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六月五日（上）

公元一千九百四十一年六月五日，将是每一个重庆人乃至全中国人永远铭刻于心的日子！

这一天，妍儿将前去学校参加毕业考。一大早，乔某便开车来到她的家里接她去学校，给她带去了邻家小妹粥铺的皮蛋瘦肉粥。小两口你一口我一口甜甜蜜蜜地吃完了粥，一个热辣辣的吻尚在缠绵中，外面妍儿母亲敲响了房门，老人担心迟到呢。

门开处，女儿撅着嘴瞪了她一眼。

老人也曾恋爱过，笑呵呵地揪了揪她的嘴唇在她耳畔风趣地轻声道：“等考完了任你关起门来亲热三天三夜，我保证三餐饭都不打搅你。可现在时间快来不及了，且打住行吗？”

妍儿笑得绷不住地在母亲面颊上亲了一个，反讽道：“妈妈是不是眼欠不过了？为老不尊！”

老人伸手便要去拧她的嘴，妍儿拉着乔某笑嘻嘻地跑出了门。

在路上，经过中山路商业街，乔某和妍儿下车买了一大堆的点心零食，俩人四只手恨不得都拎不过来。乔某今儿要在学校里整整陪妍儿一天，加上妍儿的那些同学，买多少都不嫌多。

紧赶慢赶，车子开进校园路时，时间已经快来不及了，好多晚到的学生一路百米冲刺，车子也没法往前开了。

妍儿狠狠拧了乔某的大腿一把，埋怨道：“就是你，非抓紧那点儿时间占人家的便宜，要是迟到了看我还理不理你。”

说话间，俩人分别下了车，乔某绕到妍儿这边，牵起她的手便向校门口狂颠，总算赶在响铃前妍儿冲进了教室。

乔某目送妍儿进教室后，转回到车旁，重新发动了车开进校门，贿赂了门房老梁头两盒烟，顺利将车开到妍儿考试的那幢教学楼旁，找了处树荫将车泊好，往碧绿如茵的草地上一躺。

没有了缭绕的雾霭，夏天的重庆上空，蓝蓝的一片养眼极了。灿烂的阳光肆无忌惮地泼洒而下，满目的绿荫上怒放的百花，将校园点缀得姹紫嫣红分外妖娆。

如此的大好河山，若没有倭寇的侵入，该是多么的令人心旷神怡呀！

微叹了一口气，乔某起身从车里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份重庆市区图。三天前，他把脑子里山下次郎画的那幅草图提交给范轩杰。范轩杰找了一帮技术专家研讨了两天，虽大致勘定了草图圈定范围，若设定那批烟花是重庆特高课作为信号用以给日机提供轰炸目标，其准确的目标物，专家们迄今尚未拿出一个确切的意见。

乔某摊开地图，图上已然勾画出一个形似八爪鱼的图案，基本上把重庆大部分的重要目标囊括其内，可问题是这些目标已经不止一次地遭到日机的轰炸，大多为政府机构、学校，商业中心或人口密集区。专家们的意见认为，如果日机重复轰炸这些目标，重庆特高课历经半年时间所策划的这个行动似乎有些小题大做了。

反复地看着面前的这幅地图，比那些专家们并不高明的乔某也并未看出其他的啥道道来。

徐徐凉风爽然拂身，被手上的地图搅得头晕脑胀的乔某往草地上一倒，将地图往脸上一蒙，嗬，竟然晕晕乎乎地睡着了，直至铃声把他吵醒。刚一坐起身，突然被人给重新扑倒下去，他正欲反抗，身上的咯吱窝被人挠上了痒痒，他被逗得禁不住翻滚着笑岔气时，福生和明智亦大笑着饶了他。

乔某从地上刚爬起身，又一帮女生在琦儿的带领下冲了过来，手里拿着妍儿分发给她们的零食，一个个边纷纷往他嘴里塞着，边又抓又挠地揩他的油。

闹过笑过吃过，福生、明智和琦儿他们一哄而散地各找地儿抓紧休息或复习，妍儿枕着乔某的大腿也合上眼小憩了一会儿。

下午四点，考试结束的铃声敲响，妍儿、琦儿和福生、明智四个人像是获得了自由般蜂拥到乔某的身旁，嚷嚷着让他请吃大餐，看样子都考得不错。

憋闷了一下午的乔某当然不会拂了他们的意，喊一声“上车”，载着四个人驶出校门。快到李记牛杂馆时，福生突然提议，先去李记嗨一顿牛杂，妍儿和琦儿怕长痘痘，自然不允。吵吵闹闹中，车子已然开到李记牛杂馆前，门却是关着的。

就在福生和明智沮丧、妍儿和琦儿欢呼着时，乔某却皱起了眉头。早上来时，“李记”还开着门，怎么会突然关了门不做生意了？瞧着“李记”相邻的店铺均开着门，他心里涌上一种不大妙的感觉，遂一脚刹停了车，推开车门冲下车来到“李记”门前，铁将军把门。

放着好好的生意不做，原田上和伊能庆子此刻会去了哪里？乔某正紧张思考着，隔着两个门面同样卖牛杂粉面的店铺里的老板娘冲着他招揽生意道：“小哥子，别老迷信他家的，咱家的味道也挺不错的，要不过来尝尝？”

乔某愣了愣，手指“李记”店铺问道：“这家怎么会关了门的？”

老板娘撇了撇嘴说：“那谁知道，只晓得老板突然开了辆车过来把老板娘接走了，好像是租的车吧，有本事自己买一辆去呀！”

乔某正打算再问个明白，蓦地，凄厉的防空警报骤然拉响，整一条街上的人顿时像捅了马蜂窝般乱了起来。他来不及再问，马上跑回车旁驾车朝附近的防空洞开去。

离着防空洞尚有百余米，一名防护团的人挥舞着手里的旗子将去路拦住，让他们赶紧下来，车子的目标过大，飞机一过来容易挨炸。

或许是眼前乱糟糟的众人争相往防空洞亡命般飞奔的情景，蓦然启发了乔某的灵智，他一把拉住往一边跑去的那名防护团的人。

“请问，如果日机的轰炸目标是防空洞，它的薄弱环节是哪里？”

“炸防空洞？好像不大可能吧？但若真有这么回事的话，露出地表的通风口一旦被炸，后果应该挺严重的。”这人似是而非地回答了一句，但他的表情显然不相信存在这种可能性。

重庆市区图上，“八爪鱼”的可控范围将室内各大防空洞亦囊括其中，而该名防护团团员的回答从某个侧面点明了专家们主观意识上的一个盲区——防空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