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柳暗花明
绝望中的人易崩溃,易失去理智,此话用在此时的凌剑飞身上再恰当不过。
整整四十八个小时过去了,以丐帮的活动范围和广络的人脉,仍未探听出王岩准确的关押地,只能估摸大致范围在歌乐山一带。
可歌乐山是军统重地,是人间地狱,但凡关进这里的人只有横着出来的,凌剑飞感觉自己已处在崩溃的临界点。
刚从宣嘉伦魔爪中逃离生天的他十分清楚,宣嘉伦费尽心机抓捕王岩,很大程度是出于一种挟私报复的心态。在当下国共联合抗日的大背景下,他自然不会以的名义给王岩定罪,而是要给他扣上一顶通日的帽子,甚至会不经律法,不走程序,予以秘密处死。
年轻的凌剑飞于这日晚,身心疲惫地回到家,却见母亲一脸兴奋地从中堂里迎了出来。凌剑飞不觉一愣,眼下会有啥事让她如此兴高采烈。
大夫人颇为神秘地把他拽进客厅:“你看看谁来了?”
嗬,满屋的烟雾满屋的人,父亲的老部下、原独立师特务营营长郝风起身迎上前来,双手把住凌剑飞的双肩,甚为欣慰地说:“剑飞,两年不见都成大人了。”
大感意外的凌剑飞亦惊喜道:“风叔,你们怎么都来了?我太高兴了。”他高兴,是因为他明白郝风等人不会是来给母亲拜晚年的,一定是母亲把他们召集到一块儿商量怎么营救王岩的。
一一给在座的叔叔们问过好,凌剑飞迫不及待地问郝风:“风叔,有什么好消息告诉我的?”
郝风说:“消息是有,但未必是什么好消息。有人从歌乐山带话出来,参谋长确实关押在里面的某个地方。但宣嘉伦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没有人知道参谋长的确切关押地,即便知道,那个地方就是把全师剩下的兄弟们都开进去也未必出得来。”
独立师的编制撤消后,原独立师的人大都编入其他部队,有的随部队开到前线,有的就驻扎在大西南。今天来到凌府的全是尚留在重庆周边的,凌夫人一个电话把他们都给叫到了家里。
郝风所说的情况凌剑飞亦了解,也明白他讲的道理,歌乐山这个地方易进不易出,要想在里面救出一个被特务处关押的重犯,比登天还难。
见凌剑飞一脸的失望,郝风遂对他说出刚才他们商量的一个计划:劫持宣嘉伦,迫其释放王岩。
“您的意思是挟持宣嘉伦向一厅叫板?”凌剑飞大吃一惊,这可是公然与国府分庭抗礼大逆不道之举。
“对。目前似乎也只有这个办法行得通,控告宣嘉伦挟私报复。”郝风似振振有词道。
“可是,据我所知,宣嘉伦手握王叔的证据,若不然,他也不会迟至现在才下手。为这个事,他早早就开始谋划了。”凌剑飞质疑道。
“你这个孩子,我们的目的就是*他这么做,无论参谋长是否,事情一闹开,迫于各方压力,至少他们不敢对参谋长下黑手。加之也不会坐视不管,参谋长出来是迟早的事。”郝风分析道。
此法似乎可行,可问题是一厅会否因为一个宣嘉伦而甘受胁迫,或者说宣嘉伦本人有这般的能量左右马海波。
凌剑飞的这个问题把在座诸位全给问倒了。
就在这时,管家悄悄地走到凌剑飞的身旁,说府外有个年轻女子声称是大少爷的朋友,又要事求见。
凌剑飞一喜,以为是章唯赶来了,可转而一想,管家又不是不识她。管家瞧出他的心思,便说是前两日来过的那个文静女子。
是万洁?凌剑飞不由大惊,对郝风做了手势,此时他们不宜与万洁相见。郝风一声“撤”,一屋的人眨眼间全都闪了。
凌剑飞迎出中堂,天井里果然立着万洁,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显然这几天忙于奔波,此刻的她看上去极为憔悴。
“你怎么来了?送死啊你!”凌剑飞急忙把她引入客厅。
万洁进屋便伸手挥了挥满屋扑面而来的腾腾烟雾。
“怎么搞得屋里像着了火似的。”
无法交代的凌剑飞之乎者也道:“你不知道你有多危险吗?太冒失了。”
万洁打开一扇窗户,让满屋的烟有个出处,转过身来对凌剑飞说:“比我危险的大有人在,我也是向你讨教来了。你们商量的结果怎么样?”
小女子果然冰雪聪明,凌剑飞讪笑一个,遂将郝风等人欲挟持宣嘉伦向一厅叫板的计划如实讲了出来。
“这样怎行!”万洁当即予以断然否决。“暂不论你们的计划成功与否,我且问你,你们将以何种身份与一厅或者说与国府对话?”
