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策反的价值
清冷的月色摇曳出一个人影,沿着简易山路来到坡下,立在路边稍站了会儿,一辆人力车过来了,他伸手拦下坐了上去,让拉去春天里茶馆。
两点一线,三天来,靳连成一成不变颇有规律地往返于军令部一厅办公楼至半山公寓他的寓所,今晚是第一次外出。
“剑飞哥,他坐的是老大的车哎!”隐伏于小路对面荒草丛中的小四兴奋地喊了声。
“小点儿声,我又不是没长眼睛!”凌剑飞轻叱一声。
靳连成的资料上显示,他目前独居,妻子于一个月前被送往乡下待产。期间,未见其与任何女人过从甚密,颇像一个独善其身的正人君子。
今夜他突然外出,要么私会女人,要么有其他勾当,绝非闲着无事去茶馆喝杯茶这般简单。三天来枯燥乏味的蹲守终于迎来了一线曙光,凌剑飞立即让小四赶着去通知小二小三,对靳连成展开第次追踪。
在春天里茶馆门前下了车,靳连成进去喝了杯茶,转出来后三辆人力车堵了上来,他嫌跑到最跟前的小二灵娃的个太小,上了一个大块头的车,气得小二朝他扮了个怪相。
在最热闹的中山路,靳连成下了车,胡乱转了一圈,他折向怀沙路,在一家百货店买了盒刮胡刀片,经过鑫源大酒店门前时,假作往里瞧了眼,突然就折身走了进去,径直来到电梯旁,摁键将停在5楼的电梯调了下来,然后摁下4号键。
这一系列的精心设计,并非他发现了有人在跟踪,而是寻常的反跟踪手段。一个月一次的月底例会,他不得不小心翼翼应对,如果真发现有人在后跟着,他会断然取消这次行动。鑫源大酒店是重庆特高课的老巢,宁愿置自己于危险中,切不可轻易暴露。
紧随在靳连成身后的小四正欲溜进酒店,被门童伸手拦下,呵斥道:“这个地方也是你一个叫花子能进的么,滚——!”
小四不甘地退下,却一眼瞧见凌剑飞打他身边走了进去,一副公子哥装扮,门童连忙点头哈腰把他请了进去。
眼盯着电梯的显示灯在四楼停下,凌剑飞走了过去,把电梯调了下来,走进去时,身后跟了俩一男一女,他伸手摁下5号键。身后那女的嗲嗲地对他说了声,请小哥帮我摁下。凌剑飞摁下,女的来声“谢了”,还蛮受用的。
电梯升到5楼,凌剑飞出来后,从步行梯下到4楼。他在玩障眼术,岂知靳连成在他之前就玩了这一招,把他调到了4楼。
走廊上空无一人,亦无任何动静,他沿着每个房间一步步摸去,试图探出靳连成进了哪个房间。一直从这头走到另一头,一无所获。他正准备再来过一遍,一名男服务生走了过来,问他是否找人。他遂装模作样地跟他形容自己要找一个什么什么样的小姐,说一跟进来就没瞧见了。
服务生颇暧昧地向他致歉说,没见着这样的一个小姐,让他去别的楼层看看。凌剑飞再没有任何的理由继续呆在4搂了,找不着人事小,身份暴露了得不偿失,只好在酒店门前候靳连成了。出师不利的沮丧,令他颇受打击。
而就在这一刻,他头顶的506号房间门口,靳连成伸手敲一下重的,再敲两下轻的,房门在他面前无声地开了,往常俏生生地立在他眼前的雅子,这会儿红肿着双眼垂头丧气地跟他打了声招呼。
“您来了?”
“你怎么了?脸也是肿的?”靳连成惊异地问。他一向对乖巧温顺的雅子颇为动心,今番来也多半为她,所谓例会恰好是个借口。
雅子伸手挡下他摸向自己脸蛋的手,轻声说:“酒井君,快别,北原课长和静子小姐在里面等着您呢!”
靳连成快速在她脸蛋上吻了一个,走进客厅,果然北原和静子在里面,但看俩人的脸色,似不大对头。
坐在单人沙发上的静子见他进来,起身跟他打着招呼:“酒井君来了,挺准时的,快请坐。”
靳连成正欲往另一张单人沙发上坐去,岂知坐在长沙发上的北原拍了拍身边让他坐下。
“你那边还好吧?”北原问。
“没见什么动静,应该全算在高俊身上了。我担心王岩会抓住透视镜查下去,看来他现在没这个功夫,各种庆功酒宴他都应付不过来。”靳连成简略地说。
“很好,这就是我们要的效果。”
“还是北原君运筹帷幄得当。”
北原朝静子努了下嘴说:“主要是静子的功劳。”
未料静子哼了一声说:“别在酒井君面前捡好听的说,就你刚才那样,恨不能把我吃了呢!”
