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开业，仅一上午时间，潮音斋收入五万明月珠。

花室那边的香膏、唇脂卖掉大半。而茗室仅赚一万明月珠，除梁正外，只有少数几个修士过来挑选道法咒术。

毕竟很多修士都有自己的功法，不到关键时刻，岂会随便更改功法？他们来此，更多是挑选配合自身功法的道术、剑诀。

可伏衡华以茶水费替代功法费用，道法、咒术根据玄黄等级，与修行功法的竹茶相等。

而在很多修士眼中，修行功法明显比道术更为珍贵。单独买道术，价格应该有所降低。然而伏衡华非但没有降低，反而将道术、功法绑在一起。

买道术，相应的配套功法一并给你。

买功法，相应的配套道术一应俱全。

这种操作让修士们极为反感。

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凭什么你这样强买强卖？

除了梁正帮忙拉了两个客人外。其他客人都是强忍着被坑的感觉，买了一杯青竹茶，拿着玄级道术和配套的筑基法门气冲冲离开。

渐渐的，伏衡华这边的生意冷澹下来。

对于茗室这边的风评逐渐走低，伏衡华毫无恼色。

等这些修士回头修炼道术，然后发觉我那几篇功法的精妙，自会回来续订。

可能是白玱风气影响，那些修士挑选的功法，统统都是速成版。

换言之，在未来几个月内，他们就会突破现有境界，发现那些功法的奥妙所在。

伏衡华眼界开阔，又有神洛天书辅左推演。他创造炼气、筑基、真火三层心法时，不由自主会夹杂一些仙诀奥妙，让玄级功法具备部分仙诀进度。

按照他的功法修炼，修炼快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可以衔接地典仙诀，方便更高层次修炼。

……

红毛鬼守在后花园黄金树畔。

光秃秃的树枝已长出数百片灿灿金叶。

一片金叶等同一百枚明月珠。

红毛鬼抚摸树干，莹光闪耀，浮现一行行文字，将上午交易的账目清晰罗列。

“这树也是一件宝贝，有这东西根本不需要再请账房，而且根本无法篡改。”

随后，红毛鬼飘到一间临时改造的作坊内。

神洛天书漂浮在空中，伏衡华的悟空化身正借助本命法宝念诵咒语，将堆积在作坊内的香膏转变为长春香膏。

等香膏加工完毕，红毛鬼送到前面商铺，花坛瞬间又摆满香膏。

下午，更多的女修前来采购香膏。

极光城因为和红芸商行往来甚少，城中没有红芸商行的铺子。经过张蓉和上午其他客人的宣扬，今日跑来订购香膏的客人越来越多。

伏衡华都不得不过去帮忙，才帮啸鱼将一众宾客满意送走。

一天下来，三人一鬼忙得焦头烂额。

关门后，啸鱼懒得去鼓捣灵食，索性去不远处的灵食铺子，叫来食盒点心。

“不干了。”

啸鱼刚点餐回来，便听伏衡华对恒寿道：“这劳累活，不适合我。整天在店里招待客人，太费事，耽搁自己修行。”

啸鱼忙道：“这才第一天，您就受不住了？”

“受不住，找人吧。找几个伙计来干活。”

“在这里雇人？灵图也就罢了，香膏秘方被人偷学去，如何是好？不如跟家里说一声，让家里带几个人来？”

“本少爷刚说出，不花家里钱没几天，你就让我从家里拉伙计？”

“反正我们都要付工钱，不算花家里钱。”说着，啸鱼看向恒寿。

恒寿澹澹道：“我去东域招募人手。”

衡华心血来潮，掐指算了一卦。

“也好，你去东域寻那些听我讲道之人。有一个叫辛茂的，会来此帮忙。家里的女婢又到外放的时候，可以叫几个来。每月给工钱，加三成。”

衡华思忖后，又对啸鱼道：“你近日把竹篓拎着，这两日会有一个人来找你挑衅。我教你一套破解《飞龙剑诀》的降龙针。你到时候对付他，诓他来店里当工。”

恒寿要回东域，伏衡华索性把自己的乾坤戒指摘下来。

“回去时，正好再采买一批香膏，我们存货已经不多。”

“这如何使得？我拿几个须弥包袱好赖装一装就是。”

“须弥包袱才能装多少东西？你这次回去，多买一些凡人物品。我打算回头进行改造。对了，家里的书，再帮我挑几本。咱们随行带的，我不喜欢。”

衡华收了自己在乾坤戒内的烙印，恒寿临时打上去。

“暂时用着。我这次设法给你和啸鱼都准备一个乾坤法宝，免得日后再折腾。”

