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女人是一道谜题
当车子驶到妍儿家门口停下的刹那，不知何故，乔某的心从未像今天这般狂跳过，当他的一双眼巴巴地望着那扇紧闭的大门时，他甚至感到呼吸都有些困难，满心急切地盼望看到妍儿的那种心情无以言表。这让他深刻地体会到，自己不能没有妍儿，自己要永远地和她在一起。
昨晚他很晚才回到家，一家人已经睡下了。他打来水洗了脸，把脚泡在盆子里，脑子里一片混沌。两天来，静子两进两出盛源商行，今天甚至连北原都露了面，而商行的主事是山下次郎，这一切表明，盛源商行应该是重庆特高课的巢穴。
可是，就在刚才，他和凌剑飞带领一名专事研究地穴夹墙的专家又一次摸进盛源商行，经一番仔细搜索，专家认为此处并不存在地道和夹墙。这个结论无疑给了乔某当头一棒，几乎彻底摧毁了他的自信——毒药竟没有藏在他铁定认为的重庆特高课的老巢里。
毒药骤然失去踪迹，将会带来一个什么样的恶果是不言而喻的，尽管范轩杰百般安慰他，水厂那边他已经做了周密详尽的安排。但静子是不会打无准备之仗的，她若一旦得逞，乔某不敢想象，那将会是一场什么样的灾难！
中堂那边电话铃分外刺耳地响了起来。这个时间，这个电话应该是打给自己的，若非紧急情况，电话铃不会在此刻响起。他连脚都来不及擦鞋都顾不得穿，跳起身赤脚往中堂奔去，险些滑倒在地，幸亏一手撑住了门框。自己这段时间到底怎么了，竟紧张如斯？
当他一把抓起话筒，电话那头响起章唯的一声“喂”，乔某的心脏骤然停跳。此刻的她应该在水口子水厂，半夜三更她的这个电话意味着什么？
“是我，出了什么事，快说！”
“你好像挺紧张的，怎么了？”章唯当即察觉出他的异常。
乔某的一颗心落回了原位：“我以为发生了天大的事儿，吓死我了，谢天谢地！”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不用回头他也猜得出，只会是三妈婉儿。
“你那边的事我听说了。乔少，不用太过紧张，这儿有我呢，一定不会有事的。”最善解人意的章唯安慰他道。
乔某半转身瞥了婉儿一眼，她冲他一笑退下了。
“唯唯姐，如此一来，你那边的压力不小。明天我会向老大建议，让剑飞过去帮你……你别误会，我可不是让他去和你卿卿我我的，你一个人盯着太吃亏。”
“这点你说对了，你猜我今天跑谁那儿去睡了一老觉？”
她有意点题，乔某又岂会不知，但他不想说穿，那样便缺乏情趣了，遂说：“这让我从哪儿猜去，该不会是……不对呀，剑飞今天一直和我在一起。”
章唯在那头咯咯笑了说：“你逗我玩呢。明天妍儿开学，你知道该怎么做。就这样，挂了。”
把话筒放下，乔某突然感到一阵轻松，章唯替自己打了前站，但愿妍儿能重新接受自己。
转出中堂，婉儿在他的房门口立着，显然她有话要说。见他过来，婉儿闪开身让他进屋，靠在门框上嘻嘻一笑说：“洗个脚也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你赶杀场呢！”
懒得理她，乔某坐到床上把脚重新放进盆里。自己上次狠狠地伤了她一回，她纯当没这回事，得有点儿肚量。
“我也是被你吵醒了忍不住过来看看，觉得你不像原先的你了，这可不大好。”纵然讨了个没趣，婉儿仍关切地说。
“不正合了你的意吗？”乔某冷漠道。
“你就是典型的好心当作驴肝肺！别以为我事事忍着你让着你顺着你，是我怕了你，我是为这个家着想。自从被你揭穿身份，我就这么不尴不尬地在这个家里呆着，成了你和静子的棋子，可我想翻盘这个家就没了，你心里难道不清楚，还要这么待我？”婉儿满心委屈地说。
乔某心里一震，抬头看了她一眼，恰与她怨怼的目光相碰。
吸了吸鼻子，婉儿把眼眶里盈盈欲落的泪*了回去，轻言细语地说：“看你这些天心绪不宁，我来就是想跟你说，不把妍儿的事解决好，其他事情你就没法做好，就会犯错，就会误事。别犹豫了，妍儿是个通情达理的好女孩，她不会太为难你。听我一句，去找她好好说说，没事的，她是那种识大体的女孩。”
这个女人似乎比自己更为了解妍儿，乔某不由得感激地朝她微微点了下头。
但此刻立在妍儿家门口，乔某的一颗心前所未有地忐忑不安。当他正准备伸手去敲门时，眼前的门却于蓦然间打开了，出现在他面前的是憔悴得快让他认不出来了的妍儿。
