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越子打量玄龟。
首生瑞角,玉甲金缘,背显九宫八卦之纹,好似一头天生地养的神兽。
竹篓立在龟甲正中,闪耀五色光辉。
“你幻化神兽又如何?我修炼行潮架海之力,区区一竹篓——”
他伸手一指,白光剑气化作丝线缠绕竹篓,将其往上提。
“行洪蛟龙力——起!”
竹篓纹丝未动,只有五色祥光熠熠生辉。
灵越子笑了:“不错的手段,竟能抵住我三成力气。”
随后运转七成法力:“起来!”
竹篓依旧立在那里。
玄龟懒洋洋吐着气泡,用轻蔑的眼神看向灵越子。
此龟看似虚幻之物,实则是衡华将金公变化,寄托神洛天书而来。
天书原就是一块天地生造的白玉龟壳。金公借龟壳变化玄龟,有万钧之力。此外伏衡华还特意将五行山法藏在玄龟底部,与息壤相结合化作一座山根。
又让金公施展搬山咒,将远处数座海岛的山魄挪了过来。
提竹篓,要将竹篓、神洛天书、息壤以及山根山魄统统拉起。
莫说灵越子玄胎圆满,纵是金丹修士亲临。想要把此中种种一并提起,也要大费一番周折。
“道兄,你修炼的架海之力。架得是哪座海?东海?西海?亦或者你东海剑派门口的碧光神波海?”
伏衡华笑道:“纵是架起神波海,也不该只有这点子气力,连我这竹篓都提不起来吧?
“你这蛟龙力,莫不是鱼蛇混交的杂种?”
灵越子面色通红,鼓起全部法力去挪竹篓。
但过了好一会儿,仍不见竹篓移动。
“你使诈,这竹篓根本拿不动。”
灵越子瞧出不对劲,打算回禀艾延昌。
“你且等着。我去换一个人来。”
“不急。道兄,你我的赌约,还没完呢。”
伏衡华走上前,轻巧地从龟背提起竹篓,往天空一扔。
“既然拿不起竹篓,请走一遭吧。”
五色霞光罩住灵越子,他连忙运转剑诀,将自身化作一道灵巧穿行的飞剑。挣扎着,从光辉笼罩内往外跑。
伏迈远忽然出手,紫色宝珠轰入云空。
方圆千里被一层金丹道意笼罩。
巍峨天道,紫极为尊。
“过去。”
伏迈远挥掌一拍,灵越子跌入竹篓。
伏衡华眼疾手快,打入易形丹。
灵越子化作金须鳌鱼,压在竹篓底部。
再度提起竹篓,伏衡华神色凝重。
灵越子虽被变化形态,但一身法力强横无比,在竹篓内仍不老实,还打算引动其他人体内的剑气,联合众人一起脱身。
伏衡华全力镇压,对兄妹道:“快走,去伏魔崖。”
伏桐君招出金蝉蛊。
四翅灵蝉变作舟船大小,载三人匆匆离去。
丹轩子的金丹道域张开后,距离东海岸五百里的艾延昌立刻有感。
他携三千剑修而来,正客居在鱼龙湾。
剑气在岛上回旋交错,诸弟子吞吐剑元,温养本命剑气。
突然,艾延昌睁开眼,空中剑气陡然散尽。
“紫皇阁的道法?”