乾坤法宝十分珍贵。在蟠龙岛，除却嫡系族人外，旁人根本没资格佩戴。因此啸鱼、恒寿迈入真火境，也没得到自己的乾坤法宝。

到底三人从小一起长大，平日准备携带物品，放入衡华的乾坤戒即可。如果临时使用，则用须弥包袱、芥子方帕这种法器，勉强顶一顶。

这类法器无法自开乾坤空间，多是在灵布宝锦布置乾坤阵法，让包裹空间临时扩展。用不了多久，阵法灵力消失，就会失去功用。

类似伏衡华祭炼的紫竹篓。如果不天天祭炼，立刻贬为凡物。

而真正的乾坤法宝，都是宝器起步。乾坤囊、乾坤戒、乾坤镯是最常见的几类。制作这样的乾坤法宝，需要一种名叫空青石的特殊材料。

啸鱼一听，立刻回绝。

乾坤法宝比护体宝衣的价格更昂贵，两件乾坤法宝要花多少钱？

衡华摆手，压下她的话头：“以往不给你们准备，是我的确没钱，族里也不会给你们出。但现在既然有钱，该准备的都要准备上。除却乾坤法器，护体宝衣和本命法宝，都要一一安排。毕竟未来打架，是你们上。”

伏衡华虽然自身战力不俗，但他没兴趣把心思花在这上面。

从他本命法宝是一件擅长推演、布局、操控天命的洛书，便可见一斑。

啸鱼在伏衡华的设想中，是疗伤、解咒的辅助帮手。

而恒寿，才是三人中的战力。既是打手，也是肉盾。

他们三个，啸鱼和自己可以暂时不需要护身法宝，但恒寿必须先准备上。

“白玱这地方别的好处没有，唯独有一点。只要有钱，就可以在白玱买到一切。恒寿，你放心，等你回来。乾坤法宝、护身宝衣还有攻击用的法宝，都备上。”

听到攻击之宝，恒寿目光一动：“我不要棍子。”

“如意金打造的棍子，是我仅有的让步。你若不喜欢，回头自己再变形。”

恒寿这才默认了。

到了晚上，因为极昼现象还在，极光城不见夜幕，依旧是万里晴空。

但极光城的居民早有准备，各处民居纷纷张开一层黑纱，宛如夜幕笼罩自家宅院，拟化黑夜景象。

这种名叫“玄夜幕帘”的法器，是极光城家家户户必备法器，黄金屋自然也有。

遮上幕帘，也意味着对四周宣告，目前已关门，不营业。

恒寿遮上夜幕，匆匆返还延龙。伏衡华让红毛鬼留守，自己带啸鱼去城内其他商场，挑选法宝。

……

伏衡华第一站是苍谷商行。

“少爷，我记得苍谷商行主打灵谷、灵果。我们给恒寿挑选法宝，不适合来这里吧？何不去石琴？那边虽然多是风雅之物，但器物选择更多一些？”

白玱十大商行虽然生意竞争频繁，但各自都有自己的基本盘和主打项目。

苍谷，是灵稻起家的商行。拥有白玱最大的种植园，出产灵果灵蔬不下五百种。有传闻，苍谷商行背后站着一位劫仙。

“先转转，万一碰到合适东西呢？”

极光城与苍谷、石琴两大商行有交易往来。

苍谷商行在极光城，直接占据一条街道。穿过一座由金色稻禾编织的十丈高门后，彷如来到喧闹的凡人市集。

苍谷商行下属加盟的各种游散摊位密密麻麻摆了数百个。从大门口一口气摆到街道末端。

除却各种鲜果、谷粮外，还有各种灵食点心的小摊。

这些都是拥有苍谷商行颁发的行商铭牌，隶属苍谷商行的游商。每到一个云城，就会去苍谷商行的驻地进行摆摊。不用对云城交租收税，只要每年给苍谷商行交钱即可。

小摊两侧的正规商铺里，是苍谷商行的主打商铺，多以食为主。此外还有几个门面宏大的钱庄、法宝铺子、丹药铺子，乃苍谷商行专营。

“苍谷商行以食入手，占据白玱最大的饮食市场。据说，许多食铺背后都是他们出资。咱们刚才在潮音斋叫的食盒，就是他们的。”

伏衡华带啸鱼走过几间食铺，来到一家名叫东阴斋的法宝铺子。

苍谷商行在基本盘之外，对丹药、炼器、符箓、阵法等行业展开竞争。但很可惜，没有大量的炼器师人脉，苍谷商行贩卖的法宝品质平平，伏衡华没找到一件心仪的东西。

但是——

苍谷商行的价格便宜。

各种宝器、法器都比市场价略低一成。

一般宝器价格都是百枚明月珠起步。可在这里，最便宜的火云幡竟挂出九十颗明月珠。

转了一圈，伏衡华又去旁边的商铺了解价位。

“果然，便宜的都是二手货。”

