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过后,最先起身离去的是吴贤妃。
接着,一些妃嫔在孙太后若有若无的犀利眼神中,一个个也都起身离去。
最后只剩下周贵妃,一脸的欲言又止。
“妹妹可是想深哥了?”
钱皇后善解人意问道。
周贵妃怯生生接话道:“回皇后娘娘,妾,妾已经许久未见过太子殿下了。”
她不敢在称深哥儿,只敢叫做太子。
自从深哥儿被接去坤宁宫,又恰恰是哪个时候,她自然不敢提出来看深哥这回事。
她心里和明镜一样,一旦要是开口了,皇后性子软倒是没什么,可太后的话……
说不准就是一杯鸩酒或是三尺白绫,杀母求子了。
可现在陛下回来了,她这心思,活泛了。
“瞧这话说的,你是太子的母妃,母子之情怎能割舍的下。”
钱皇后一边说着,一边让人将太子带来。
周贵妃宝贝似的接过自己儿子,眸里含着泪花,亲了又亲许久未见的儿子。
“好了,竟然见了太子,也该够了,周氏,你先回去吧,本宫和皇帝,皇后还有事要说。”
孙太后冷冰冰打断了这温情时刻,下了逐客令。
周贵妃望向朱祁镇,朱祁镇默不作声,默认了下来。
周贵妃带着一脸的恋恋不合,只好离去。
待她刚走,钱皇后有些不忍心,开口道:“母后,周贵妃毕竟是太子的生母,人伦之情,岂能割舍?
让她与太子在亲近亲近……”
还没等她说完,孙太后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个傻孩子,她就是吃准了你心软。
怎么,再待一会儿,你是不是松口,让她天天来坤宁宫看太子?
再过几天,是不是要把太子送回给她宫里,让她养着?
她宫里又不是只她一人,不是还有个公主在。
你记住了,太子只有一个母亲,那只能是你。”
钱皇后被好一番训斥,可也知道,孙太后这是在为她打算,主动开口认错道:“臣妾知错了,母后一片苦心,全都是为臣妾好。”
一直装作局外人的朱祁镇此时也开口:“皇后,这件事,母后说的对。
宫里面,有些事,不能心软,要不然的话,以后,说不准就得出大乱子。”
钱皇后乖乖点头。
孙太后看了眼周围的宫人,眼神示意之下,这些宫人纷纷出殿。
“皇帝”,孙太后脸色有些发红,“有件事,本宫要嘱咐你。
哪怕是有了太子,可皇后无子,这终究是个隐患。
你从瓦剌回来,本宫就觉得你变了,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卧槽”,朱祁镇大惊。
果真是知儿莫过娘,太后你该不会知道我夺了你儿子的舍吧。
“你啊,变了,变得更像你父皇了,知道国事为重,这是好事,也是大明的福分。”
朱祁镇松了口气。
吓死个皇帝了。
“不过”,孙太后话锋一转,“这子嗣的事,不是小事,也很重要。
你不能一门心思都扑在国事上,你和皇后,你们二人多费些功夫,让本宫早日抱上嫡长孙,这也是国事。”
这,这是催生了。
太后,你怕是不知道昨夜我和皇后从天明战到天黑,又从天黑战到天明啊。
要不是顾及皇后的身体……
朕还能行。
面对这个要求,朱祁镇连连保证:“母后说的,儿臣敢不听?”
钱皇后用力绞着手指,听着朱祁镇信誓旦旦做着保证,脸上又是一抹动人的酡红。
她,她今天早上才刚刚……
孙太后对朱祁镇的表态,很是满意。
待孙太后走后,朱祁镇开口道:“皇后……”
“啊……”,钱皇后如同受惊的小鹿一般,眸子里满是羞恼:“陛下,陛下,这才,这才中午啊……”
朱祁镇哭笑不得,“皇后想哪去了,难不成皇后……”
朱祁镇起身贴近“要是皇后想的话,中午,朕,又不是不行……”
一句话羞得钱皇后脸上发烧,差点哭了出来。
昨天是黄昏,天色已经晚了,自己还能自我安慰。
可这还是大白天,正是太阳当头……
朱祁镇爱极了他这个样子。
忍住了就地正法的冲动,朱祁镇说起件事:“皇后,今日你亲手做几个小菜,朕要拿着用。”
眼看朱祁镇正经起来,钱皇后总算松了心下来。
“好,妾身,妾身这就去置办。
不过陛下这是要……”
“没事,朕去请个人,喝顿酒。”
钱皇后不再多问。
没过多久,钱皇后回来之后,桌上多了个食盒。
朱祁镇让金英带上食盒,又取了几瓶御酒。
朱祁镇一路出宫,直直奔向诏狱。
诏狱那边,得知陛下驾临,一时间慌了手脚,赶忙迎驾。
北镇抚司的镇抚使匆匆从衙门赶来,嘴里不断念着“臣万死,臣万死。”
朱祁镇只是让人将王直提出来。
镇抚使慌忙派人去办。
“朕让你们拿了王直和他的家卷,你们的爪子,没伸太长?”
到了诏狱,都是这些锦衣饿狼的眼中鱼肉。
“回陛下,北镇抚司,北镇抚司等并未对王大人动刑,也未对其家卷……”
镇抚使胆战心惊说着,额头上一脑门子的汗。
“算你们还有些眼力劲。”
镇抚使后背发凉,简直是死里逃生一般。
幸亏,幸亏当时没有草率。
要不然的话,这位镇抚使心想,恐怕自己也得交代在诏狱里了。
“金英,摆上。”
“是”。
金英手脚麻利,一方的小桌上摆上四个菜,两瓶御酒,两幅碗快。
接着王直也被带到。
不再是那副鲜红官袍,但也绝无一丝落魄样子。
朱祁镇打量一番,确定那些锦衣卫没有动手。
朱祁镇本以为王直见到自己会惊愕。
结果,王直是这副早就知道的模样。
想来也是,这个时候能从锦衣卫提出他的人,用脚后跟都能相出是谁。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
一众锦衣卫和金英有些发懵,可还是不敢违背皇帝的命令。
金英就在门外候着,耳朵死死贴在门上,准备听到一点动静就预备冲进去。
与昨日咄咄逼人的问罪不同,朱祁镇笑的随意:“王师傅,请入座。”
王直行礼之后,坦然入座。
“敢问陛下,这酒是……”
朱祁镇也不藏着掖着,毫不避讳:“实不相瞒,这是朕送王师傅的断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