北原当即翻了脸,厉声道:“我是就事论事,你不要得寸进尺!”
靳连成忙圆场说:“怎么了嘛,有话好好说。我看见雅子哭来着,脸也肿了,是北原课长的杰作吧?”
重重地哼了一声,北原似乎依然不解气地说:“她就不该有脸回来见我!昨晚她带水野一组去对付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竟被打得稀里哗啦一败涂地,丢尽了帝国军人的脸面!”
靳连成大吃一惊道:“竟然有这等事?水野君也算中忍中的佼佼者了。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雅子,进来,把昨晚的事情跟酒井君从头到尾说一遍。”北原朝外大吼了一声。
雅子低着头进来了,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然后又退了出去。
“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子竟有着如此的超强武功,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吧?像这样的一类人若要臣服于我们,难度太大了!”靳连成大为感慨地说。
“这就是我和静子冲突的地方,她执意要收服他,我担心偷鸡不成蚀把米,她偏不这么认为。”北原余怒未消地说。
“愈是这样的人,将来的作为愈大,我们愈要征服他。其一,他已进入军情局,据说特二处的处长范轩杰极为赏识他。其二,他对支那前景的消极悲观恰好为我所用,是我们目前最佳的策反对象。其三,他的个人能力我们也都看到了,有勇有谋,于军统于我们前途未可限量。我就弄不明白,还有什么好犹豫的。”静子振振有词道。
北原当即反驳道:“再怎么着,他也只是一个小特务而已,用得着我们在他身上费这么大的心思吗?”
静子继续分析道:“北原君,你仍然在沿袭战争初期部分政客的激进论调——三个月进占全支那。仅去年的武汉会战,就打了四个半月。上个月的长沙会战也打了一个月,竟连我军最基本的战略意图都未达到。再论我们现在呆着的重庆,你认为得需要多长的时间方能攻克?北原君,我们必须得作长远的战略考虑了。乔某虽年轻,但能力超群绝伦,且有范轩杰着力提携,我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他必然跃升到一个我们都无法想象的高度。这样的一只潜力股,我们为何不牢牢抓在手里?北原君,你可别忘了,策反也是我的工作重心之一,趁着酒井君在这儿,我想请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似乎被她击中了自己“速亡中国论”的要害,北原竟无言以对地朝靳连成摊开了双手,说:“为了一个拈不上筷子的小脚色,她竟翻我的老底,成何体统?”
靳连成想了想说:“静子说的也不无道理。军情局是一个要害部门,多一个咱们的人总是好的。目前潜伏在军情局的‘蚯蚓’近期似乎没起什么大的作用。北原君,静子的提议完全可以考虑。”
点了点头,北原说:“我也不是说完全不行。可是昨晚一战,水野丢盔卸甲,不知静子还有何等招数令这小子臣服于我。”
静子皱了下眉头,说:“我想启用‘忘忧草’,不知北原君是否首肯?”
北原考虑了一下说:“你能确保她不暴露吗?”
静子展颜道:“如果策反成功,也无所谓了。当初之所以把她安插在乔鼎善身边,主要是把乔鼎善作为我军占领重庆后的一步棋子使用的。乔某策反过来了,等于是同时把乔鼎善拉到了我们这边,或者提前为我所用,何乐而不为呢?”
靳连成赞同道:“这也不错啊,但能做到尽量不暴露,岂不更好?以后不定派上大用场呢。”
点了下头,静子说:“我尽量吧,就怕逃不过乔某的眼睛。”
靳连成不由疑道:“他有你说的如此厉害吗?”
静子说:“我跟他也算打过几次交道了,处事不乱,处变不惊,作为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殊为难得!干特工是要有天赋的,他就具有这种天赋。”
频频摇着头的北原似乎很吃味地对靳连成说:“很少见静子小姐给人如此高的评价的,何况是个支那人。”
做了个事实如此的夸张手势,静子心情大好地去酒柜里斟了三杯酒端过来。
靳连成浅酌一口后,心思显然已不在这里,北原似体恤地朝门外努了下嘴说:“你去吧,跟雅子说说,打人非我本意,要她接受教训是真,昨晚的事办得也实在太不像话了。”
朝他举了下手里的酒杯,靳连成走出506号房间,推开510号房间雅子为他预留的门走了进去。浴室那边传来哗哗的水响声,他放下酒杯,一脸*笑的忙着宽衣解带……
可怜了凌剑飞和四小金刚,在鑫源大酒店对面一个小巷子的旮旯里轮番守到凌晨一点钟,方看见靳连成人模狗样道貌岸然地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脸的倦意中透出股得瑟后的满足笑容,让未经人事的凌剑飞直纳闷,他有啥好得瑟的,害我在这儿冷得直哆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