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锦极力稳住双手托着镯子在阳光下细细看了几遍,共发现两处断点,断点的接合之处十分巧妙,竟一丝缝隙也没有,合口也是极紧,若非在阳光的强力照射下,根本无从发现镯中那细若纤毫的裂痕!
到底还是被阴了!
佟锦握着镯子,在门前站了很久心情也无法平复。老夫人交付的传家玉镯转眼成了一堆废玉,纵然老夫人对她已有改观,那又能如何?这镯子是老夫人的母亲所赠,如今却是在她手中变成两截,任何事都无从弥补这一遗憾!
“姑娘怎么了?”静云见佟锦半天没吭声,有些急了,“莫不是这镯子有问题?”
佟锦咬着下唇久久不语,就这么站了近两刻钟,突地缓过神来,轻吸一口气道:“叫曼音进来。”
佟锦转身进屋,这才觉得脸上被寒风吹得发疼,刚刚却是一点感觉也没有的。
曼音很快被静云叫进屋来,佟锦坐在锦墩上面色沉沉,身前桌上搁着那只玉镯和佟锦的首饰盒子。
“这个。”佟锦由首饰盒中拿出一枝不太起眼的柳叶头金簪递给曼音,“放到绮玉房中去。”
曼音微诧地抬了下眼睛,但她没有发问,双手接过簪子后,轻轻一福,一言不发地退出了房间。
静云则是大为不解,不过她也是没有出声,眉头紧紧蹙在一起,很是想不通的样子。
佟锦没向静云解释,却在向锦娘说:“如何?你这位二娘,对你倒真是上心。”
“或许……”锦娘的声音虚弱得没有丝毫的说服力,“或许是摔的暗伤,二娘也没有发现……”
“是吗?”佟锦哧笑,“那我们就等着,看看她是真不知,还是有意为之!”
佟锦撂下这句话后便把镯子收了起来,等到了下午,红英过来了。
红英脸上带着满满的笑意,“夫人让我来问问姑娘新居那边该如何装饰。”
佟锦想了想,“不如明日我自己先过去看看,再和二娘说。”
“那自然是好。”红英笑着福了福,突然像发现什么似地,“姑娘怎么没戴二夫人送的镯子?姑娘肤色白皙,戴上一定好看极了。”
佟锦便笑笑,“那镯子太过贵重,怕有什么意外,就收起来了。”
“姑娘在收起之前可有做过清洁?”红英问。
“清洁?”
红英笑道:“姑娘有所不知,镯子平时戴在腕上,多与皮肤接触,免不得沾了油污,二夫人平时也是三不五时的就取下来清洁一翻,以免影响了玉质。如今姑娘将之收起,最好用水清洗几次,再以软布拭干,才能保持其玉质通透。”
佟锦悉心听完,大为感激地道:“多亏有你提醒,我这就去清洗一番。”说罢便让静云去打水,又与红英道:“劳烦你回去替我向二娘道谢。”
红英连连应声,而后一刻不停,急急地告辞走了。
这时静云的水也打来了,佟锦便取出那个镯子,笑问锦娘道:“你说红英怎么走得那么急?”
锦娘默不出声,佟锦又问:“到底要不要洗呢?” 说着便拿镯子到水面上比了比。
“小心!”锦娘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若所想不错,镯子一旦入水,必会断为两截。”
佟锦轻哼一声,把镯子原样收回,“算你还想得明白。”
锦娘忽地抽泣起来,“这么多年,我对二娘言听计从没有一点违背,为了不与妹妹争宠,我甚至都很少去见爹爹,为何她还要视我为眼中之钉?”
“这都不知道?”佟锦不屑地哼了一声,“柿子都挑软的捏,你在佟家就是那个最软的柿子,不捏你捏谁?”
锦娘嘤嘤地哭了一会,哭声越发大了,最后干脆痛哭起来,“她不是我亲生母亲,所以我总不会怪得她太多,但我爹,他只会听从二娘的一面之辞,妹妹闯了祸,只要二娘说是我做的,他就不分清红皂白地骂我一通,这又是为什么?还有我娘!我有时恨不能自己从未出生过!”
佟锦原是对锦娘的圣母心态不满,但现在被她哭得也有点触动,“你娘又怎么啦?她不是挺好的嘛,就是没主见了点,但心里毕竟是惦记你的。”
锦娘哭得一发而不可收拾,“你去见她,她自然会对你好!可自爹爹回京后,三年了,她从未主动来见我一次!纵使没有主见,但她不会想我吗?她毕竟是公主,若要真想见我,任舅母和胡嬷嬷怎么阻拦她还是会来见我的!像我这样的人,也会苦求奶奶让我去见母亲,可她!一次都没有!虽然每次见了我都是很欣喜的样子,但事后就把我丢到脑后再不想起,她对潘珍珠都比对我关心千万倍!所以后来我也不再求了,拖了一年不去见她,而她,就真的让我空等了一年!”
