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楼紧闭大门,将外界一切尽数隔绝,自成一方小天地。
通天教主站定于高台之上,看似潺然的目光当中闪过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火热,遥想当年紫霄宫中,道祖鸿钧所面对的不也是这般光景?
只是现在听的人大部分还是那些人,而在上面讲的却是换了个身影。
教主虽然一心求道,可以说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向道者,他本以为自己经过创立截教的无数年操劳之后,再也升不起讲道教化世人的兴趣。
然而,当他此时此刻站到到这里,面对着眼前这一众仙神的时候,心头内里仍旧是升起一点不一样的思绪。
冲破日渐圆润的剑道真意封锁,渐渐涌上心头,不由的让他对于今日讲道之后带来的影响生了些许兴趣。
或许,他并不是因为此刻将要做昔年道祖一般的事情而感到激动,而是为这祭道法门将带给洪荒的改变而期待。
在教主的心中,却是太明不白不过这般法门的重要所在。
它代表了一种摆脱鸿蒙紫气税负的证道可能,代表了数位被困于证道门前而无法寸进的仙神们有机会见识到更为广阔的天地。
同样,它也意味着,在不久的将来洪荒世界内里,将要接二连三的有媲美乃至于超越圣人的强者出现。
到了那时......
“老师,您又会如何选择呢?”
心头如此幽幽一语,教主目光缓缓从最有可能以祭道法门成道的几人身上划过,冥河、燃灯、鲲鹏等等一众远古仙神。
他心中的期待更多了几分,比起之前好若一潭死水般的洪荒世界,他更喜欢让这摊死水流动起来,这样才能焕发出全新的生机。
如此的话,他也不会变得寂寞如雪,遍观整个世界,连一个可堪试剑的人都寻不出来。
这样的证道,他却是有些欢喜不起来的。
念头于刹那间在脑海当中轮转,不过是眼神如光似电般一扫而过,就让下方一众仙神心头一紧,对于教主的实力有了几分更为深刻的影响。
他也不坐下,双手背负在后,头颅微抬似是遥望天边远处。
正待一众仙神们心头暗暗想着教主讲道要从何时开始的时候,忽地一阵极其平静的声音好似从天际传来一般,悠悠落入他们耳中。
“舍身祭道法,便是如你等所想一般,此法门是一种证道之法!”
“一种无须鸿蒙紫气,无须天道功德,只要一身大道修持的足够圆满,便可以借助此法,尝试证道的法门。”
教主澹澹而言,目光不落于下方那些仔细倾听的仙神之上,但却是将他们神色当中流转而出的惊讶与难以置信尽数收于眼底。
也没有什么好遮掩的,他紧接着便道:
“不过要想明悟此法,首先你等却先要知晓一个概念,那就是何为祭道?”
下方仙神们大睁着眼睛,有些狂热的神色一怔,忽然反应过来。
是啊,祭道、祭道,他们已经在教主口中数次听闻这个字眼,但却是只知其形、不明其意,这祭道二字究竟又是有着何等含义?
一些大神通者目中神光闪烁,福至心灵下,忽生了些许的警惕。
祭道这二字,光听其声,便是能让人揣测出一些最基本的含义来,而那般意义再结合上之前在那金鳌岛上观礼所见场景。
顿时间,便是他们不由的心神一震,脑海当中出现了一个让人极为惊叹的猜想。
或许......
思绪还未来的及展开,便听到教主在上,用世间最为澹然的语气,讲述着洪荒无数仙神牵心挂肚的无上秘传。
......
天外,八景宫。
气息越发缥缈,如若天人一般的太上静静盘坐在蒲团之上,面前水光倒影中,显露出摘星楼里此刻景象。
“祭道...”
