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濒临危机

鉴于严胜平多日失去踪迹，加之宣嘉伦已掌握自己和老莫曾秘密会晤并正暗中查询老莫身份一事，王岩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严胜平此行定与自己和老莫一事有着莫大的关系，他匆匆来又领着宣嘉伦匆匆而去，难道已经坐实了老莫的真实身份，否则该作何解释？难道老莫对此毫无察觉？

所以在他猝然失去方寸之际，无意识状态下，竟然责备凌剑飞警觉性太低。蓦然回过神来，他苦涩一笑，自己竟把凌剑飞当做“自己人了”——老王，稳住，别乱了阵脚。

但即便如何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王岩也丝毫拿不出任何的对策来应付即将降临的暴风骤雨，因为毕竟宣嘉伦此去的真实目的究竟为何，他无法揣度，甚至担心老莫会否已落入宣嘉伦之手。

就在王岩担心之际，宣嘉伦的车驶进了位于南岸区显德里胡同一个小小的院落里。这里是特务处的一个秘密据点，用来关押和审讯特殊人犯之地。

在严胜平的带领下，宣嘉伦走进一所房间，通过透视镜打量着坐在审讯室里的一个人。这个人曾在王岩的生活中短暂地出现过，是个一眼看去身材窈窕的女人，此刻的她低垂着脑袋，让宣嘉伦看不清她的模样。

“在找到她后，我曾吓唬过她，让她招出和王岩究竟是什么关系，可她紧咬牙关什么也不说。您交代过，一旦找到她，要完好无损地带到您面前来，所以我连她一根指头也没碰。”急于将功折此前曾疏远宣嘉伦之罪的严胜平一脸的谄媚。

“很好。你现在把她带到刑讯室去，先让她看看那十八般刑具，给她一个下马威再说，我就不相信一个婊子的骨头有那么硬。”宣嘉伦简短吩咐道。

喝过一杯热茶后，宣嘉伦背着双手踱进了隔壁的刑讯室。里面坐在一张椅子上低垂着头的一个年轻女人，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他一眼，身体便恐慌地瑟缩了一下。宣嘉伦看在眼里，微微一笑走到她面前，伸出手指抬起她的下颔——原是王岩的红颜知己曼丽，容颜依然美丽，却苍白若雪。

“曼丽小姐，咱们又见面了，有何感想？”

出于一种极度惊悸中的曼丽做了个深呼吸后说：“我知道前次冒犯了您，所以才躲到昆明去，可您为什么就不放过我？”

伸手在她脸蛋上拧了一把，宣嘉伦依旧笑着问：“想知道吗？”

曼丽蹙了下眉点着头。宣嘉伦脸上的笑容迅疾隐退，猛然挥起右掌给了她一记重重的耳光。

“我让你明知故问！告诉我，王岩是你的什么人？”

捂着脸的曼丽眼里噙满了泪嗫嚅道：“他，他是我相好的。”

宣嘉伦又给她右脸颊来了一记猝不及防的耳光，把她搧到了地上，疼得她大声哭了起来。宣嘉伦上前一把揪住她的领口拎到他眼面前，突然用他那硕大的脑袋给曼丽来了一记老和尚撞钟，狠狠撞上她的额头。曼丽眉间顿时被撞出一个血口子，惨叫一声脑袋耷拉下去。宣嘉伦翻开她的眼皮瞅了一眼，把她往地上使劲惯去，嘴里说，怎么这么不经打。

“婊子嘛，细皮嫩肉的，哪见过这种阵仗，吓也吓晕了。”严胜平一旁腆着脸说。

“等她醒过来后，先给她来个一抽二灌三呛，她虽然怕，却也未见得好对付。女人一旦对男人倾心，是宁愿为他付出所有的。”所谓一抽二灌三呛，指的是抽皮鞭，灌辣椒水，把头摁在水里呛。

“处座，您放心，我有的是办法让她开口。”严胜平拍着胸脯保证道。

宣嘉伦遂拍着他的肩头夸奖道：“很好，你这次立了一大功，我会记着的。先休息一天，洗洗澡，理个发，好好放松一下。”

严胜平图表现道：“不急，我要趁热打铁先拿下这娘们。处座，你先回去歇着，等我的好消息。”

宣嘉伦满意地笑了。却绝非满意于严胜平的表现，他就是他麾下的一条叭儿狗，他满意的是，抓到了曼丽，就等于是把王岩捏在了自己的手心。

自王岩入驻军令部一厅那一刻，就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日前在漓园行政院副院长的私邸，他差点儿抓住了王岩和范轩杰的现行，却因没有证据支持，遭到他俩的羞辱。

