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都跑到黑子家中寻找一番,但冯青也不在黑子家里。
“那冯青去哪里了?”冯都关心的问。
“她说去河边散散心。”黑子神经粗的像马路一样,又继续道,“《血凝》里面也是这样,女主角伤心就去海边转转,我们这里没有还,冯青就只好去河边了。”
冯都听完,浑身一个机灵,“完了!大事不好了!冯青别不是要跳河啊!”喊完后,冯都连忙跑回家告诉冯胜利。
经过冯胜利一嚷嚷,把武坚强一帮人也吸引过来,他们风风火火的跑到河边去找人,一直从傍晚找到天完全黑下来。
河边的树丛中,手电光摇曳着,黑暗中传来了冯胜利的声音:“有吗?”
冯都跨上公路喊:“没有!什么都看不见!”
冯胜利急得直搓手:“这个傻孩子,冯青……哪儿找去啊?”
此时,黑子和武坚强沿着护城河跑了过来说:“大冯,千万别着急啊,孩子犯糊涂,你可千万别躺下,家里还得指望着你呢。”
冯胜利气呼呼的说:“我的闺女,冯青是我的亲闺女啊,这孩子胡思乱想,真要跳了河,这不成笑话了吗?”
“就算不是亲的,咱也当亲的养!”武坚强随口说。
冯胜利慢慢地站起身,狠狠盯着武坚强的脸:“你就盼着冯青不是我亲闺女,你们好看笑话呢,是不是?”
武坚强指着冯胜利,骂道:“我好心好意地过来帮你找闺女,你怎么跟疯狗似的!”
冯胜利突然跳了起来,一巴掌抽在武坚强脸上:“你才疯狗呢!”二人叫骂着扭打在一处。
突然几道手电光从河岸方向照射过来,有人高叫道:“干嘛呢?打架斗殴,我们联防的!不许跑!”说完,联防队的人就冲下来,把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拆开。
武坚强和冯胜利叫叫嚷嚷两声,联防队的也不听他们解释,只是说:“有什么事情跟我们到联防队好好说!不许乱动!”
“哎呀,你们放开我,我女儿要跳河,你们放开我!”冯胜利不停地挣扎,嘴里叫叫嚷嚷的,
“跳河?怎么回事?!”联防队长一听要出人命,浑身一个机灵,连忙问,“怎么回事,好好说!”
“是这样!我女儿……”冯胜利气喘吁吁,连话都说不成一串儿,在马路上的冯都连忙跑下来,把事情解释清楚。
联防队队长听完后,无可奈何地指着冯胜利和武坚强:“你说说你们这些人,不张罗赶紧找孩子,还动手打架,你说你们算什么玩意啊?那什么,把咱们的人手都叫上,顺着河边,找!”
众联防队员:“好!”
冯胜利扑通一下跪地上,双手合十:“谢谢,谢谢,孩子真是我亲生闺女,还得麻烦大家伙,这话怎么说的呢?”
冯都蔑视地盯着冯胜利的背影,气得攥起了拳头。
联防队长一把将冯胜利拉起来:“行啦,走吧,赶紧找人去吧!”
晨曦初上,朝阳在河面缓缓升起,一伙子人在河边碰了头,联防队长问:“找到了吗?”
“什么都没有,都跑出十里地了。”
此时冯胜利等人从另一个方向跑了过来,大家看到联防队长他们的样子,顿时失望了。
武坚强忽然想到了什么:“大冯,你先别难过。昨天冯青问过我,她不是你闺女的事,他姥姥知道不知道。”
冯胜利目眦尽裂的大叫:“谁说不是我闺女,就是我的闺女!亲闺女!”
“是,是,就是,没人说不是。我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
冯都抓住了重点,连忙说:“您是想说,没准冯青去我姥姥家了?”
武坚强点点头:“对呀,大冯根本就不听我把话说完!”
联防队长说:“有可能,你们谁也没看见孩子跳河吧?”
众人都盯着黑子,黑子赶紧摇头:“没看见!冯叔一听说她在河边就急眼了!
“如果孩子没跳河,那咱们找一辈子也找不到啊。”
冯胜利问:“要不我去他姥姥家看看?”冯胜利哼了一声补充,“那什么,冯都你上学去,我去你姥姥家!”说完冯胜利三步两步地跑了。
冯都心事重重推着自行车走向学校大门,肖战和伊春站在门口看着他,肖战关心的问:“你妹妹找到啦?”
冯都摇摇头:“我们在河边转了一晚上,现在我爸去我姥姥家找了。我估计冯青不会跳河,她怕死!”
伊春哂笑道:“谁不怕死啊?”
肖战抱着胳膊说:“你们家的事可真多!我听说你还有个大爷在台湾呢?”
冯都反问:“你怎么知道的?”
肖战得意洋洋的说:“我答应过冯奶奶,帮她把大儿子找回来!”
冯都撇撇嘴不相信:“你就吹吧你!还糊弄我奶奶!”转而又说,“你要是能把我大爷找回来——”
肖战仰着脖子问:“你怎么样?”
冯都指着学校大门道:“我从门里面滚出来,让全校同学都看着!”
肖战点头:“行!这是你说的!”
冯都挥手就朝学校里走:“我说的,你找去吧。”
伊春在伸手跟着问:“从里面滚出来,总得说好一个距离吧?”
冯都冷笑着反问:“你还真信他能找到啊?”
肖战笑着道:“骑驴看唱本!”
冯胜利马不停蹄的跑到婆家,敲了敲门,单元房的门开了,姥姥站在门内,惊愕地盯着冯胜利的脸。冯胜利冲口而出:“妈,冯青来了吗?”