他轻声繁复诵念着这二字,只觉其中像是有什么魔力一般,在吸引着人不断的想要深入探究,想要了解它背后的隐秘。
旋而,太上停下,看着面前光影陷入了一阵沉默。
前往那黑神话异域世界的一行中,他小有收获,更是在同那异域法则的碰撞与肢解那黑暗天道的过程当中,照见了一丝崎区的前路。
然而,当其回到洪荒世界之后,便是轰然发现他所做的一切努力,在天道的约束下,仅仅只是徒劳罢了。
天道约束一日不去,他们这些天道圣人便是一日无有向前的可能。
而这个时候,果断抛弃天道圣人果位以那异域祭道法门重新证道的教主出现,就更是太上恍若天心一般恒常的道心出现了一丝丝波动。
往日里只是借着宝物之利的小老弟,突然间在大道修持上不声不响的走到了你的前面。
试问,这般情况,如何能让将逐道作为神魂执念的太上轻易接受,此时的道心波动显然是最为正常不过的反应罢了。
“唉!”
台上悠悠长叹一声
“鸿钧老师,此刻的你又是怎么想的呢?”
这般言罢,却是将道心稳固,仔细倾听起教主的讲述。
即便此刻的他尚没有背离天道的心思,但是触类旁通之下,他或许能在天道重压当中寻求到再度向前的可行之法。
再者说,太上对于这个自从那说书人出现便一直讲述至今的异域世界的法,亦是分外的好奇,不过由于讲述进度的原由,出现之人实力太过低微,也瞧不出什么真正的根源所在。
此刻能有机会探听到异域当中匹敌洪荒圣人的祭道之路,自是不会错过。
与太上这边带着几分无奈,几分探究的心思在听着教主讲道情况不同,此刻静谧好若混沌虚空的玉虚宫,就是另一番场景了。
琉璃灯火焰长明,照应着大殿上首那道人影面色阴晴不定。
用自己骤然增长了几分的神念萦绕于那凡俗楼阁当中,将一切场景尽数投影在此中。
看着栩栩如生的画面,元始天尊非但没有几分高兴,反而面色是越发的难看起来。
毫无疑问,神魂的莫名厚重连带着神念的离奇增强,都应证了太上交给他的那一枚魂灵结晶的作用不假。
也就意味着,他所最后交代的那番话语,也是确切无比的。
这茫茫混沌当中,竟然存在着无数个似是而非的世界,内里或许也有着无数个像是他元始天尊一般的存在。
这样的想法出现在脑海当中,久久让他难以平定下来。
此刻再见着教主那看似澹然,实则意气风发的面容,元始天尊心头就越发不是滋味起来。
异域世界、仙神投影,再加上教主此刻向广大仙神所公布出来的证道法,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让他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异域...祭道......”
元始天尊望着眼前投影当中的教主,神色开始变化起来。
他的心,乱了。
......
“祭道!异域的证道之法!”
摘星楼高处,只供圣人们落脚的地方。
不请自来的接引、准提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发出一阵惊呼。
“师兄!”
准提看向自家的师兄,眼中流转出一抹坚定意味,带着几分询问的语气,极其火热的唤了一声。
“唉......”
得来的却是准提的幽幽一声叹息:
“晚了,晚了啊!”
“此法若能早些时日出现,你我二人如何能是眼下这般光景?”
他摇头苦笑,满眼无奈。
祭道法好是好,但只能造福广大洪荒仙神们,于他们师兄弟二人却是没有一点直接的好处。
在背负着如此庞大的天道债务下,他们二人想要直接像教主一般这天道圣人说不做就不做了,那时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若是真这么干了,不说会引来天道的绝对仇视,那鸿钧道祖说不得也会亲自现身将他们绑回去,不把他们身上的油水榨干好弥补损失,那是绝对不会放他们走的。
所以啊,他们二人想要转修祭道法那是绝无可能的事情。
不过嘛,这般法门倒也不是对他们全然无利,最起码而言对于西方教还是很有些利处的,他们用不到,手下的那些人总可以用的到的吧。
只是由于在先前封神一事中的谋划失败,西方教计划渡化的几位大神通者现在一个也没成,一时间想要寻上个够资格的修行祭道的法的人,怕也是个难事。
接引、准提二人也是很快的就想到了这一点,本就苦涩的面容此时间变得难看起来。
好家伙,这洪荒有史以来最宏大的盛事,就当真和他西方教无关呗!
