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章密探

“山杉静子，是你吗？说话，任何条件我悉数接受，不许你动妍儿一根指头。”最终乔某还是忍不住发问了，因为谁先出声谁就便占得先机。

“为什么？”静子满含怨怒的声音也终于响起。

“什么为什么？”乔某竟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问你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或许静子压抑了多时的怒火终于爆发了。

“因为，因为我是中国人！”这也是乔某一直想对她说而没机会说出口的一句话。

没有比这句话更为适宜的诠释了，也恰如其分地解了静子心中的惑，她长吁一口气承认了自己在他身上的失败。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一开始就开始了。”

“胡说！”

“都这时候了，我还有必要骗你吗？”

“我不信，你一个还没出校门的男孩子哪来这么深的心机。”

“与心机无关，但与心有关。”

“这两者间有区别吗？”

“聪明如你，有这么问的吗？”

“这么说，你一直在玩我？”

“你不一直想玩我吗？只是我从不想被人玩。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我是被你胁迫而不得已，是你一直不肯放过我，我只好陪你玩下去。”

事实也确乎如此，似乎一直都是静子在一厢情愿，是这样的吗？尽管明知这个电话受到监控，静子仍不死心，因为她深知自己和这个大男孩子再无交集的机会了。

“如果我不是……我是一个寻常日本女人，你和我在一起……有没有一点点的真心付出？”

“没有这个如果。因为自你踏上这片土地，就不是一个寻常日本女人，我和你是因这场战争而相识，没有这场战争，就没有你我的这一段。”乔某的脑子里竟不合时宜地涌上和静子在一起时的旖旎画面，作为一个单纯的女人，无论她的相貌和身材、风情和风姿超群绝伦。

而他的这个回答合情合理，使静子心态平复的同时亦打消了她对他残存的幻想，把她拉回到现实中来。

“你的妍儿，我会完好无损地交给你，但需要你的生命来交换，你愿意吗？”她不得不说出这句对乔某亦对她本人均为残酷的话来。

“我似乎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不是吗？”乔某的脸上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明天这个时候，莘子镇，我和你见最后一面。”话筒那头传来的静子的一个微叹，竟撩拨得乔某心弦为之一颤涌上略微的怅惘，毕竟是这个女人，为他打开了女人最为神秘的那扇窗。

转过身来的乔某面对了一个爷三个妈俩妹的殷切目光，他的第一句话是“妍儿有救了”，第二句话是问老爹“莘子镇在哪儿。”

“莘子镇？”见多识广的乔老爷以一句反问加摇头回答了他。

乔某喊一句“地图”，便欲往自己的房间钻。门外一句“地图上没这个地方”，冲进小霍来。

“你怎么知道？”乔某一把拉住他。

小霍手里正握着一份四川地图：“我刚查过了。打电话回局里，有人曾去过那儿，一个边远小镇，不通公路不通电话，与重庆和丰都形成一个夹角，距重庆一百三十多点儿公里，距丰都一百公里。我们必须现在出发明天这个时间才赶得到，一切路上说，老大在城郊和我们会合。”

“你跟老大说，给我备上一套制服。”乔某眸光一闪说道。

“你要那干嘛？”

“少废话，快走！”

俩人遂冲刺般向门外奔去。

静子迟至第三天才给乔某打来这个电话，这与她急于报复乔某的心情似乎颇有些相悖，其中有着其客观原因，比如需找到一个恰当的地带，另外更有着主观因素，而她的这个主观因素却与乔某的种种怀疑不谋而合。

始于六月五日下午五点的大轰炸，选择了重庆城区最大的十二个防空洞作为轰炸目标。一小时后，陆陆续续传来不利的消息，鉴于各防空洞防护警备力量的突然增强，仅大隧道防空洞得手，其他奔赴各防空洞小组人员死的死逃的逃，几近损失殆尽。

对于各防空洞的防护力量，静子曾做过甚为详尽的调查了解。其基本职责是督促和疏散民众出入防空洞，所谓防特这一块，由于此前重庆特高课从未对此采取过任何行动，基本流于形式。

就在大轰炸当天上午，静子还曾派人对将要采取行动的各防空洞防护力量摸过一次底，与寻常别无二致，怎么恰恰就在大轰炸展开之际，突然就有针对性的增强了？

静子百般莫解。

谜底在伊能庆子逃回她身边之后揭开，乔某孤身涉险击毙了原田上并将庆子打晕。从时间上推断，乔某应该是在大轰炸开始之前的某一时刻才惊觉到特高课此次行动的真正意图，正是他的蓦然警觉方捣致整个行动大部落败。至于为何能在大隧道防空洞得逞，乔某又为何突然出现在那儿，已无深究的必要。

据庆子回忆，她醒来时是置身在一间黑屋子里，弄醒她的那人是个声音低沉的男子，他只对她说了一句“乔某的对象妍儿此刻在八角亭防空洞，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后，悄然隐去。

妍儿今天去学校参加毕业考，此人提供的信息非但准确，且颇有心机，并且有可能空袭警报响起来那一会儿，他本人就在八角亭附近亲眼目睹了妍儿进入防空洞，否则就不会多一嘴“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相较于乔某，静子在这上面并没多费脑子，因为她首先剔除了是自己人所为，比乔某少走了一段弯路。她相信，这是一个对乔某有着刻骨仇恨的人，而这样的人在整个重庆城应该只有两个。

这让她想起了年前在盛源商行的那个晚上自己被人跟踪的事，此人当时有意现身的意图与这次如出一辙，欲置乔某于死地。只是上次他没有这么幸运——缺乏足够的证据，以致让乔某给轻松化解了。

另外一个人便是失踪多时的邹少华，但他绝对不是上述的那个人，因为他完全可以直接现身指控乔某。

这两个人中，邹少华的可能性要小得多，静子倾向于为报杀兄之仇曾屡欲置乔某于死地的孙维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