姥姥一把攥住冯胜利的手:“胜利啊胜利!我跟你说啊,就算冯青他妈有一百个不对的地方,看在你跟她生了冯都的面上,你可不能做赶尽杀绝的事啊!最起码冯都是你的亲儿子吧?”
冯胜利气得直跺脚:“妈您说什么呢您?”
“冯青说——”话还没说完就被冯胜利打断:“她说什么她说?她胡说,她就是我的亲闺女,这孩子看电视把脑子给看出毛病来了,回来我就饿她三天,不给饭吃。”
姥姥疑惑地问:“冯青说什么你是B型,冯都是B型,她妈也是B型,就她是个O型,血型的事我也不大明白啊。”
冯胜利从口袋里拿出张条子:“大夫给我写的,父母是B型血,孩子就有可能是O型的,您看看冯青的鼻子眼睛,她哪一点不随我?”
“啊?能对上啊?”
冯胜利再次跺脚:“能对上!”
姥姥疲惫地靠在门框上:“哎呦我妈呦,可吓死我了。”忽然老太太哭了起来:“冯青回来一说,我们老两口就傻眼了,你说我闺女都死了这么多年,怎么还弄出来这种事呢?这话传出来我们老两口都没法做人了!丢人喽太丢人喽!”
冯胜利连忙扶住她,又问:“妈,什么事都没有,冯青呢?”
姥姥摇摇头道:“不在。”
冯胜利一把拽住门框,险些摔倒:“不在啊?”
姥姥愣愣的道:“去火车站了!”
“去火车站干嘛?”冯胜利不解的反问。
姥姥惭愧的说:“我们就是怕你下毒手啊,让他姥爷带着她回乡下住些日子。”
“糊涂啊!”冯胜利一拍大腿,“咱们找去吧!”说完,两人就火急火燎的朝火车站跑去。
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半个小时跑到了火车站。冯胜利一阵好找,在售票处的长队里看见了冯青,冲过去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怒冲冲道:“你就一糊涂蛋!什么都没弄明白不清楚就买火车票走人?”说着,就把条子给冯青看。
冯青看了半天,反问:“医生说得靠谱吗?”
冯胜利叉着腰,
气呼呼的说:“难道你就盼着不是我闺女啊?我哪点对不起你啦?”
冯青挺直腰背,不服气的道:“你要给我找后妈,你还打我呢。”
冯胜利不由自主地看了姥姥和姥爷一眼:“你胡说,你胡说什么你?你编排你亲爹你心里舒服?”
姥姥语重心长的道:“胜利,你要续弦总得跟我们说一声吧?”
“妈,你们信孩子的不信我的?她还说她不是我闺女呢!”
冯青立马就叫起来:“您可不能连我姥姥老爷一起骗,我妈的在天之灵可盯着您呢!我妈可没什么对不起您的地方!”
“好了好了,别说这些有的没有,咱们赶紧回家!”冯胜利心里发虚,只能转移话题,和姥爷姥姥们告了别,领着冯青回家了。
下课铃响了起来,一群高中生冲出走廊。冯都刚走几步就站住了,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慢慢地转过身来。
阳光从走廊尽头的窗子里照射进来,一条硕长的剪影矗立在窗前——西城面无表情地望着对面的他。
冯都慢慢走了过去,随后的伊春也看到了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气愤,随即便悄悄地跟了过来。
冯都走到西城面前问:“手术做完了?”
西城点点头,声音颤抖的回答:“完了。”
冯都疑惑地反问:“你不在医院陪着你妈,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西城的表情接近扭曲,她浑身也不住地颤抖着。
冯都看出她的不对劲儿,连忙上前半步,关心的问:“怎么啦?”
西城哽咽的道:“我妈,我妈死在手术台上了!”
冯都不敢相信的惊叫起来:“啊?”
“我妈死了!”西城猛然上前,一把抱住冯都的肩膀,呜呜地哭了起来。
冯都手足无措,只能僵硬地站着。旁边的伊春更是气得牙根痒痒,瞪着西城的眼睛几乎就要喷火了。
西城仅仅哭了几声,便随即在眼睛上拍了一巴掌,擦掉眼泪,然后放开冯都,咬牙切齿地说:“任何人都有脆弱的时候,脆弱的时候人就想找跟电线杆子靠一靠,你就是电线杆子!”
冯都点点头,顺着她的话说:“啊对,我就是电线杆子。”
西城又说:“你的钱我一时半会是还不了了。你就盼着我不死,只要我不死我就早晚都还给你,连同小时候那次。”说着转身要走。
冯都连忙大喊:“你去哪儿啊?”
西城叫道:“我回老家。”
冯都本来想拉住她,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西城路过拐角处时,发觉了伊春。她猛然站住,说:“放心,我不会跟你抢他的,他那个德行的人我根本就瞧不上!”说完大步流星地走了!
伊春冷言嘀咕:“瞧不上?瞧不上你还拿他当电线杆子?”
冯都走上前,望了伊春一眼,嘟囔问:“怎么就死了呢?”
伊春小声说:“谁都会死的!”
两人一同往外走,坐在操场的篮球架子下,望着火红的夕阳发呆,自言自语:“在手术台上死了?就这么死了?迟早我也会死,迟早的事!”
伊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所以人活着就得活出个人模样来,所以我要挣好多好多的钱,到时候我就给我们那楼的人每家都送台电视机,现在他们看不起我们家,哼!早晚让他们高攀不起!”
冯都回头一看,只见伊春站在身后,吃惊地望着她:“好多好多的钱,总得有个数吧。”
伊春摇摇头说:“我不嫌钱多,越多越好!”
冯都无奈地笑着:“你想有钱,我想上电视,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实现理想呢?”
夕阳逐渐消失在远方,天地骤然便暗了下来。
伊春的呢喃飘散在风中:“我相信,总有一天,只要花钱就能上电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