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措手不及

公元一九四零年十二月二十八日，对深受倭寇铁蹄蹂躏的中国政界、军界乃至重庆市民，绝对是大快人心群情振奋的一天。

容笔者一一细细道来。

前一天的夜晚，心里尽管存下太多迷惑的乔某，竟然睡得格外的香甜。为何？静子把自己“留在”身边，却显然不欲自己参与其事，她的意图无非将自己控制在手，恐坏了她的“好事”，而目前自己处于与外界失去联系的境地，既如此，何不放宽心好好睡上一觉，让双方各自折腾去。

以至于当凌晨两点，山下准备上路之际，静子来到他们的房间，一眼看去乔某似睡得死沉死沉的，还以为他在使诈。待她轻轻走近他的身旁，从他呼吸的状态和胸部起伏的频率，看出他确实陷入熟睡中，不免颇觉意外，难道真的冤枉他了？

因精神亢奋而一直未能入睡的山下则向静子确证，这小子一躺下连身都没翻一个。

静子微微颔首，与山下走出房间。

若乔某此刻果真如静子所看到的睡得死了过去般，他也就不是乔某了。他确实睡了一个好觉，可就在山下整装待发时，他被惊醒了，接着装睡。

从走廊里的脚步声判断，一共有五个人，三男两女。据此可断定，山下绝非一人前往歌乐山，多了俩保镖。不待天亮，歌乐山一带注定会封路，他们将提前潜入。

在静子再一次进入房间，观察乔某是否真的睡着了离去之后，乔某又睡了一个回笼觉，即将发生的一切似乎全然与己无关。

早上将近八点钟，樱子敲响他的房门，喊他起床吃早点。乔某看了眼手表，这个时间，范轩杰应该完成了对现已掌握的七个特高课联络、行动站点其中五个的合围之势。为何是五个而非全部？其中奥妙后面自有交代。

想象着范轩杰扑了个空之后的恼羞之态，乔某的嘴角扯出一个苦笑。

“你昨晚似乎睡得很香啊？”一走进静子的房间，她便冷不丁来了一句。

“那是当然，没我的事，我自然乐得逍遥哇。”乔某大大咧咧地坐下，左手端起豆浆喝一大口右手抓起一根油条往嘴里塞去。

“我这是在保护你明白吗？该让你做的事已经做完了，别总把信任不信任的话放在嘴边，会让我伤心的。”静子煞有介事地说。

“心领了，你吃呀。”乔某一副无所谓之态。

同时间，范轩杰来到凌剑飞的临时指挥所。最让他担心的章唯那边一切平静；山下次郎带着一部便携式发报机已到达歌乐山指定地点；对特高课五个联络站点的包围已经形成，但据报，其中三处作为商铺的联络站应该开门营业而没开门，里面似无人员活动迹象。

“是被他们察觉了吗？”范轩杰问。

“应该不会。昨晚还开着门，而我们的人一直采取的远距离监控手段，不可能被他们发现。”凌剑飞答。

“那这里面一定有蹊跷。时间还早，你跟我去溜达一圈。”范轩杰以他的老到，觉出事情有些不妙。

俩人登上酒店外的车，去了特高课两个联络站外溜了一圈。果真如监控人员所报，里面阒无人息。

难道消息走漏了？范轩杰惊出一身冷汗。若非特高课有目的地撤离，自己和乔某策划的整个计划将有可能破灭，会吗？

瞧他脸上霎时沁出的汗珠，凌剑飞惊道：“范处，怎么了？”

强压住内心的无比震撼和惊悸，范轩杰喊了声“先回指挥部”，整个人瘫倒在座位上。

此时，静子和乔某一道吃过早点，抹抹嘴对乔某盈盈一笑道：“走，咱们上外面去瞧瞧热闹。”一副笃定之态。

今天还算是个不错的天气，厚厚的云层虽将太阳光给遮挡住了，但天仍是明朗的。

静子抬头瞧了一眼，心花怒放地说了句：“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樱子把车开了过来，乔某欲往副驾座上钻，静子一句“还生我的气呐”，他只得溜上后座挨着她坐下。

往他身边靠了靠，静子竟不怕樱子看见的握住他的手说：“其实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我清楚得很。”

“没那么神吧，说来听听？”乔某淡然道。

“我的枭首计划一旦成功，你们的国家将陷入一个什么样的状况，你比我更清楚，你心里那难以缅灭的民族心将受到一次无法承受的重创，我说的可对？”静子毫不客气地打击他道。

情况确实如此，乔某无言以对，心里却在说，那就等着瞧吧。

“我相信，这将是你人生的一个转折点，我很期待。”静子开始抚摸他的手心。她的期待中有一条，她将彻底征服身边这个俊朗而桀骜不驯的大男孩。

“也未见得如你所望，或许我将做回一个平民百姓。”乔某略沮丧地说。

“这是决不可能的，只要有我在。”静子此刻的自信心有种无限量的膨胀。

乔某拿开她的手，脑袋往后靠去，极为符合他当下的心态。

“车队——！”前面的樱子蓦然喊道。

他们的车停在一个十字路口的东侧，前方已经实施临时交通管制。所有车辆禁行，路人被拦在路边，一个个的警察和宪兵撅着屁股背对马路，一列小型车队由摩托车开道正通过十字路口向西行去。

