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门这一胜,既掀起满场的高潮,可也宣告了嵩山剑试的结束。自此,嵩山剑试,西盟三战两胜,此届嵩山之盟便定在三日后于少室山召开。
结果宣布后,众人渐渐散去,唐门弟子伤了不少,唐雪自然要去照看,唐逸也便一起跟将过去。好在这一战双方虽然战的激烈,可还是留了手,所以唐门弟子大多伤的不重,个别运气不好的也没有性命危险,只是多需将养而已。
见到唐逸跟了唐雪前来,就算这些伤重的唐门弟子也都不顾伤痛,掩不住满脸的兴奋,忙不迭的朝唐逸连声道谢。这一次唐门之所以能胜利,功劳在谁,这些年轻人的心下最是有数。那唐逊更是对唐逸智计的佩服的无以复加,虽说他被常天赐伤了,可看脸色倒比往日还要好上三分,只管在那没口子的夸赞。
“这也不全是我的功劳。”
唐逸的心情也很好,当下一笑道:“常天赐的几次应变,我也只能预测一二,后面的变化早已超出预计。”说到这里,唐逸看了看唐月,笑道:“要非月姐的应对得当,这番胜利可难说谁属了。”
唐月亲手雪得五年前一败之耻,心下也自欢喜,闻言登时摇头道:“我可不敢居功,公子预先做了那么多的应变之策,我不过是于其中选择一二而行罢了。”
唐星在旁没有多言,可眼神中也满是快慰,这一战后他便要离开,如今得胜,便再无遗憾了。
唐门这边兴高采烈的去了,崆峒门下却是一片的愁云惨淡。若这只是场比武那还好说,虽然输了有失颜面,可崆峒在五年前也胜过唐门,说起来不过是被扳平而已。但如今这一场胜负关系嵩山之盟的召开之地,意义便大有不同。再者,那唐逸竟敢在比武之前宣称必胜,更令人恼火的是唐门还真胜了,这才令崆峒门下自心里憋屈。
郁郁中回到住处,方是重新安顿好,常天赐便被常承言召了过去。
“孩儿无能,还望父亲责罚。”常天赐并没有受什么伤,他只是被唐门合力迫出擂台而已,不过此刻他的脸色却是很差,比之真正受伤,好不到哪去。
常承言闻言摇了摇头,着儿子坐下,缓道:“这一战你已尽力,论起事先的安排布置,唐门善加利用暗器,又有那唐月和那代敌的远近配合,实是高出我们崆峒一筹。不过论起随机应变,却是天赐你高出他们一筹,也便是说,这场比武谁胜都不意外,只要尽力便是了。”
顿了一顿,常承言道:“唐门那交叉而来的轮指飞蝗虽然简单,可着实实用。唐月以暗器破你的浮光烁金也可圈可点,显然早做了功课。但天赐你最终也以浮光烁金伤了他们的眼目,得到近战的机会,这还是扯平了。至于那唐月和代敌的合力确实惊人,可天赐你能不计一战得失而先去剪除唐门弟子,表现也是上佳,只不过那唐月的反应倒也不慢,这才未得奇效罢了。”
说到这里,常承言似是想起什么,面色终于一变,沉声道:“只没想到那唐门弟子竟敢在最后时刻,齐齐的跃出擂台,以此换得时机来助唐月迫你,这才是此次比武的胜负关键。身在擂台之上,任谁都会时刻在意,总要小心自己不被击到擂下。除非有意认输,否则便从未听过哪次比擂,会有人主动跃将出去,而那所为的,不过是给同伴创造机会。”
似是忍不住赞赏,常承言叹道:“奇、险。这一跃可谓得了这二字精髓,可也正因为这一跃的奇险,才让唐门得胜。”看了看常天赐,常承言摇头道:“其实这与天赐你不计较一地得失,实是异曲同工。只不过唐门这一跃实是更加的出人意料。想他们不计那八名唐门弟子的胜负,敢如此孤注一掷,置死地而后生,最终真的将你逼到台下,这般天马行空的想象,舍于牺牲的手段,怎么想,都令人心惊。”
虽然自己因此落败,可常天赐仍是点头道:“孩儿也这么认为,之前不论唐门怎么变化,也还都在我的掌握之中,可唐门的那一跃,实是出我意料,便是此时想来,仍不禁令人拍案称奇。”
常承言闻言,眉头微皱,忽然问道:“天赐觉得这法子可是出自唐门么?”
