交到技术处刘副处长手上,让他赶紧鉴别一下。
不大一会儿,技术室门口挤满了来等准确消息的各处人马。昨天,对于这里的所有人来说,是个梦魇般的一天,不管这胶卷目前的真伪如何,也彷如打了一针兴奋剂般。
马海波也被人叫了下来,一路走来一路嘴里在念叨,是真的吗,是真的吗?走到技术室门前了,王岩看到他亦兴奋得眼睛都潮了。
当然,这里的谁也不知,昨晚军统的祖师爷把他叫去骂了个狗血淋头,他能不激动吗?几位处长把他牢牢地围在了中央,翘首望着技术室关着的门,个个情绪高亢。
紧闭着的门,终于在众人焦急的期盼中打开了,刘副处长把胶卷高高地举在头顶上,激动地大声宣布:“各位,各位,胶卷是真的。”
他的病句立刻被宣嘉伦给抓住了,大声问:“什么真的假的,说得准确些。”
刘副处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我太激动了,上面拍的应该就是青码,全是一组组数字和对应的汉字。虽然还需进一步确定,我敢说就是它了!”
走廊里顿时响起雷鸣般的欢呼声和掌声。
刘副处长把胶卷交到马海波手里,马海波拿着它的手微微颤抖着,频频点头之后突然问:“谁发现的?我要给他记一大功!”
王岩把身边的那名干事往他身前推去,干事有些腼腆地指着靳连成说:“是我们靳处长,首功是他的。”
马海波展开双臂就要去拥抱靳连成,岂知他连退了两步却说:“应该归功于我们的宣处长,是他让我给换的灯泡,歪打正着了。”
不自觉地,王岩脑子里闪过又一个疑问,今儿这事太蹊跷了。
所以,尽管在电话里范轩杰强调这几天他要坐镇办公室,他仍坚持把他叫到自己下榻的酒店房间,两个人把早上发现胶卷的事好好议一议。
疑点一,靳连成竟然不知道壁灯里藏着胶卷?特高课费尽心机甚至不惜付出巨大代价所获得的青码胶卷,就如此轻而易举地放弃了!经过技术处的鉴定,胶卷不存在翻拍的问题。那么,除非潜伏在一厅的日谍不是靳连成,有这种可能性存在吗?
疑点二,以宣嘉伦的身份,他竟会屑于这类微不足道的小事,继发现灯泡坏了后,还特意嘱咐靳连成找人换上?以他粗放的性格怎会注意到走廊里有盏灯灭了?而这盏灯就在王岩办公室附近,他今早就没注意到。走廊里的灯排得比较密,每天二十四小时几乎都亮着,少了一盏灯一般人都不会留意,可偏偏让粗心大意的宣嘉伦给注意到了,不可思议!
疑点三,昨天的大搜索,这盏灯当时是否灭了?答案若是肯定的,那些专业的搜索人员又怎会放过?若是否定的,这事儿就真有些巧了。因为王岩特地下楼找守门的宪兵问过了,宣嘉伦今早是整幢楼第二个来上班的,具体时间虽然记不起,人是第二个到达的确定无疑。
在王岩的印象中,自四个多月前他因高俊案件入驻这幢办公楼以来,就没见哪位处长先手下上班的,宣嘉伦愈发。此其一。即便他因昨天发生的事夜不能寐早早地来了,他不着急怎么去破案却急到一个电灯泡上去了,既不符合他的性格,亦与火烧眉毛的实际现状相悖。
还有诸多小疑点,若一一罗列,扯得太长太远了,暂且打住。
范轩杰沉吟少顷,问了一个王岩回答不上的问题:“你的意思我听明白了,八个字:不可思议,不可理解。权且这个胶卷是宣嘉伦放进去的,他为什么这么做?”
做出一副懵然状,王岩说:“对呀,你已经说了,不可思议,不可理解。你该不会说他是除靳连成之外潜伏在一厅的日谍吧?”
