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两翼齐飞
遵从王岩的建议,范轩杰放弃了逮捕日军南京特工和围捕重庆特高课的行动,等于是把他自己放在了炭火上烧烤。
事后第三天,“极地虎”发来的后续情报,指明神秘药剂为一种迷幻药,但属于哪一类,其具体作用尚待查明。这便意味着范轩杰在打一场毫无准备之战,更意味着他将有可能坐等着这种旨在破坏人类神经中枢的事件在眼皮子底下发生。
为此,他特意登门拜访了陆军总医院的神经科资深教授。该教授告诉他,迷幻类药物的作用大致可以分为两大类。一类可以造成人类大脑中枢神经紊乱,使人产生时效性幻觉,意志被他人掌控,比如根据他人的指令说出自己内心深藏的某些不为人知的私密,做出某些有违本人常规或意愿的事情,这是属于一种较高级类型的迷幻药。
另一类可以致人于短暂失忆或麻痹状态,行为举止仍如常人般,但对眼前所发生的事却置若罔闻。另有一些旁门左道的迷幻药,比如唤起人的性中枢神经高度亢奋,令人产生某种欲仙欲死的性幻想,或不分对象不计后果强行与人发生性关系等等。
教授讲的比较详尽,但让范轩杰牢牢记住并为之心惊胆颤的是前一类效用的迷幻药。
重庆特高课拿它来干什么?范轩杰脑子里即刻产生了一个应该是用在塞蒙身上的定论误区,这是一个极自然的联想。其基础是重庆特高课急欲得到我大西南防御体系的情报,塞蒙是总设计师,图谋图纸不成,他们便把目标锁定在了塞蒙身上。抓获塞蒙是第一步,如何从他嘴里获知整个防御概况是相当伤脑筋的事,德国佬会那么老实地配合吗?他若耍奸弄巧,谁能奈他何!
作为一项工程的设计师,他的作品,他的声誉,甚至他的生命,谁愿亲手毁之?谁都不会,塞蒙亦不会。
所以,迷幻药出笼了,它可以诱使塞蒙和盘托出整个大西南防御体系,这也是重庆特高课不遗余力不惜牺牲所有必欲得之的根源所在。范轩杰作出如此的判断似乎水到渠成顺理成章。
王岩听过,也没有提出异议,他只是觉得,这事闹得过火了,反过来讲,塞蒙就更不易到手了。但这世上本就没有一定之规的事,愈难愈有人迎难而上,这就应了世事难料那个词儿。
经王岩这么一搅和,范轩杰似乎也觉得单为一个塞蒙,特高课不值得闹出这么大一动静,他马上让人分别把郑传风和邹少华传来,想听他俩怎么个说法。
这俩的意见像商量好了似的一致,基本吻合了范轩杰的推断,明面上也的确如此,他俩要有什么异议才怪。范轩杰便叮嘱邹少华,把塞蒙看紧点。
邹少华却说,塞蒙这两天看去挺乖的,在外面用过晚餐早早地便回了家,酒吧也不上,舞会也懒得去。范轩杰问是不是病了,反常啊。
邹少华说请医生给看过,没瞧出啥毛病。范轩杰便说,这样好,省得淘神。
郑传风临去时,范轩杰让他把乔某找来。郑传风说下午他刚来过,现在要去捞他的尸太难了。范轩杰说:“平时可能难,这些天就说不定,他那个峨眉山的师父还没走,晚上他得回去陪着吃顿饭,你去试试,我想让他从山杉静子那儿探听点儿消息。”
郑传风和乔某单线联系,这事儿都没让邹少华知道。范轩杰是准备把乔某当长线使,知道的人自然是愈少愈好。
果然让范轩杰料到,郑传风在乔府门外蹲到下午五点,乔某坐着人力车回来了。郑传风也不用发什么暗号,只需开着车从他身边驶过,他心里自然就明白了。
临走,郑传风打量了一下,除了特二处的一个点,乔府附近至少还有两处特高课的人在蹲守,在乔某身上,他们还真下了本钱。
晚上七点那会儿,乔某开着车来到军情局,范轩杰正吃着叫来的外卖。乔某蹭到他桌前,讥讽他挺辛苦的,热饭热菜都吃不到嘴。
范轩杰骂他一句臭小子,说就是为了等他才挨到现在没回家。乔某说:“那怪谁呀,谁让你不掐好时间的,我刚走你才记起我,活该!”