锦娘的情绪今天是彻底的爆发了,佟锦静静地听着,没有劝上一句。
佟锦想到自己十几岁时母亲和继父对自己关爱有加,自己却很难真正的接受继父,表面看似亲近,却暗中和所有家人保持距离。中学住校,大学离家,不管遇到什么难处都不会和家人透露半点,好也好,坏也好,她都只对自己负责。曾经她一度认为这样的生活是就她想要的,可越到后来,她越觉得自己孤单,年纪越大,越觉得自己空虚,以前她不知道为什么,如今听着锦娘的话却是明白了,原来渴望父母的爱并不可耻,可耻的是那份爱原来触手可及,可她却慢慢地将之推得越来越远,并自以为是地觉得这样很酷。
“以后……这些事都不会发生了。”佟锦交互紧握着双手,像在告诉锦娘,也像在告诉自己。
锦娘的情绪很久后才得到控制,而后便躲了起来,也不知是害羞了还是睡着了。佟锦也呆坐良久,直到静云进来。
“姑娘,二夫人请姑娘到畅松园去,与老夫人一同用晚饭呢。”
“知道了。”佟锦轻吸一口气,“叫舒云和绮玉进来给我梳洗。”
这段时间这些事都是静云和曼音在做的,此时听佟锦这么吩咐,静云愣了一下,这才出去喊人了。
舒云和绮玉进来的时候脸色都不太好,舒云一直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绮玉则大有不满之意,显然佟锦这段时间空置了她们,已经让她们有了情绪。
佟锦只装着没看见,待舒云给她梳好头后,她不经意地道:“就戴前段时间二娘送过来的那枝柳叶金簪吧。”
安家人往进来前,柳氏曾派人送了不少的首饰过来,但大多是银的,那金簪虽不起眼,却也是为数不多的几件金饰之一。
舒云问明了款式便去首饰盒子里找,可找了半天,也没翻着。
佟锦不信,又让静云和绮玉分别找了,仍是没有结果,佟锦随即大怒,“我这里没来过外人,定是你们谁拿了!快点拿出来,我就不再追究!”
曼音反应最快,当即跪下哭道:“冤枉啊姑娘!我最近虽常伺候在屋里,但从未见过什么柳叶金簪子!姑娘不信可派人去我房间搜!”
静云见曼音这架式也多少明白了一点,当下也学着曼音的样子跪下赌誓。
绮玉和舒云同样跪下叫冤,佟锦却一个也不理,寒着脸把古妈妈叫进来,“平时在我身边的就这四个丫头,旁人谁会进我屋来?你现在就挨屋去搜!”
古妈妈现在虽然名义上是佟锦的贴身嬷嬷,但她做了十几年的守门婆子,有些习惯一时半会的改不了,所以一直还是住在进门的倒坐房里,平时也不常在佟锦面前露面,存在感极低。
不过古妈妈做起事来却是雷厉风行的,为示公平,特地让佟锦移步院中,让两个三等的粗使丫头先搜过自己的房间证明没有嫌疑,这才挨屋搜找起来。
过了一阵子,古妈妈合着两个粗使丫头搬来一个半人高的柜子,上边又有几个带锁的匣盒,气喘吁吁地道:“姑娘,全都搜过了,不见金簪,不过这些上锁的东西还没有检查。”
看古妈妈累得直喘粗气,佟锦真说不清是什么心情,这古妈妈实在是实惠,怪不得不会逢迎讨好那一套,连自己这个主子姑娘都很少巴结呢。
佟锦挥了挥手,“既是这样,你们就分别认领吧。”
静云等立刻都摸出身上的钥匙,开盒的开盒,开匣的开匣。那个最大的柜子却是绮玉的,她见旁人都打开了锁头,这才万分不愿地也摸出一把钥匙。
其余三人的盒子里装的都是些铜钱和几件银首饰这样的私人物品,一目了然,没什么可看的,绮玉的柜子却是不同,打开来,便是一股甜香钻了出来。
佟锦觉得这味道和佟玉帛身上的味道有些类似,便不由多看了两眼,绮玉慌道:“这百灵香是二小姐用剩不要的,并非我偷拿来的。”
佟锦瞥了她一眼没有吱声,又指着柜中的几个盒子,“都打开看看。”
绮玉动作上更见犹豫,古妈妈见状一个健步过去,捞出所有的盒子堆在桌上分别打开。
佟锦也是今天才知道,绮玉竟然还是个小富婆,盒子里除了一些铜钱散银外,还有数件银饰和玉饰,而在这些东西中间,一枝柳叶头的黄金簪子格外醒目!(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