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完元宵,新年就算过了。
一大清早,白梦溪和苏远之就把家里都收拾妥当了,关上门直接乘坐牛车赶往镇上。
“听丁老说咱们今儿夜里就要启程去府城了,这一去怕是要等宜安郡主的身子大有好转才能回来,也不知到那时是什么时候了。”
白梦溪一脸感慨的模样,目光更是沉沉的看着渐渐模糊的村子方向。
苏远之轻轻的将人拥入怀中,声音低沉的说道:“总会回来的,而且昨儿个已经和白铁生说好了,今儿他就会住进家里头,该照看的都会照看好,也让村正盯着了,放心吧。”
“我才不是这个意思。”
白梦溪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索性不再说话。
苏远之失笑的摇摇头,再次把人拥紧了一些,顺带给她挡掉大半的风。
等下了牛车,两人一同进了宝善堂,一眼就看到在忙碌的丁老,打了声招呼便让苏远之去后院呆着,自己直接去往二楼。
本想着去二楼给钱老打声招呼却不曾想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朱亮?”
朱亮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眼睛高兴的就眯成了一条线,赶忙站起身来朝她打招呼:“白大夫,原来您来了,哎呀,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白梦溪像看智障一样的看着他,忍不住纠正道:“这里是宝善堂,而我是坐堂大夫。”
言下之意便是他也不是主家不必摆出一个主人的架子来。
朱亮尴尬的摸了摸鼻头紧接着又道:“本来今儿我是来寻白大夫检查一下的,没曾想没瞧见您,这才让钱大夫给我看,不过恰好你来了,不如白大夫受累再给我看一遍,或者是用针扎我几针?”
其实,朱亮这次前来的确就是为了白梦溪那一手的银针术,上回身子不爽快就是被扎了几针后舒坦的不行,而且还掉了二斤肉。
白梦溪自然也明白他这肚子里头的花花肠子,看了一眼钱老,见他摆摆手,这才看向朱亮说道:“行吧,那你跟我过来,先给你把把脉。”
“得了,这就来。”
朱亮庞硕的身躯一走三步抖的来到白梦溪对面,缓缓的坐下,伸出一如蹄髈般的左手小心翼翼的放在脉诊上。
白梦溪整理着自己的药箱,余光恰好瞥见那可怜的小脉诊就这样直直的凹下去一大块。
她无声的叹了一口气,纤细的手指淡淡的搭在他的脉搏上,细细的感受着他那不算强劲的脉搏又让他张开嘴,吐出舌头看看舌苔。
只见他舌苔上厚厚的一层白霜似的玩意,而且舌四周有似牙齿印咬出来的裙边,紧接着再观他的面相,脸上的肉厚且松散,眼小也无神,还有就是眼眶底下的乌青也十分的明显,而嘴角四周还长了几个火泡。
她淡然的收回手,看着他面色沉重的说道:“朱爷,你近日怕是又去那起子烟花巷柳之地了,抽大烟,喝酒,还有那种事怕是一样没落吧?”
白梦溪如此直白的说出这种话真真是让朱亮有些尴尬,赶紧解释道:“白大夫,这事也不是我自己想的,实在是朋友盛情难却,让我无法招架住啊。”
“招架不住那亏空的可是您自己的身子。”
“谁说不是呢,所以我这不是来找白大夫了吗?”朱亮朝着白梦溪讨好的笑了笑,显然是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她身上。
白梦溪本来就因为朱亮的帮忙心存感激,之前也想过要给他一张养生的方子。
可惜,她没料到的是这朱亮竟根本不遵医嘱,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真是一样也没落,所以先前准备好的方子现在已经不适用了。
“像你现在这种情况,给你扎针怕直接刺激到把你送走,所以我只能给你开两张方子先养着,不过事先告诉你,在吃了我开的药之后,这酒和女子都得戒,不然吃再多的药也没用。”
朱亮一听不能扎针多少有些失望,不过还是颤颤巍巍的接过可以治疗自己身体的方子。
正当他准备起身离开之际,忽而又想到了一件事,犹豫半晌才看向白梦溪问道:“白大夫,我能问您一个小问题吗?”
白梦溪正收拾着东西,听到这句话先是一怔才看向他:“什么问题?”
朱亮又犹豫的一下才问道:“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做白梦楠的女子?”
乍一听到“白梦楠”的名字,还真是让白梦溪有几分诧异。
朱亮一看她的反应就知道她肯定认识,索性也不再卖关子便继续道:“白大夫,其实是这样的,前两日有个姓赵的托牙行的人来问我府上还收不收下人,本来收了你那表哥和他娘之后,我就不再管收人这事,索性就交给了管家去办,谁曾想昨儿个管家来跟我汇报庄子上事情的时候恰好提起收人的事,说是收了一个叫白梦楠的女子,而且还是来自度坪村,我寻思着这名字与白大夫就差一字,所以才有此一问。”
“你是说一个姓赵的把白梦楠卖进你府上了?”白梦溪皱着眉头幽幽的问道。
“对啊,就是一个姓赵的,不过因着府里死契的下人不少了,所以管家便主张签了长工,听说签长工的时候那姓赵的小伙子还有点不乐意呢。”
“管家给了人多少银子?”
“说是给了十五两,说是直接预支了半年的工钱。”朱亮如实回答,紧接着又凑上前小声的问道,“白大夫,你说我要不要把人放了?”
白梦溪正唏嘘赵继奎的心狠,冷不丁的听到朱亮这话,微微一愣,奇怪的看着他反问道:“为什么要放?”
“啊,白大夫那人不是你亲戚吗?”
“是亲戚,不过也是前亲戚了。”白梦溪淡淡的回答,紧接着又道,“让人在你府上干点长工也不错,省的把人送回去之后那姓赵的转头又把人给卖了。”
朱亮这才明白她的意思连连笑道:“白大夫说的极是,这么说来让人在我府上也好过被卖到那种地方去。”
“行了,这事你也不用太过关注,他们既然已经签到你府上,那该干的活就让人去干,别太过分也别太关注了,总之那几个人与我没啥关系了。”
朱亮也是个聪明人,立马就明白白梦溪的意思是说到此为止,扬起笑容说道:“行,有您这句话我就好办了。”
白梦溪投给他一个赞赏的目光,紧接着又用炭笔重新写下了方子就打发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