斥他一句“幼稚”,范轩杰说:“那就只有一个解释,巧巧遇上巧巧的事,让你给遇上了。”
回他一句“开玩笑”,王岩说:“这里面一定存在着不为人知的蹊跷,人为的痕迹很明显,有这个兴趣吗老范?”
摇摇头范轩杰说:“废话,此刻我即使有这个兴趣也没这个闲心。你这儿的事尘埃落定了,我那头还悬着呢,乔某怎么到现在还没个信儿?”
“凌剑飞那小子去了吗?”
“你问我,我问谁去,我都急死了,你还把我叫你这儿听了一堆废话。”
“这话说得有些不地道啊!至少我明白一点,宣嘉伦这么做是在掩饰什么,但一时间却看不透,挺耐人寻味的。”
“老王,你看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或许宣嘉伦知道这个日谍是谁,也知道他把胶卷藏在了哪儿,但一方面为了自己的仕途,一方面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你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王岩不屑一顾地截了他的话。
范轩杰刚要接话,电话铃响了,乔某打来的。王岩把话筒刚放回去,铃又响了,厅长办公室的,让他即刻去一趟厅长办公室。
王岩看了眼手表,快十点了,这个马厅长这么晚了会有什么好事找自己?自正式入主一厅机要处以来,他就不怎么待见自己,在一厅内已然是明面上的事了。但上司有令,他是一刻也不可违的。
范轩杰同着他一道起身,说顺便送他一程。王岩讥讽他糊涂了吧,乔某正在赶来的路上呢。范轩杰于是自嘲被他给绕进去了。
王岩敲开小安的门找他要车钥匙,说自己开车去得了,天怪冷的。小安不允,说还不知道姓马的安的什么心,他在家呆着心里也不安。王岩也只得由着他了。
车子开进一厅前院,小安要跟着上去,王岩开玩笑说,真出了事,得有个报信的,一个人上了楼。
来到三楼马海波的办公室,秘书不在,里面的门虚掩着。王岩敲了下门,径直走了进去,就马海波一人坐在沙发上似特意等着他。见他进来,指了指一边的单人沙发让他坐。
“耽误你上床了吧?找你就为证实个事儿。”马海波把茶几上的一杯茶往王岩这边推了推,王岩端在手里,还热乎乎的。
“啥了不起的事儿呀,明天就不行吗?您是还没回去还是专程又赶来的?”
“据说你前天晚上有几个小时突然联系不上,有这事儿吗?”马海波很直接地问道。
“就为这事儿,不太对味儿呀?请问厅长,那天有事儿吗?据我所知是没事。那么是谁在监控我的日常生活,又是谁在您这儿告我的刁状?”王岩带些愤懑的语气质问道。
挥了下手,马海波说:“我问了你一个问题,你倒反问三四个。那么我再问你,以你特殊的职位二十四小时随时待命,你初进厅里时知会过你吧?我过问一下过分吗?”
王岩稍倾过身体认真地说:“一码归一码。我不是卖给一厅了,我应该有我个人的私生活,在不违反大的原则的前提下,偶尔给自己放个假,值得如此兴师问罪吗?”
敲了敲面前的茶几,马海波略恼怒地说:“你的态度有问题。出现了异常情况,同仁间向上面反应,上面过问一下,你的反应未免过于激烈了吧?好了,我可以不计较,但问题你还得回答。说说吧,失踪的那几个小时怎么回事?”
仰起头呵呵笑了两声,王岩不无自嘲地说:“看来我以后玩女人之前,得先打个报告才行,连这点儿破事厅里也得管着,我不如拿把刀阉了自己得了。”
马海波起身从办公桌上拿来纸和笔,往他面前一扔。王岩唰唰几笔行草,写完把笔拍在几上,喊一声“滑天下之大稽”便欲往外走,被马海波喝一声“站住”,转到他面前盯着他的眼睛说:“干特工不同于在前线打仗拼刺刀,要能忍各种不能之忍,这一点你太欠缺了,回去枕着脑袋好好想一想吧!”
走出办公室,王岩忍不住想大笑一场,自己的表演太到位了,竟哄着让老家伙给自己来了番临别赠言,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