常天赐毫不犹豫的摇头道:“不是。”随即再道:“父亲心中已有答案。”
常承言叹道:“不错,不论是那交叉而射的飞蝗石,还是与代敌的联手合击,甚至最后那出人意料的一跃,这般跳脱的奇思妙想,必不会出自唐门之手,否则五年前我们便不可能胜了。”敲了敲扶手,常承言坚道:“唐逸,定是那个唐逸。那少年不是我武林中人,有此妙想,反才有可能。”
说到这里,常承言忽又一笑道:“要是那唐逸出的对策,天赐这次败了也不算什么。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崆峒在明,唐逸在暗,被他计算了,却也在情理之中。”
常天赐闻言,知道父亲在开导自己,怕自己因此一战受了打击,当下只好笑了笑,好让父亲安心。不过自此,屋里便陷入一阵的沉默,毕竟这场比武,怎么说都是崆峒败了。
直过了一柱香的工夫,常天赐忽是言道:“父亲,孩儿觉得我们不应再如此迫他了。”
常天赐口中的他,常承言自然知道是指的谁,当下眉头一皱,问道:“天赐有什么想法?”
常天赐闻言稍是踌躇,可终于言道:“那少年如今得了唐门之助,嵩山之盟今次也定在西盟少林召开,怎么看都对他有利。我们若还如此坚持下去,万一他有什么铁证,我崆峒的声誉可就要大损了。”
看到父亲的脸色渐渐不愉,常天赐却没有停口,继续道:“罗志做的太过,这事我们本就不在理,若是一味的遮掩下去,真等到遮无可遮之时,一切便都晚了。”
常承言虽然不愉,可却没有发怒,当下只是问道:“悬崖勒马,我儿可是这个意思?”
常天赐点了点头,眉头随即一皱道:“西盟便不多说,他们自然希望我们吃亏。就说我们东盟,虽然孩儿去行师弟那边道过歉,而且行师弟也未再说什么,但孩儿的心下总觉得有些不对。”顿了一顿,常天赐道:“行师弟虽然不以智计见长,可他那位夫人却是顶顶聪明,这事她也定是知道的,且心下必然对我们不满。可孩儿去道歉时,行师弟只劝解两句便没再多言,这看似是维护东盟,默许了我们的所为,但孩儿觉得有那位宗主夫人在,行师弟的表现就不能简单推之了。”
常承言闻言,闭目道:“说下去。”
常天赐深吸口气道:“本届嵩山之盟为了让武林中人都能参与,特开三天的时间,接询下情。武林中有什么恩怨纠纷都可提来,十主九辅帮忙判断解决。如此一来,唐逸必会趁机指认我们,唐门也应是给他撑腰,来寻我们东盟的晦气。如此显而易见的事,可行师弟他却不加理会,很明显是对我们有了成见,甚至有了心思借唐逸警示我们。”
常承言点头道:“这的确在理,行宗主虽然待人宽和,可他那位夫人却不同,唐逸若指认成功,东盟虽然连带着受些打击,但声誉被损的终是我们。若唐逸没有铁证,那也算是给我们一个警告。所以行宗主没有理会此事,与他那位夫人应该大有关系。”顿了一顿,常承言再道:“行宗主出身低微,怕也是同情那唐逸的。”
常天赐见父亲看的清楚,当下再道:“更何况德皇前辈今日也承了那少年的情。如此一来,就算父亲做了准备,不怕唐逸的指认,可孩儿觉得父亲所做准备似乎更有些不近人情。虽能保住我崆峒的颜面,但唐逸今日指认不成,以他的性子必不会放弃,日后手段怕是更烈。为了一件错事而令崆峒泥足深陷,孩儿认为不值得。”
常承言听到儿子提起自己所做的准备不近人情,脸色微变,忽然问道:“你不怨他?”
常天赐一怔,随即道:“那唐逸今日胜的光明正大,我自无他言,孩儿没有可怨的,再说日后又非没有机会扳回来。”顿了一顿,常天赐再道:“更何况我先擒他杀他,应该是他怨我才对。”
常承言听到这里,脸色终于沉了下来,缓道:“那日在山上,我与你说过什么?”
常天赐闻言一怔,随即暗里一叹,恭道:“父亲说了,自古慈不掌兵,这道理当在江湖中亦是一样。”
常承言再道:“那你觉得今日我们认错,甚至任由那唐逸杀了罗志,他便真就不恨崆峒了?他便不恨你的千里追杀?也不恨为父的幕后包庇指使?”
常承言的语气越来越重,冷道:“开弓没有回头箭!”说到这里,将手一挥道:“下去休息吧,门中受伤的弟子不少,你且好生照顾他们,嵩山之盟,为父自有打算。”
常天赐闻言,怔了片刻,随后默默的退了出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