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神奇小子
赶回处里的乔某,面对的是一个大局已定的局面,一个辛苦了数月的完美计划胎死腹中,毫无补救之法。
雷霆之怒的范轩杰一拳砸在办公桌上,把右手的小指给弄骨折了,还偏不让医生上夹板,说是要给委员长看看。惊动了孔占全,一个电话打给马海波交涉,对方说他并不知此事,容后问过宣嘉伦再予答复。
孔占全摔了电话,直接去找老戴了。
马海波的这一招让范轩杰打碎了牙往肚里咽。他不可能杀上门去兴师问罪,在尚不知宣嘉伦是否拿到段定一通敌证据的前提下,目前还不能惊动段定一,而就在一小时前,他已向长沙站下达了解救段母的命令。
乔某走近池蓉,只见她的一张小脸吓得煞白,小腿还在直哆嗦。他拍了拍她的脸推门而入,凌剑飞和小霍垂头丧气地立在范轩杰的面前,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而范轩杰仰面靠在皮椅上,就像死过去了一般。
“事情已然如此,何必跟自己过不去。”乔某对范轩杰说了句,拉着凌剑飞和小霍坐到沙发上。
“宣嘉伦那边传来什么消息没有?”他问小霍。
小霍摇了下头说:“我抄近路追到一厅,他和麦昌以及应大奎都没露面,估计是去他们的某个秘密据点了。”
乔某让他说了下当时现场的具体情况。麦昌捕获应大奎后直接就带上车走了,并未对他展开原地搜查,因为小霍已经追了过来。
看了眼手表,时间距事发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宣嘉伦尚未回一厅,而段定一还在他的办公室内,沉吟中的乔某突然说:“段定一的证据估计宣嘉伦是拿不到了。”
闻听此言的范轩杰猛地从座位上坐了起来,乔某扭头对他说:“老大,马上组织人手对应大奎逃蹿沿途进行仔细搜索,他应该把证据藏到某个地方了。”
范轩杰伸手一指小霍,他立刻跳起身去安排了。
又是一个小时过去了,到吃午饭的时间了。王岩来电,依然没有见到宣嘉伦和应大奎,而段定一则已准备去食堂吃饭,够沉得住气;小霍那方已将应大奎沿途搜遍,尚未发现所谓证据;从孔占全秘书那儿得到的消息是,戴老板已撮合孔占全和军令部一位副部长握手言和,毕竟范轩杰欲借反间计重创豫南会战日军的计划目前尚只是空中楼阁,存在不确定性,为不伤到两家的和气,给了肇事者宣嘉伦一个记大过的处分,以儆效尤。
此刻,孔占全和军令部的那位副部长已前往某酒店进餐途中。
“我日孔占全的妈!”范轩杰抓起桌上的茶杯狠狠摔在地板上。
乔某走到门口,让躲在秘书室一角瑟瑟发抖的池蓉找来扫帚和撮箕将杯子碎片打扫干净,然后他走到只喘粗气的范轩杰身边。
“老大,肝火伤身,这笔账权且记下。当务之急是接手应大奎,万一死在宣嘉伦手里,段定一的叛敌便查无实据,太便宜他了。”
范轩杰转过身来看着他说:“宣嘉伦是有名的审讯高手,他拿不下应大奎,落在我们手上就是个烫手山芋呀!”
乔某说:“死了的应大奎就把这条路完全堵死了,活着总有办法的,得快呀老大,你难道愿意看着段定一继续逍遥地活着?”
朝他伸出大拇指,范轩杰朝外走着说:“我他妈的去掀了他们的饭桌!”
他刚一出门,凌剑飞便问乔某,他是凭什么认定应大奎把段定一的情报给藏了起来,且尚未招供。
乔某给他分析道:“两个如果你如果考虑到,你也就明白了。如果宣嘉伦现场拿到了应大奎身上的证据,他就不会费那个神把应大奎押往某个秘地。他逮住应大奎时,小霍恰好赶到,他来不及当时搜应大奎的身。如果应大奎招了供,不至于此刻他还未返回一厅。他今天的截和,肯定是马海波在背后撑腰,否则他没那个胆子,但凡他拿到了证据,还不立马邀功请赏?另外,依他的秉性,抓住了应大奎,又拿到了段定一的通敌证据,他会迫不及待跑咱们这儿显摆示威的。”
凌剑飞点了点头道:“有道理。但是如此重要的情报,应大奎藏哪儿都不安全哪,他应该顾及到我们会随时去搜。”
乔某却摇头道:“这一点我想他事前应该有所防范,这个地方恐怕不是随意性的。我担心的倒是途中他有接应者,那就麻烦了。”
凌剑飞却不这么认为,特务处和特二处双方的人马基本上把那一带给围了,如果有这么个人,很容易被发现。
俩人正说着时,小霍和范轩杰的电话分别打来了。小霍这边,宣嘉伦的人也赶来搜索了,可跟他们一样,带有盲目性,说明应大奎并未招供。范轩杰的电话,是告诉乔某,宣嘉伦马上会把应大奎送过来,是老戴亲自指明他随车押送,以示歉意,他本人正往回赶。
约二十分钟后,楼下响起汽车喇叭声。本局的人极少在自个儿院里摁喇叭,应该是宣嘉伦他们到了。天冷外面没人,他们这是在打招呼呢。
乔某和凌剑飞下了楼,麦昌立在一辆吉普车旁,见凌剑飞过来刺了他一句:“你还真成了军情局的人了。”
凌剑飞懒得理他,乔某却横了他一眼说:“少废话,人呢?”