临管在车队通过后暂时结束，警察和宪兵并未撤去，静子让樱子驶向歌乐山那方。在毗邻城郊通往歌乐山的一个路口，车子走不动了，前方实行封路临管，行人禁行，所有车辆靠路边停放，车内人不许下车且背朝马路。

有辆车的车主想退回去，在与警察交涉时，被两名宪兵拖出车外狠狠揍了一顿，末了仍塞回车里。

“看什么热闹？这下好了，窝在这儿像囚犯一样。”乔某嘟囔着埋怨静子。

“这算什么热闹，待会儿有得热闹你瞧，耐点儿心等着吧！”静子好心情地把脑袋靠进了他的怀里，眯上眼养起神来。

憋屈的乔某习惯性地掏出雪茄，刚叼在嘴上，被静子反手两指夺在手中嗔道：“你要把我熏死呀！”

乔某把她的脑袋往前一搡，双腿屈起，静子咯咯一笑，把头搁在他双膝上仿佛幸灾乐祸道：“这样也挺好的。”

这边厢，乔某窝在车里似有气没处发泄，那边厢，范轩杰窝在凌剑飞的临时指挥所里，处在一种即将崩溃边缘。

从监控特高课各联络、行动站小组传来的消息，预先设定要端掉的五个联络、行动站点的人员似于昨夜里便突然销声匿迹了。由于范轩杰无法判断是否特高课有计划的撤离，所以对特高课的“枭首”行动会否如期进行，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整个计划将会调动陆空军大批力量，是一场军警宪特联合作战的大行动，一旦落空，不单单是一出贻笑大方的闹剧，关键是上面问责下来，他连一个合理交代也拿不出，无能至此，自己亦觍颜坐在这个位置上了。

乔某——！在这种关键时刻，始让范轩杰深刻体会到他在自己身边的重要性了，至少目前，是他人所替代不了的。

凌剑飞接了一个电话后冲了一杯咖啡走到他身旁，把咖啡递到他手上，斟酌着说：“范处，或许事情没有你预期的那么糟。监视哨传来消息，山下于五分钟前已经发出第一份电文，根据他仍留在原处的现状来看，下面有戏。”

“是吗？”范轩杰喝了一口咖啡，呐呐了一声，突然做了个让凌剑飞一时无法领悟的动作——看手表。

“你能预计到日本人发动空袭的时间？”他不由问了句。

“我在等待成都的电话。”范轩杰似乎答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你有什么事瞒着我是吧？”凌剑飞猛然一下悟到了。

范轩杰显然非常满意他的顿悟，勉强笑了笑说：“不能说是隐瞒，而是我的一个推演。日本人这次的空袭，采取的应该是偷袭的手段。既然称之为偷袭，就不会采取大机群的作战方案……”

凌剑飞把他的话接了过去：“所以，他们必须首先遏制我空军升空对其进行拦截或截断其实施轰炸后的退路。”

“你不笨嘛！”范轩杰给他来了句不知是褒抑或贬的评语。

“好一个大制作，希望能如你所愿。”凌剑飞颇感触地祝福道。

话音刚落，电话铃促响，范轩杰飞快地纵上一步，赶在老何之前抢过话筒，还没等他贴近耳边，凌剑飞和老何以及室内的其他人均听见了从话筒里传来的剧烈爆炸声。

成都军用机场，数分钟前，从云空中突然压下十数架日制96式轰炸机群，机场四周的高炮群甚至一弹未发便被炸了个稀里哗啦，紧接着机坪上停放着的十余架我各式战斗机、驱逐机遭受到同样的命运。短短数分钟内，整个机场陷入一片火海中，机坪上已无一架完好的飞机。

日机瞬间炸毁成都机场的所有飞机后迅速退出战斗，返回宜昌机场，他们又何曾想到被毁掉的竟是一些模型机。

几乎于同时间，重庆的上空，由八架战斗机护卫六架轰炸机组成的日军机群从云层里压下机头，在地面山下次郎的遥控指挥下，开始对歌乐山腹地的蒋中正南麓官邸实施偷袭轰炸。

镜头暂且转回到成都机场，毗邻机场的大山一面赫然露出一个庞大的山洞洞口，从地下机库里开出数辆清障车，一路驶去清除了机场的所有障碍物。须臾，一架架战斗机驱逐机从大山深处被牵引到洞口，第次滑行、起飞，昂首云空，朝重庆方向飞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