双眸望去,远处莽莽紫云被金色剑光斩灭。剑光在空中盘旋,稍后锁定伏衡华三人。
伏衡华展开还阳灵图,轻轻一抖。
“变。”
灵图喷出一股阳气,变幻三兄妹形象迎向金色剑气。
剑气落下,十万剑光瞬间生灭,灵图连带三人幻影化为乌有。
感受那毛骨悚然的杀剑意境,伏衡华又把桃符拿在手中。
这时,三人脚下的金蝉蛊褪去躯壳,伏桐君洒出一片光砂,三人借遁法脱身。
金色剑芒破了还阳图,去势不减。
当斩碎金蝉蛊时,艾延昌有感三人已死。
此乃金蝉脱壳之术。
但剑气依旧没有停止,在水面不断扩散,密密麻麻的光雨扫射。
三人虽然脱离剑气锁定,但面对光雨打击依旧凶险。
伏迈远连忙舍出一朵紫莲花。
莲花如华盖立在当空,把剑气彻底消弭。
“为了一道剑气,生生用掉三件替命之物。”
伏衡华摇头,眼看伏魔崖在望,连忙水遁过去。
伏迈远看到莲花枯萎,也叹了口气。
元婴修士的随意一剑都扛不住,这次东海剑派来袭,麻烦了啊。
伏桐君收起金蝉蛊。
蛊虫蜷缩成一团,需要温养十年才能再度施展“脱壳之术”。
恨恨看了一眼鱼龙湾,她跟上衡华二人。
伏魔崖被计明丰拍碎,只剩半座废墟。
伏衡华四下打量,掐指推算天数。
过了一会儿,他笑道:“老爷子的目的竟是这个?”
他抓起地上砂石,施展撒豆成兵之术,七十二道兵现身。
“你等速速布置营地,静候四家修士前来。”
道兵们浑浑噩噩,在金公化身的引导下,开始构建营地。
“衡华,我们不回去?”
“不急,不急。到了沿岸,就算回家了。待我写下一封战书,将斗剑之事敲定,回头再培植天月灵蕈。”
他将竹篓立在伏魔崖上。
伸手一指,水光自篓内托起黄鱼。
“黄灵山,我与你一桩差事。”
衡华从乾坤戒取出笔墨。
如他所言,文房诸宝如友,日夜随行。
写完书信,衡华卷起往鱼嘴塞。
黄灵山挣扎几下,眼睁睁看着书信塞入肚内,直接把肚子撑开。
“我解开你一部分法力,速速去鱼龙湾寻你师尊。”
在黄鱼背部画下“神行符”,并解封部分法力后,伏衡华将黄鱼扔到水中。
“五哥,你挑选一处房屋,为丹轩子前辈到来做准备。”
师尊?
伏迈远神色不解。
伏桐君沉吟道:“老头子他们故意让你来,就是为了定下这次斗剑?丹轩子前辈也清楚此事?”
伏衡华笑而不语,专心祭炼竹篓。
……
艾延昌一剑斩出,虽察觉斩了东西,却没有任何实感。
“是替命之术?那紫皇阁的后辈设法逃了?”
他掐指推算。
不知何为,近日天机混淆,彷佛有人干扰了他的推算。
不久,有两个弟子匆匆进来。
“师尊,外面游来一条黄鱼,自称是黄灵山师兄。”
艾延昌面色一沉,天机忽有垂照。
“带他进来。”
两个明字辈的小弟子捧着木盆,里面有一条黄鱼。
周边剑修们见了,纷纷色变。
艾延昌气得胡须上飘,伸手一指,金光罩住黄鱼。
黄鱼飞到空中,吐出一团污血。随后就地一滚,变成赤裸男子,手中拿着一封书信。
几位女修连忙转过头去,两个靠近的男子送上衣服。
黄灵山穿好衣服:
“师尊,您要为我们做主啊。”
他跪在地上,哭诉自己一行人的遭遇。
听闻数十个弟子化为鱼鳖,在场诸修皆露出怒容,请战捉拿伏衡华。
艾延昌压着火气,压下众人,冲黄灵山喝道:“把信拿来。”
黄灵山神色迟疑:“师尊,这信中所言俱是胡言乱语……”
看到艾延昌冷厉目光,他老实将书信送上。
但见信封写着:“东海剑派艾延昌亲启。”
打开后,先是一番客气的开场白。
然后话锋一转:
