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大夫,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嬴渠梁面对梁元向来是有什么问题就直接问的,于是一头雾水的他就向梁元发问了。
梁元表情非常认真:“立信。”
事实证明,商鞅在全面变法开始之前,便先用徙木立信来取信于民,是极为高明的。
这样高明的手段,梁元自然要依葫芦画瓢了。
只要能够胜利,别人的方法都是可以学习借用的,不必拘泥。
底层百姓才是力量最大的一方。
底层百姓一旦被动员起来,足以将一切反动势力摧枯拉朽地推倒。
只有朝廷和底层百姓形成信赖关系,才能得到这个国家最广大力量的支持。
如今,改革的深水区,必须依靠最广大的力量—人民群众,才能最终完成!
“立信?”
嬴渠梁听了这话纳闷起来了,就他的认知范围,还真的一时无法理解:
“一根木头罢了,能干什么?”
梁元道:“就算是朽木也能将自身化为养分滋润大地呢,何况是这么粗壮的一根木头,就算它没有凋琢干净,还是树干模样,君上又怎么知道它不能堪当大任?”
嬴渠梁听到这里,愈发纳闷起来了:“可是你拿这么粗大一根木头干什么?难不成要扛着它去盖房子?”
“房子?我已经有一座梁府了。”梁元听着嬴渠梁的话不由的一笑:“拿它,当然是立信用的。”
嬴渠梁听着梁元的话皱起了眉头。
梁元于是解释着:
“臣是要在百姓的心里将他们对官府的信任立起来,因为接下来推行的法令不比以往,它关乎秦国每一位百姓。
但百姓如今都不怎么相信官府,也不怎么信任君上,若不先让朝廷取信于民,何以言出如山?何以号令万民?”
嬴渠梁听着这些话不由的一怔,似乎明白了什么。
“君上。”梁元突然轻声唤了嬴渠梁一声。
嬴渠梁目光炯炯的注视着梁元。
他发现梁元的眼神洁净无瑕却又锋利无比,内心突然生出一股坚定无比的信心。
他心里莫名其妙的就觉得,梁元要做的事情,一定能行!
这段时间的相处,两个年轻人已是有了默契。
梁元微笑道:“接下来,有一样重要的东西要给君上看了,不过,君上需要先卸掉这顶君冠。”
嬴渠梁听得一头雾水,但他因为信任梁元,还是笑着接道:
“哦?这就有点意思了,可若是不好使,我可要罚你的呀!”
“哈哈哈,君上放心,若是你不满意,我梁元便任你责罚。”梁元说完便示意景监领着嬴渠梁去看。
王壮这天起的很早,他一如既往去了那妇人的住处,妇人为他烧好了粥,正在那里等着他。
王壮这次吃饭吃得特别快。
他将碗放在了那里,这次他可没给那妇人洗碗的机会,抢过妇人手中的活计,自己干了起来。
妇人的眉眼中间露出几分诧异之色:“你这是……谢谢……”
“客气什么。”王壮嘴上说着,脸上笑着,“这都是我应该的,应该的……”
妇人低低的笑了笑,站在一旁,眼睛望向外面,笑容瞬间就被淹没,化作了化不开的哀愁。
王壮不喜欢妇人这样,刚想说什么,便听妇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哎,我的丈夫,到底在哪里呢……”
王壮以前听过妇人很多次提起她的文夫,可王壮听了妇人那么多话,最讨厌的就是这个丈夫。
他啐了一口,颇为不快的叫了一句:“你找他干嘛!那种没良心的男人,让他死了才痛快!”
妇人听了这话,便生气起来:“不许你这么说他!”
王壮听见妇人如此护着自己的丈夫,不由的纳闷了:
“难道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连自己的女人都不顾的男人,那还配当男人吗?”
“他是好人,他是不会负我的。”妇人只是不住的念叨着:“只是苦了家里的孩子,见不到父亲……”
这王壮也是知道的,这妇人名叫车娘。
车娘主要是为了家里的一双儿女,这才走出来找自己音讯全无的丈夫的。
想到这里,又想着她的善良,王壮不由的怜惜那妇人,只是为妇人感到不值……
“以后,你不许说他的坏话!”妇人直直的望向王壮。
王壮听着那妇人突然严肃起来的语气,差点打了一个碗。
他也只能无奈的苦笑了:“好好好,我不说……”
妇人这才满意了。
突然,她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说着:
“对了,我丈夫名叫沉浪,如果你得空了,可以帮我找一找吗?”
王壮虽然是极为不齿那妇人的丈夫,但看在妇人的面子上也只能应了下来:“好。”
“我每日去城门找也不是一回事儿……或许,该在这城中挨家挨户好好问询上一番……”
妇人陷入了沉思,声音渐渐的低了下来,渐渐的变成了一个人才能听见的呢喃。
她的眼睛眯了起来,好像眯起的眼睛缝里,就有她丈夫的倒影似的。
王壮看着那妇人的样子,也不好意思去打搅,将妇人的这方小房子打扫了一番,便向妇人告退了。
那妇人过得如此清贫,心里时刻还要挂牵家中老小和失踪丈夫,真是特别难受的呀。
王壮一直在考虑着,自己到底能帮她什么呢?
自己一个义渠人,一个秦国游民,又不愿为秦国做事,除了力气什么都没有,自己能帮她干什么呢?
这时他突然想起来了前几天那个叫冯沧的吏官对他说的话。
“入了这个游籍,可不单单会给你一个人带来好处……”
据那个吏官说,入了游籍有很多好处。
到时候带来的收益,不但满足自己的生计绰绰有余,他还可以去帮助别人……
王壮想着,要去找那个吏官,入了游籍吗?可是那样的话,他可真的就成了秦人了……
可除此以外,他又能有什么其他前途呢?
他是一个重视荣誉,却又有着被俘之辱的义渠军人,再回到义渠,也得不到什么,或许比在这里过的更糟糕。
但他自认是一个忠君爱国之人,武力又很高超,怎么可以去当秦人,为从前的敌国出力呢?
然而他不去当秦人,他连那位妇人的恩情都报答不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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