麦昌嘴往车里一歪闪开身。乔某走到车旁往里一看,一床被子裹着个人。他掀开被子,应大奎只穿了件裤头,浑身皮开肉绽,奄奄一息地瞅了他一眼,嘴唇蠕动着:“水,给我水。”
麦昌朝边上一人歪了下脑袋,让弄点儿水来。
车里有股怪味,乔某捏着鼻子走开了,对麦昌说:“把人的屎尿都打出来了,效果如何?”
麦昌呛他一句:“是他吐的,晕车。”
水送过来了,乔某眉头一蹙接了过来,递到应大奎的嘴边:“想喝是吧?招了我就给你。”
应大奎巴巴地望着他手里的水杯,却摇了下头。
乔某手一松,水杯掉在了地上。他一手揪住应大奎胸部那一块的棉被,一手扯住他脚下的那块,一把将他拎了出来。
看乔某块头不大,却连人带被子把应大奎从车里轻轻巧巧地拎出车来,围观人惊奇的同时不知他要干什么。
麦昌退开一步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乔某头一摆让他闪开,拎着应大奎塞进一辆带斗的三轮摩托车里,从兜里掏出钥匙串,用上面的一根细钢条往锁孔里一插,抖了抖手腕点着了火,一步跨上去发动了。
所有人都觉得颇有些莫名其妙,他这是干嘛呢,兜风去?一直猫在车里的宣嘉伦从车里出来了,这小子搞什么名堂!
但见乔某驾驶着摩托车在院里高速转了三个圈,看的人都看晕了头,只见车子猛然加速从大门口冲了出去。恰遇范轩杰的车回了,忙闪在一边停下,他从车里下来目送摩托车急驶而去,一脸的茫然。
而院子里的所有人一下全都拥出大门口,个个俱摇着脑袋不明所以。愣着的凌剑飞忙也跳上一辆摩托车,追踪而去。
乔某一路高速驾驶着摩托车专拣颠簸不平的路上跑,遇着拐弯处也不减速,用风驰电掣已无法形容,吓得沿途的大小娘们个个尖叫,这人是不是疯了!
追在他后面的凌剑飞突然一下明白了。应大奎不是晕车吗?就让他一次晕个够。重庆这个城市别的没有,沟沟坎坎特多,乔某的车就专往这些地方开,也是他驾驶技术了得,车子动不动就来个高台跳水,或者一个九十度急转弯,就是一个正常人也受不了,何况一个晕车的。
乔某是一路狂驰,车斗里的应大奎则一路狂吐,吐得想一死了之,乔某一只脚往他身上一搁,想都别想。应大奎吐得胆汁都往外冒了,只得一边吐一边摇着手:“别,别开了,我说,我招。”
车速慢了下来,凌剑飞也追了上来,俩人带着应大奎来到他藏情报的地方。他把段定一的那封信塞进一幢民居屋顶的瓦片下了,旁人上哪儿找去。
当乔某一手驾驶着摩托车一手挥着段定一的那封信驶进军情局大院时,一直等候在原地包括宣嘉伦在内的所有人均在心里发出一声惊叹,这小子也太神奇了!
在军情局诸多同仁的哄笑声中,宣嘉伦阴沉着一张脸走了,但他再一次把乔某这个名字深深地烙在了心里,以至于在后来的某段岁月里,俩人互掐了多时。
段定一在铁的证据面前认了罪,但并未伏法。当他从电话里听到母亲的声音,这个从未流过泪的男人在一顿嚎啕痛哭之后,拔出随身的手枪对准脑门开了枪。
范轩杰本可以阻止,他身侧的乔某更是轻而易举可以做到,但二人均未出手,或者这就是段定一最好的死法。他毕竟为党国立下过卓越功勋,他的叛敌,是因为他是个孝子,有别于那些因怕死或利诱或为美色拖下水的畜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