专属炼器师新打造出来的法宝，一般价格在五百明月珠以上。而外面挂出来的便宜货，是其他修士使用过后的法宝。洗去真元、抹掉神识后，送到各大商铺挂卖。

至于来历——

有可能是自己不用的，但更多可能是杀人夺宝后转手卖掉。

“白玱云城虽然限制争斗。但城外……”

伏衡华心中明悟。

尊崇秩序，乐意受云城庇护的修士，自然愿意在云城呆一辈子。城内不乏干活讨生活的差事。

但也有一些修士受不得这些束缚，会选择来钱快的方式。城外杀人越货，然后躲到城内享乐。等钱没了，继续城外搞钱。

如此一来，各类二手法宝堂皇出现在各大商行的柜台。

逛完城东的苍谷商行，伏衡华直奔城北的石琴商行。

石琴商行起家，是一家经营乐器类法宝的音斋。后来在一位琴仙指点下，逐渐接触其他风雅之物，贩卖琴棋书画以及画符制器的工具。

随着规模扩张，其他各类商铺加盟，成为十大商行之八。

不过随着玉岚商行从第四跌到第六，后面几个商行看准机会，都在寻思如何更进一步。

来到石琴商行，伏衡华也将各个法宝铺子转了一遍，然后转身离开。

“少爷，这也不行？石琴商行与琴师交好，或许……”

“跟四景楼无关。石琴商行的主家姓季。”

啸鱼恍然大悟。

段四景曾经有一个棋修弃徒名叫季云，据说便是白玱人士。

“我听阿姐提及过，这个商行早年的确算是段前辈的附庸。可随着师徒闹反，季家投靠了另外一位元婴宗师。而现在嘛……”

伏衡华瞥了一眼听雨轩。

也是段四景不计较，顾念几分情面。不然……

他立刻招呼啸鱼离开，再去极光城的乾坤楼。

石琴商行的听雨轩上，有一位年轻公子望着伏衡华远去，若有所思。

“三少爷？”青溪低声喊了几句。

卢信回过神来：“我好像看到伏家的人。就是咱们当初见到的柏皇堂六公子。对，伏衡华！是他！”

伏衡华？

青溪往远处看。但伏衡华二人已经离开，根本看不到人。

“或许是看错了吧？”

“应该不会。一个伏衡华能认错，那么他身边跟着一位漂亮的侍女，我总不能两个人都看错吧？伏家的确来极光城了。”

卢信心中担忧：难不成，他们也是为了巫马澹前辈来的？

但转念一想，卢信发出感叹：知道又如何？

伏家有两位元婴宗师，自己能干什么？

自己眼下，最重要的事是接待巫马灵宫的巫马澹前辈。顺带敲定自己和石琴商行季小姐的婚事。

“两位，我家老爷已经得空，请你们上去。”

一个童子过来，请卢信和青溪上顶楼。

青溪和卢信对视，卢信微微点头。

放心吧，这次为了讨好季云先生。我可是专门苦修了一番棋术。

季云坐在顶楼，负手望着伏衡华二人离去。

伏衡华。

当初四景山渡之辱，让他记忆犹新。

但段师护着，他也无可奈何。

如今看到冤家，季云脑中忽然冒出一个借刀杀人的念头。

但下一刻，报复的念头无声无息消失。

天魔斩念剑一闪而逝，悟空化身收起三宝如意环剑，返还本体。

“棋仙擅智慧，不擅斗法。跟我斗？一剑断你邪念，只要你不胡来，顾念段前辈面子，我暂时留你一命。”

季云有些迷茫，彷佛自己刚才在想什么事？

听到卢信上来的脚步声，他悠然转身，邀请卢信下棋。

卢信严阵以待，恭恭敬敬坐到对面。

“不用这么担心，你我就是随便试试。”