第二天，他就开始着手布置，一方面分别启用了他安排在川东与川西特委辖区的两名潜伏特工，根据抓拍到的王岩与一名疑似重庆特委高层干部的合影照片，务必找出此人；另一方面，他让严胜平赴云贵两地查获潜逃的曼丽。曼丽的潜逃应该是出自王岩的授意，但要找到她似乎无异于大海捞针。

但宣嘉伦则认为，婊子终归是婊子，离开了王岩的庇护，她若要生存下去，极有可能仍*旧业得以谋生。作为一个在重庆这个陪都风头正劲的高级舞女，他断言，曼丽或将仍混迹于大城市。

非常幸运，正是依据他的这个思路，经过一段时间的明察暗访，严胜平在昆明的一家高级夜总会把曼丽给搜了出来。有她在手，宣嘉伦似乎可以任意调王岩的盘子了。

但王岩是不会当他的俎上肉任其宰割的，无论是为了继续立身军统，还是为了他的组织，他必须展开自救，第一步就是分别钉死宣嘉伦和严胜平。

中午时分，宣嘉伦回到一厅，王岩隐身窗后，清清楚楚地瞧见了他一脸的得瑟，一副胜券在握的胜利者的笑容令他少有地表现出春风满面踌躇志满的洋洋之态。王岩甚至敏锐地捕捉到他的目光往自己办公室这边，瞟以蔑视的一眼，充满了挑战之意。

自己或许暴露了，但王岩首先必须予以确认的是暴露源来自何处。若没有充分的证据，宣嘉伦目前尚不敢对自己采取过激行动。王岩想到的最坏结果，便是老莫或者老莫身边的某人落入了宣嘉伦之手，直接或间接地牵引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人在方寸大乱之际，总是往最坏处去想。

这天中午，王岩没有邀郑晓峰同吃午饭，而是单独叫上凌剑飞去了农家小炒餐馆。这次进餐的情形在凌剑飞眼里，毫无可疑之处，王岩的神色在进餐过程中，曾于一瞬间除表现出略微的诧异，其他都挺正常，难道是上次自己看走眼了。但接下去发生的事，却大大超乎了他的想象力，使他更加坚定了王岩大有问题的推断，但同时却打消了他有可能是日谍的念头。

“农家小炒”里的正常气氛，曾给了王岩短暂的迷惑。如果老莫出了事，或者宣嘉伦应证了他的身份，这个由任志旻创建的联络站绝对不会平静如水，人家就拿他当一名普通的进餐者，连给他的笑容也不比其他人要来得亲切些许。

那么，这至少证明，老莫没事，他没有暴露，所以自己是安全的。欣慰之余，他却仍忐忑不安。宣嘉伦从外面回来时，他脸上得瑟的笑容和他瞟向自己窗口那颇具挑战意味的一眼，竟会和自己毫无关系，是因疑人偷斧而自己吓唬自己！

进餐完毕后他递钱给餐馆老板时，在他手心里划了两下，这是他今晚约任志旻在1号联络站会面的信号。

走出“农家小炒”，王岩坐上凌剑飞的车后，突然对他说：“剑飞，王叔个人想请你帮个忙，可以吗？”

听他郑重其事的语气，凌剑飞不觉一怔，不明白他何以如此出言，但这个所谓的“忙”一定与上午严胜平突然露面有关，遂用一种嗔怪的语气说：“王叔，您怎么跟我也讲起客气来了，有事儿您尽管吩咐就是，别折杀了侄儿。”

“那我就直说了。我想请你帮我盯住宣嘉伦，行吗？”果然在凌剑飞的意料之中，他遂故作轻松地吹了了口哨。“得嘞。但是王叔，以后若再用这种口气对我，别怪我闪人，这是干嘛呀。”

“那王叔就谢你了。你心中一定有许多疑问，王叔向你保证，一旦时机成熟，一定向你合盘托出。”万不得已，陷入孤军奋战的王岩部分地向凌剑飞交了个底。

晚上八点，经过多回合较量，王岩终于摆脱了身后的尾巴，顺利到达1号联络站——一条僻静街道的一家废品收购站，联络站负责人老贺和任志旻都在。若非情况紧急，王岩不会要求会面，所以搞得二人有些紧张兮兮的。

不及寒暄，王岩便把今天上午所发生的事情对俩人做了个简短说明，询问上面是否有这方面的信息传到，老贺和任志旻均予以了否认。

三人稍事会商，老贺向川西特委发出了咨询电文。约十分钟后，川西特委的回电称，尚无相关异状，请酌情查实。

俟后，王岩把盯严胜平的任务交给了任志旻，现阶段他应该比宣嘉伦更为活跃，盯死他也就有可能揭开谜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