“参与行动的均是我父亲与王叔的同僚。”
“那老王现在的身份呢?或者说宣嘉伦以何种罪名逮捕的他?”
凌剑飞遂将适才郝风的那番话复制了一遍,以为能说服她。
岂知万洁频频摇首道:“看似似乎可行,但这里有个时间差。既然宣嘉伦是以秘捕的方式囚禁老王,便是出于忌惮他真实身份的考虑,一旦这事叫开了,他即刻便可给他安上通敌的罪名而非他的身份。还记得高俊和靳连成吗?他大可在此事上做文章。你们的计划即便成功,等于是把老王往火坑里推了一把。另外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与老王一道被捕的还有我们特委的一位领导。一旦一厅欲坐实老王通敌的罪名,将意味着什么?这个帽子就扣在共产党头上了!”
凌剑飞霎时惊出一身冷汗。
长喘一口气的万洁喝了一口水接着说:“所以,宣嘉伦既然采取秘捕的方式,而我们对应的策略亦只能是秘密营救,也就是说不能把宣嘉伦*急了,让此事公开化。那么,在这样的情形下,我们必须争分夺秒以防宣嘉伦采取另一种极端手段……”
凌剑飞挥挥手让她不要说下去了:“我正是担心这一点才拿出这样一个对策,或者站在你们的立场,你是对的,可时间不等人哪。”
心情同样沉重的万洁说:“但也不能乱来。我们首先要弄清楚确切的关押地,一旦落实,我们即可借助公众和社会舆论先发制人,宣嘉伦再欲推出所谓的通敌罪,时间上滞后了一步,就不足以采信与人了。小凌,咱们在这上面下点儿功夫,或许柳暗花明又一村。”
同一件事情,换个思路和对策,出来的效果便大不相同,这就是所谓的找准穴位。凌剑飞似乎有点儿开窍了。
在重庆,王岩除了范轩杰还有一位老友,且他就在歌乐山,凌剑飞便找上门去了。
当他的车开进军统短训班歌乐山秘密营地,故地重游,看见又一拨生龙活虎的学员们在雪地上翻滚匍匐,凌剑飞不由感慨,中华民族的希望就是寄托在这一批又一批前赴后继的中华男儿的身上。
奇怪的是,短训班的主任萧天进对他的到来并未感到丝毫的诧异,却有几分欣慰在里面,但给他兜头泼了一盆冷水。
“我就料定你会找到这里来,但又如何呢?或许老王就关在我的隔壁,可宣嘉伦能让你我见着他的面吗?即便你今天见了,明天他还在原地吗?就算还在原地,宣嘉伦还会让别人见着他吗?”
冷不丁的,凌剑飞被他绕糊涂了。
“不明白?宣嘉伦既然处心积虑地要办老王,便是要置他于死地,不会给他留下任何的翻身余地!这事现在已不单纯是老王是共产党或宣嘉伦是国民党两个阵营宿怨的问题了,其中另有私怨积得太深之故,两者相加,我毫不隐瞒地告诉你,老王这次是死定了!”萧天进语出惊人道。
“您的意思是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送死而束手无策?”凌剑飞被他吓得魂飞魄散。
“不是眼睁睁看着,而是压根儿看不见,甚至我们不知道他现在是活着或已经死了!”
没有比这个更为残忍的断言了。
“你凭什么这么说!”凌剑飞大吼一声。
“因为宣嘉伦的阴狠和残暴在业内堪称第一!”萧天进一锤定音。
“难道你和范轩杰一样,准备见死不救?!”凌剑飞咬牙切齿道。
“我们为什么要救他?凭什么救他?”孰料萧天进反问道。
“因为你们是王叔最好的朋友。”
未料萧天进冷冷一笑道:“朋友?他把我和老范当朋友了吗?你自己说说,有这样的朋友吗?我非常怀疑,我和老范不过是他利用的对象而已。”
“这就是您和范处不愿出头相救王叔的原因?你们岂非太无情无义了!”凌剑飞愤然指责道。
“真是孩子话。如果我和他仅仅是朋友关系,任你指责我无话可说。可你想过没有,除此,我和老范跟他还有着另一层关系——不共戴天的政敌!这就是我和老范的七寸,只要我和老范在这事上稍一动弹,这个七寸便被宣嘉伦捏在手心里了,我和老范都得玩完!”萧天进迫不得已道出内里乾坤。
浑浑噩噩间,凌剑飞踉踉跄跄地坐进驾驶席。萧天进担心地欲送他一程,而凌剑飞现在最讨厌他。俩人抢着方向盘,直至精疲力尽,凌剑飞突然一把抱住了萧天进,哭着喊:“萧叔,就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有!”萧天进突然爆出一字。
“什么办法?”凌剑飞一把抓住他的手,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
“除非找出宣嘉伦的命门,死死地掐住!”
命门?宣嘉伦有命门吗?他的命门在哪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