季云慢悠悠落子，时不时指点卢信，还容许他悔棋从来。

下棋，的确是闲暇之举。

季云更在乎的，是卢家最近的状况。

眼下的卢家，还有没有跟石琴商行联姻的资格？

问及卢家近况，卢信顿时苦笑。

只能支支吾吾应付几句。

卢家现在惨啊。

当初引爆符丢了一大批，卢家花了好一番力气才把事情抹平。为此，不得不放任南阳商行夺取自家的几门生意。

面对刘阳师以及隐隐为他撑腰的白河子，卢家纵然向巫马灵宫求助。巫马波也不敢正面对上五侠中的两位。只得吩咐卢家别惹事，安心经营自家产业。

而随着伏丹维化婴成功，修书一封询问参仙之事，卢家如临大敌。

他们再度去巫马灵宫求助。

眼下，他们正在等巫马灵宫的消息，卢信就是过来迎接巫马澹的。

……

乾坤楼，是一家金牌商行，在白玱共有十家分号，极光城恰好有一座。这里专营各类乾坤法宝。

门口树着八块木板，上面挂着数十条色彩各异的须弥包袱。四位装扮艳丽的姑娘正在门口叫卖。

啸鱼打量须弥包袱，心忖：不愧是专营乾坤法宝的商行。这些须弥包袱做工精美，比我曾用过的，都要精致不少。

伏衡华站在门口，忽然感应到什么，抬头望向楼上。

“怪哉，各种旧人都汇聚于此。我那劫数到底应在何处？”

他建立善财商行，又弄出一件黄金屋，已经算到自己在极光城会有一场火劫。

火劫之后，意马境圆满。

即可冲击更高一层的玄胎境界，练木母之道。

摇着头，伏衡华再往里走，有十二面弥尘旗幡。十二套组合在一起，堪比宝器。但这也属于临时祭炼的法器，伏衡华根本瞧不上眼。

在一楼转了转，柜台上摆放一枚枚做工精致的乾坤戒指。不远处的柜台还有耳坠、手镯、玉钗、玉钩等镶嵌空青石的法宝。

价格从三千明月珠到三万明月珠不等。

啸鱼不禁感叹：乾坤法宝不愧是法宝中最昂贵一类。买两件好点的乾坤法宝，或许都能买一件次等的灵器了。

一楼都是门面货，伏衡华随便看了看，就直奔二楼。

二楼摆放的专柜更多，大多价位在数千到一万明月珠。还有一个角落负责乾坤法宝的维修。

看到那边坐着的修士，伏衡华眼皮一跳。

假丹？也是，修缮乾坤法宝，自然需要金丹层次的修士来。

到了这一层，伏衡华不敢大意，悟空化身默默运转三才如意金环，小心防备着。

伏衡华扫过外面几处柜台的乾坤戒指，冷笑几声，继续往三楼走。

这时，有侍者上前接待。

“公子看不上二楼这些储物法宝？”

“哼，这些玩意的来历，我瞧一眼就明白了。让我用这样的东西？”

侍者面色严肃，立刻请他上楼。

二楼的乾坤戒，多是品质较差的空青石所炼，且都是旁人使用过的。

上了三楼，乾坤法宝明显少了许多，每一件乾坤法宝放在一个独立专柜，类似伏衡华前世的博物馆。

自然，价格也昂贵了。

可在这里，伏衡华还是看到不少被人使用过的乾坤戒。

侍者无奈解释：“空青石罕见，极难开采，更不容易加工。唯有金丹修士才能开辟乾坤空间，我们每年制作的乾坤法宝数量有限。不过公子可以放心，这里的乾坤法宝不沾杀伐因果，都是我们从遗洲挖出来的。”

覆洲之后，诸多修士惨死。

他们死后乾坤戒埋在水底，在白玱一次次开采中，这些戒指被乾坤楼得到，洗去神识，将里面的空间清理后，再度拿出来卖。

乾坤楼发家，就是依靠古代乾坤法宝内的遗产物资。

如今三楼的法宝，多是这一类。

伏衡华沉吟一番，忽然问：“你们这里有两极戒吗？”

两极戒？

侍者变了变脸。

“您等等，我去问问。我记得四楼有一件。”

他急匆匆离开。

伏衡华等了一会儿，啸鱼低声道：“少爷，要两极戒干什么？我和恒寿用？”

乾坤空间开辟后，借助空青石进行定位，并开启一个通道。修士通过这个通道，周转物品。

而两极戒，指的是一个乾坤空间具备两个通道。换言之，两枚戒指共同一个乾坤空间。

但这并非偷工减料，技术操作反而更难。

“嗯。你俩用。他在延龙，可以直接往这边送东西，甚至可以送人。”

把人冻成冰块，从一个通道送进来。再从另一个通道挪出去，相当于跨水域进行传送。

“不好意思，公子。刚刚已经卖出去了。”

正说着，一位青年在两位掌柜的拥簇下，漫步从上面下来。

巫马澹？

看到他，伏衡华嘴角一抽。

行吧，又来一个故人。

我这次的贪念之劫，到底起自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