此时的西方二圣很是受伤,心里都有些抑郁了。
一旁的女娲娘娘、后土娘娘,看到他们二人这般脸色变化,却是有一抹笑意浮上嘴角,于她们二位而言,能看到他们两个吃瘪那绝对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不过看着后土那几乎是摆在脸上不加掩饰的跃跃欲试神清,女娲还是没忍住规劝道:
“后土道友,我知你欲效彷通天师兄,以祭道法成道,但是又何必急于一时呢?”
隔音术法笼罩的小天地内,她缓缓劝说道:
“而今教主有将此法广传天下的意思,何不看看世间仙神们修习的是个什么情况,到时再做抉择。”
“毕竟,通天师兄始终是通天师兄啊!”
后土娘娘冷静的听完女娲的言语,自是听出了她言语当中的意思。
世上能如通天教主者,有有几人?
而通天教主能够一举功成,并不意味着他们也能够成啊!
这是在劝她莫要意气用事,不妨再观望一阵,等那些等不及的仙神们先探探路,到时看看情况再做选择。
这无疑是一个非常不不错的计划,但是这般念头在后土心中不过是存在了一个刹那的功夫,便被她毫不犹豫的斩掉。
亲自看过那祭道法门原本,又见证了教主证道全过程的后土却是对于如何行此法心中隐隐有了自己的体味。
这异域法门不像是洪荒之道,修行时讲就心无杂念、物我两无的心灵境界,比起这个它更看重的却是修行人是否有一颗坚定无比的向道之心。
若无此念,那是万万闯不过祭道那一关,注定要道、命两空,化为一团灰尽。
所以说,此时犹豫不得,更不能生出一丝一毫的退缩念头,否则让道心蒙尘,这一关一辈子都无法跨过去了。
这般想着,她也是这般说:
“女娲道友,这般暂做观望是不错,但你可曾想过真到我等观望到有人修此法祭道功成后,那我等以一颗功利之心,能跨过道火问心那一关吗?”
女娲一时间怔怔无言,她好像终于明白了自己一直一来被自己忽略的东西是什么了。
......
摘星楼中,教主的声音依旧在响起,而除了他的声音之外再也无有一丝的杂音。
“总而言之,所谓祭道法,便是在将一条大道修持、参悟到当前的极致,一颗道心打磨到无可动摇的情况下,献祭己道,燃尽自身一切,于火焰当中极尽升华!”
“此,便是祭道法,而过后的境界,便为祭道。”
一言下落,台下仙神久久无言。
纵然以他们修持了一辈子,堪称容量的恐怖的神魂而言,骤然间听到如此骇然听闻的惊天秘传,也是一时间难以消化、理解。
正当众人默默分析着教主所说的一言一语,试图全面了解的他话语当中含义的时候。
群仙当中,忽有一人起身长躬,尔后道:
“教主今日传道之恩,我等永记于心,莫不敢忘。”
“只是,现在我等知晓了这等法门来历、功用,乃至于其中凶险,但是具体如何修行,我等又该去何处去求?”
镇元子双眸当中露出难掩的神光,为了证道,他可以付出一切。
即便因为此时的出头得罪了教主,他也在所不惜。
众仙静默,这是他们无数人想问却又一时间没想好该不该问的问题,竟没想到最终是由这镇元子率先问了出来。
正当他们好奇教主会做如何反应时,便听一声轻笑传来:
“求?”
“为何要求?”
一听这话,众仙神顿时心里一凉,几分不好的感觉升起。
难道说,今日教主只是宣法,而非传法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