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繁星满天,一轮明月高挂天穹……
夜幕之下的凤凰山静悄悄的,游人几乎都下山了。
半山腰上,一座古香古色的凉亭里,莫豹和斯雨兰继续坐着。伴随妹妹一句问话,还有她手机的一声铃响,莫豹情不自禁跳了起来,一脸恐惧……
怎么回事?妹妹怎么知道我上火车盗窃的事?
看她那个模样,虽是一句简短问话,分明藏着一种肯定,她知道这个事。难道铁路警察找过她了?还有,这个时候谁给她打电话?她在这里无亲无友,应该没人找她,莫非北京或老家的同学、朋友乃至老师?
经历五年潜逃生活,莫豹早已养成神经质的反应。一有什么动静,哪怕风吹草动,他会立刻做出敏感反应。诸如门外的脚步声,附近电话铃声,甚至哪里突然发出一声轻微响动,都会令他神经紧张,拔腿就跑。
但是,当他跳起来后,面对唯一的妹妹斯雨兰,他在紧张不安之际,却有少许淡定:妹妹不会出卖我的,她绝不会做警察的暗探,她不会的。
是的,斯雨兰并不会立即报警。她的唯一想法就是力劝哥哥自首,哥哥还没想通,她就只能耐心等着。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原来觉得找到哥哥,三言两语,哥哥就会同意自首。现在,听完哥哥的理由和故事,她也犯了难了,明白事情非常复杂。
她看了看手机,电话是苏琳打来的:“阿姨,您好!”
“雨兰,十点钟了,你在哪啊?”
“不好意思,我在凤凰公园,正在下山。”
“哎哟!你这孩子,你一个人跑到山上去啦?难怪!我说出去散一个步,怎么去了两个小时?我的电视剧追完了,你还没有回家。雨兰,这个时候山上都没人了,你还留在山上干啥?别郁闷了,快回家吧!江虹出车在外,我找不到人接你呀!”
“谢谢阿姨!我没事的,我马上到家了。”
“那好,路上小心点啊!有事打我电话。”
“好的,阿姨再见!”斯雨兰收起了手机,放进自己挎包。
“兰儿,这个女人是谁?”莫豹警觉的问。夜深人静,周围静悄悄的,他清楚的听见了这一段对话。虽然手机里的声音很小,但莫豹的耳朵已经练的很灵,他很敏感。此时此刻,他死死的盯着妹妹,眼睛里面阴森森的,含着一丝冷光。
“哥,我们边走边说,好吗?”斯雨兰站起来,拉着莫豹的手,温柔可爱。
“好吧!我送你回去吧!看来你在这里有了个家,都知道我在火车上干的事情。”两人肩并肩走出了凉亭,沿着一条林中小路下山。
“哥哥,我说说我的故事吧!”斯雨兰娓娓的道来。从五年前莫豹离开北京音乐学院的那一晚开始,到她考上了硕士研究生,勤工俭学,参加各种比赛获得什么奖项。今年毕业南下辰州,峡山遇险,江虹救她一命,助她寻兄直到今晚出来散步。
“唉!真是冤家路窄!”莫豹听完,感叹一声:“那天晚上,那个叫江虹的列车乘警差一点抓住我,我要落在他的手里就完蛋了。没有想到他是你的救命恩人,如此说来,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那天晚上到底怎么回事?你们真是偷了旅客的12万呀?”斯雨兰问。
“嗯!”莫豹点了点头。
“你们太缺德了!”
“那是我第一次到火车上干活。宝叔精心谋划,最终选了这趟开上海的k1280次旅客列车,他说这车有钱人多。我们用以前偷来的身份证买了票,分开进站上车,嘉妮上了6号车厢,我和宝叔上的2号车厢,我俩坐在最后一排,宝叔坐我对面。”
“你们三个为啥分开上车?”
“制造假象,迷惑警察。我和宝叔虽然面对面的坐着,但是装作互不相识,都不说话。我们三个都用手机联系,打电话或发送信息,随时保持沟通。”
“你有手机了吗?”
“自从到了宝叔那里,他就给我弄了一部手机,别人的号,不过我很少用。”
“噢!那后来呢?”
“火车从辰州开出后,嘉妮的眼睛很厉害,她盯上了一个农村妇女的包。她跟宝叔打电话说,那个妇女坐在两节车厢的连接处,靠近5号车门。她的旁边躺着一个病号,好像是送家人去上海看病的,手里始终抓着一个蓝花布包,里面至少十万。”
“看来,这个嘉妮得了她爹真传。”
“那是自然。”莫豹继续:“快到南江车站之前,宝叔去了一趟5号车厢,练了次闪电手,偷了十张旅客车票,算是一种宣誓,他出山了。宝叔相信:尽管过去三十年了,从警方到黑道江湖,一定有人还记得他。”
“哥哥,这是他到辰州一年以后,第一次使用闪电手?”
“不是,他有用过几次,在大街上,公交车上,甚至是商场里。只是东西到手之后,瞬间他又完璧归赵,速度之快就是眨眼之间的事,被盗的人根本就不知道。”
“厉害!”
“宝叔的口袋里揣着十张旅客车票,慢悠悠回来了。车到南江,嘉妮混在下车的旅客里,浑水摸鱼,趁着那个农村妇女在打瞌睡,盗走她手里的布包,顺利下车出站。她在车站附近玩了个迷魂阵,换了一套衣服,然后重新进站,坐车回到辰州。”
“那你为什么不下车?后面反而被江虹堵住了。”
“我的旁边坐着一个富婆,三十左右。她的一个欧洲名牌女包挂在车窗衣帽钩上,至少也值十万,包里肯定还有不少值钱货色。嘉妮成功得手,我也不能空手而归,但我一直没有下手机会。结果一拖再拖,宝叔多次暗示下车,我都没有理他。”
“最后是宝叔救了你?”
“江虹跟你说了?”
“嗯!他说一个农民旅客指责他乱执法,胡作非为。那个老头七十多了,颤颤巍巍抓着他不松手,他还生怕伤到人家,一旦被人传上了网,造成公众误解就麻烦了。结果,你就乘机打开车门,跳车跑了。”
“没错。”
“你没有摔伤吧?”
“没有。”
“但是警察也没有找到你?”
“我刚跳车不久,就有一列货车从车站开出来,启动速度很慢。我就灵机一动,扒上货车到下一站下车,然后坐长途大巴回辰州。所以警察一直找不到我,就是这么简单!”
“那宝叔呢?”
“听宝叔说,那个乘警,噢!就是江虹,把他交给了车站的值班警察。车站派出所鉴于他七十二了,给他做了警告处理,天亮把他放了。”
“车站派出所没有查出他?”
“想查宝叔?哪有那么容易!他当了三十年的贼,闯过多少的生死关。我听他说,从警方到黑道江湖,只是知道一个他的外号,宝叔姓甚名谁?多大年龄!长什么样?没人知道,你怎么查?”
“哥哥,你跟这样的人鬼混真的不好,何况你掌握了他的底细,非常危险。宝叔出山,在火车上逃过一劫,但他已经被铁路警方盯上了。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总有一天他会被抓住的。哥呀!听我一句良言相劝,去自首吧!”
“兰儿,我不自首,老哥没有退路,只能一条道走到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