妍儿似乎没料到他会站在门外，一愣之下，随即一对幽怨的目光定在了他的脸上，眼里的泪泫然欲泣。
昨晚她根本就没怎么合眼，章唯下午的来意她心领神会，可她心里就是有道坎迈不过去，乔某再怎么着也不能卖身给一个日本女人。就算从理解他的职业角度考虑，获取日本人的情报和信任，难道就只有牺牲色相这唯一的一条途径？难道就应该罔顾和她的爱情？那自己在他心里到底有着什么样的位置？
门里门外，俩人就这么心情复杂地瞠视着，而乔某骇异于妍儿枯槁的容颜，一颗心揪着痛，一时间却不知该怎么说怎么做。
妍儿低头抹去脸上的泪，返身关上门，挤过乔某的身边欲去，被乔某一把拽住了。妍儿眼里的泪便扑簌簌摔地上，心里积压了多日的委屈和伤心顷刻间喷薄而出，可门前来来往往的人实在是太多，她不得不有所顾忌地拂开乔某的手，径直拉开面前的车门，一坐上去便双手捂面，任泪水奔涌狂泻。
乔某坐上驾驶席发动了车沿路驶去，当车子经过一片小树林时，他把车子开了进去，停下，从前面跨到妍儿身边，一把拥住了她。妍儿压抑的哭声便蓦然爆发了，小猫似的偎在乔某的怀里哭了个天昏地暗，而乔某嘴里则一直呐呐着三个字：对不起。
哭过了，发泄了，妍儿稍稍挣扎着离开乔某的怀抱，接过他递来的手帕擦干了眼里的泪，把手帕还给他后坐直了身体，轻轻说了句，时间快到了。
乔某重新坐回驾驶席发动了车。车子驶到校园路口，前面的学生把路都堵了，乔某正欲伸手摁喇叭，妍儿让他把车停了。乔某将车靠路边停下，回头去看妍儿时，她已打开车门头也不回地下了车，他的心便一下空落落的了。
从车上跳下的乔某直到看不见妍儿的身影了，才依依不舍地坐回了车里，妍儿的似乎决绝而去令他连日来的不自信又增添了一分。
回程走单行道，须经过李记牛杂馆，乔某决定进去看看，一来看能不能探听到什么消息，二来解解馋，两个日本人能把牛杂做得如此地道还真不容易。
李记牛杂馆的生意仍然好得不得了，店内店外围满了吃早餐的人。乔某停下车走了进去，排在末尾，原田上和庆子像以往一样朝他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仍然各忙各的。
乔某环顾了店内一眼，突然发现一角落里背对着门口的一个女人瞧着挺眼熟，窈窕的身形与静子像极了。
从原田上手里接过满满一碗牛杂，乔某转过身来，目光又一次落在了那个像极了静子背影的女人身上。不会这么巧吧，静子怎会一大早来了这里。正犹疑间，女人竟侧过身来，扭头朝他嫣然一笑，竟真的是静子，太意外了。
乔某再次环顾店内外一眼，遂毫不迟疑地坐到了静子的身边。
“你怎么突然来了这里？”他悄声问。
“我猜着你一定会来，所以就来了。是惊喜还是意外？”静子抿嘴一笑道。
“都有点儿。”乔某讪讪地答道。
“不会吧，才跟小可爱恋恋不舍地分开，心里还装得下谁呀！”静子开着玩笑，显然她的心情极好。
听着她口气里略微的酸味，乔某决定打击一下她的气焰，遂半是认真半开玩笑地说：“相比你来说，妍儿的确是太可爱了，唯一对我来说的缺点就是太黏人了。”
孰料静子毫不生气甚至*笑着说：“可我是第一个得到你的女人，我不跟她争这个闲气。”
乔某不由气结得接不上话。若论风花雪月，他跟静子比差得太远了。乐得静子拿筷子敲着他手里的碗调笑道：“你倒还生起气来了，真好玩儿。谁让你先气我的，何况我说的是事实。”
咽不下这口气的乔某赌气道：“我正告你，别总拿这个说事，若不然休怪我哪天跟你翻脸。”
静子像个大姐姐似的好脾气仍笑着说：“真是个孩子，我不说了好不好？快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乔某还真孩子气地推开碗。静子把碗又推回他手边，哄着他说：“行了，别得寸进尺了，我来是有事找你。”
朝她脸上狐疑地瞧上一眼，静子又抚了下他的手说：“别这么看着我。我承认，当然也想看看你和你的小可爱是如何个相爱法，可我刚才瞧她的脸色好像不大好，是你欺负她了吧？”
一句话说得乔某啼笑皆非，不知道这个女人脑子里到底转些什么鬼念头，看来她今天的心情的确好得不得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