拿条毛巾抹了抹嘴,转眼乔某不见了,范轩杰正想骂人,乔某拎着热水瓶进来了,他打开水去了。泡好两杯茶,递一杯给范轩杰,自己手捧一杯暖手,乔某望着范轩杰只等他开口了。
南京日特送来迷幻剂的事,乔某还不知道,范轩杰边喝着茶边把前两天发生的事对他说了,“顺便”把自己的一番分析判断兜了底,最后问他:“这两天你和静子有正面接触吗?”
摇了下头乔某说:“即使有,她能告诉我吗?不过,这几天她去过警备区司令部几次,塞蒙住哪儿,里面的警备情况如何她应该了解得很清楚了。何时动手或采取什么样的方式我暂时还看不出来。至于迷幻药是不是替塞蒙准备的,两说。”
范轩杰便觉得奇怪了,他是第一个对此明确表态的人,似乎对某件事他总有自己独到的看法,于是问他怎样个两说法。
徐徐摇着头,乔某说:“要我确定哪儿不对劲我暂时也说不上来,但有种感觉,你专注于塞蒙一个点上是不是过于狭隘了。”
做了个让他继续的手势,范轩杰心里直觉得这小子的脑子是不是真的比别人要好使些。
乔某也就继续说:“教授对迷幻药的解释有两种说法,为什么你就不考虑是后一种呢?我承认,所有的迹象都在表明静子的专注力似乎全放在塞蒙身上,为获取防御体系图她也确实下了不少的功夫。但王岩处长的看法是有一定道理的。为了获得这么个破情报,对不起,这是我的口头禅,换言之,为了一个塞蒙,重庆特高课上下几乎倾巢而出,两者之间好像不那么对等吧,这不符合情报工作的隐蔽性和长期性特点,不能为了一只狼连孩子带大人全都豁出去了,你认为呢?”
顺着他的思路想想,似不无道理,可问题他是提出来了,但却没有明确目标,范轩杰便说:“按照你的思路,特高课是在搞两翼齐飞,如果我们专注于塞蒙这一个点,他们乘隙暗渡陈仓就是件轻而易举的事了,对吗?”
乔某苦笑着说:“我只能说有这种可能性存在,大方向得你拿。”
叹了口气,范轩杰甚为苦恼地说:“你这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啊!依照他们这次的玩命法,如果另有图谋,极有可能一击即中,后果不可估量啊!你有什么预防的法子吗?”
“没有目标,如何预防?”
“那就这么束手无策地干瞪眼?”
乔某无语。范轩杰突然就恼了,冲他吼道:“你就不能积极点儿?”
摇摇头,乔某给了仨字——听不懂。
范轩杰愈发控制不住自己的吼道:“我让你去卧底……”
乔某打断他道:“是你让我去卧底的吗?”
范轩杰顿时语塞,猛一下站了起来*到他眼前,强忍怒气道:“好,是人家找上门的,但是经过我批准的,我是你的上司,现在我命令你利用你卧底的有利条件,去那个什么山杉静子那儿设法探探口风,可以吗?”
岂知乔某为他的语气和行为所激怒,亦站起身针尖对麦芒道:“不可以!因为我找不着她,只有她来找我,我被动,她主动,就这么简单。”
范轩杰突然就泄了气,伸出指头狠狠地戳了他额头一下,颓然坐了下去叹道:“我怎么就有这么一个下属,比我还狠,我还拿他没办法。”
乔某竟吃吃一笑说:“怨不得我也怪不得你,主要是我还没有适应这种上下级关系。你晓得的,从小我就自由散漫惯了。但是,有理说理,不能采取无端攻击的手段,什么叫我积极不积极的,我积极的时候你看着了吗?委屈。”
范轩杰被他逗得“扑哧”一乐,马上又板起一张脸说:“如果你不改改你那屌样儿,谁看你都不顺眼,委屈死你才叫活该。好了,言归正传,你真的得想想办法从静子那儿探听点儿什么出来,我们已经把自己处于一个被动的位置,若不设法扭转过来的话,要出啥事就一定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不是你我承不承担得起的问题,是国家承担不起啊!”
突然颇为诡异地笑了个,乔某似勉为其难地说:“想想就想想呗,只是用过一回就少了一回,好钢要用在刀刃上,你懂的。”
“现在不恰是时候吗?”范轩杰心里莫名其妙地产生了一种好像跟不上他的思维的感觉。
“如果我是那个掌握通盘的人,从轻重缓急的角度上,应该不难把特高课的另一个点找出来。你是那个掌着通盘的人吗?”乔某跳跃式的怪问题竟一下把范轩杰搞懵了。
但很快他便悟了过来。重庆特高课目前的侧重点除了大西南防御体系,另外的一个点——待他完全领悟过来去寻乔某时,他已然旋风般飙出了他的办公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