“家兄、舍妹前往东海求取灵药。岂料东海水贼作恶,欲害二人性命。晚辈奉家长之命前来救援。捉一水贼,知是东海剑派弟子。后来沿途捉拿水贼,俱是东海剑修。
“祖父时常教导我辈,修行之人当体贴天心。晚辈念在同道一场,不欲将彼等贼匪打杀,暂时携于身畔,欲登门请东海剑派惩处。
“后来遇前辈门徒灵越子,一心要逼迫晚辈打杀黄灵山等人。
“为保全黄道友等人性命,晚辈不得已与其赌斗,失手将其镇压。
“晚辈并非东海剑派门人,不方便插手贵派门内争斗。但黄灵山等人虽有匪盗行径,却不该殒命于此。
“还望前辈宽宏,饶彼等一条性命。”
见对方倒打一耙,艾延昌气得双目喷出火光。
后面,伏衡华提及另一件与东海剑派的事。
“听闻东海剑主欲为徒向仲空出面,求娶谭家弃人玉凤……”
伏衡华引经据典,把东海剑派来找伏家寻仇的引子,谭玉凤之事说得明明白白。
她悔婚与伏家无关,更没有如传闻一般嫁入蟠龙岛。
她的婚事是自己不满,打伤亲祖母,惹得谭家断绝关系,前去东海剑派谢罪。
伏家只是见证人。
这样的事,古早之前神州时代早有成例。
既然谭家将此人除族,那么谭家与东海剑派的婚约自然作废。
如果东海剑派想要继续寻谭玉凤提亲,伏家、谭家皆无意见。
只是末了,伏衡华似是有意无意地写道:
“此等无才无德之人,只有贼匪宵小才会垂涎肖想。想我伏家千年传承,岂会瞧上此等人物?
“前辈得道千年,以己心揣度,自当明白,切莫误会我家清誉。”
己心?
你这是讽刺我将心比心,我品行如贼匪,所以把谭玉凤看成宝贝,误会你家也把她当做宝贝?
艾延昌脸色布满阴云,继续往下看。
伏衡华挥挥洒洒三千字,表面上恭顺有利,谈吐清晰地将事情经过说得明明白白。暗里把艾延昌好一顿讽刺。
偌大门派行事如土匪,当家人更是土匪头子。
到底千年修行,艾延昌强压着火气,看过全文。
末了,伏衡华提及自己的信已经一式十份,送去东海各派各岛,让诸位名宿高真充作见证。
十二月初一,请艾延昌移驾伏魔崖,商量众弟子冒充水匪匪盗之事。
轰隆——
剑气爆发,众修纷纷色变。
“好,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后辈!”
他向四周看去。
这次艾延昌率三千剑修前来。
有筑基弟子千人,金丹修士八人。
这八人俱是他的同门师弟。
“诸位师弟,你们谁去走一遭,将这后辈给我拿来。”
“我去。”
一位背着剑葫芦的胖胖道人出列。
艾延昌面色稍霁:“方师弟,有劳了。”
方弼天祭起宝葫芦,上百把飞剑合成一道剑轮,载他迅速赶往伏魔崖。
……
伏衡华来到伏魔崖时,东域内的几位金丹修士同时有感。
蟠龙岛上,伏丹维对伏北斗道:“斗剑之约将成,该你走一遭了。”
伏北斗大笑一声,银色剑虹直入东海。
在方弼天赶到伏魔崖时,浩浩荡荡的星河剑光将宝葫芦喷出的剑光压下。
“万剑葫芦?弼天剑?道友,接我一记贪狼尧天!”
星河之中有一大星冲霄,没等方弼天御剑防守,便被天枢星剑打入星河。
方弼天见势不妙,连忙施展水遁。
遁法刚一成型,立刻散去。
方弼天愣了一下,随后又换成另一门木遁,同样失败。
“遁法被禁了?”
电光石火间,方弼天祭起飞剑出逃。
但此刻星河已然追上,银光流转,天璇、天玑二剑将方弼天拦下。随着天权、玉衡二剑落下,方弼天露出败相。
当开阳剑气刺出,方弼天泥丸宫被锁,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