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里斯头,探员小姐便拉开旁边小房间的木门,走到里间,把藏在里面的东西搬了出来。令奥洛兰吃惊的是,装在魔法台座上的通讯水晶信号源,不是一组,而是有五六组之多!
马里斯一捋鼠须:“没错,狙击组、便衣组、攻击组和特务情报科……不同组别的人虽然透过右眼的镜片,接收到的都是同一信号,可是信号源却是单独分组的。每一个信号源,对应一组人员,使用的频率也各不相同。而我用十分巧妙的方式,假装不经意地,让每一个我所怀疑的对象,都知道了其中的一组频率数字。”
维吉心中一惊,原来行动开始之前,自己镜片故障,被叫到旁边的小屋里由探员小姐调试,不经意间偷听到马里斯和探员小姐的对话,知道了通讯频率,完全是马里斯故意安排的?
马里斯继续说道:“比如说‘ks·76.5’,是狙击组使用的频率,而‘ks·187.1’,则是特务情报科所使用的频率。我们的内鬼想要为芙萝拉创造逃跑机会,有可能会针对通讯水晶做些手脚。那么一旦我知道是哪组人马的水晶出问题了,就可以断定谁是内鬼。”
银行家和警备队长不禁汗毛倒竖,看样子他们也各自无意间偷听到了一组频率数字,可知马里斯对他们也是十分怀疑的。
马里斯略略一顿,邪笑着指着维吉说:“而‘ks·4.1’,正是攻击组的镜片和信号源之间所使用的通讯频率,知道这组频率的人,就只有我、探员小姐和维吉。既然攻击组的镜片出现了故障,毫无疑问,维吉·布里格斯,你就是我想要寻找的内鬼!”
所有知道马里斯真实计划内容的探员们一同以冰冷的眼光注视着维吉,脸上一律是凝固的奸诈微笑。
的确,马里斯最后提出的证据是不可逆转的铁证,在这棋局之中,维吉已经被马里斯将军了。
尤里又喜又悲,稍纵即逝的喜悦之情,是因为现在突然知道维吉并没有真的打算和卑鄙者合作,也不是一个阴险狡诈的复仇鬼,他接近奥洛兰,其实是事先和芙萝拉公主商议好的计划之一,连自己都一并蒙骗过去了,原来友情一直存在着,这固然值得欣喜,可是尤里不愿是在这种情况下真相大白,如果真相大白的同时维吉也要遭到奇险,尤里宁愿自己一辈子被他欺骗,宁愿接受朋友们分道扬镳的冰冷现实!
维吉头垂在眼前,无力地说:“马里斯,当真只有三个人知道这组频率吗?如果除此之外,还有第四个人也偷听到了这条情报,岂不是我白白代人受过?”
探员小姐傲慢地解释道:“不必挣扎了,维吉。你偷听到频率数字的房间,有着最严格的隔音效果,故意说给你听的内容,是不可能有第四个人偷听到的。我们这番布置就是为了最准确地定位内奸的人选,把目标精准地锁定在单独的一个人身上。”
维吉咬牙,眉毛中间凸显出细小的咒文:“那就……很奇怪了。因为我明明对奥洛兰殿下忠心耿耿,根本没有做任何泄露机密的事情。到底是谁能听到只有我才知道的情报,冒充我向芙萝拉通风报信呢?”
奥洛兰面如冰霜:“维吉,事已至此,狡辩也没用。乖乖把手伸出来让警备队把你铐走。”
他眼中的光芒透着刺骨杀气,狠狠地说:“你竟然把我当傻瓜戏耍了如此之久。我平生最恨的,就是自以为聪明的家伙。我一向礼尚往来,既然你让我领教了你当间谍的才华,我也一定会让你体会一下我在审讯方面的天赋。”
维吉面如死灰,大声说:“至少允许我在下楼的时候,可以大声唱歌!”
奥洛兰虽然不明白维吉干嘛突然提出要唱歌,可既然他已经落到了自己手中,便假装大度地答应了他的请求。
只见维吉愤然起身,昂挺胸,慷慨激昂地一路大声唱着太阳精灵的诗歌——
“归鸿送走夕阳,那些花儿,何日能在芬芳。兰舟一别经年,思君不见,何以诉说衷肠?月下古道,芙蓉尽处,是家乡。征程路远,念卿凄然,泪彷徨。”
警备队长和银行家听到这悲伤的歌声,心中的确十分凄然。就连奥洛兰也不禁收敛怒火,慨叹要是维吉这家伙不能真心实意的为自己所用,实在是太可惜了。
突然在一个小小的储物间里,传来歌谣的回响。
维吉停住歌声,大声喊:“奥洛兰殿下,请打开储物间的门!”
门里同样也传出维吉的声音,把这句话复述一遍。
奥洛兰觉得事情蹊跷,就命人踹开大门。只见里面烟雾弥漫,有一个人仰天躺在地上,脸蛋被爆炸的火焰熏得漆黑。而维吉的声音,就是从他身边的通讯水晶里出来的。
奥洛兰十分疑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警备队长上前审视,紧张地说:“炸掉的东西是一台通讯水晶信号源,桌面上烧掉一半的图纸,是用魔法驱动信号源的魔法阵。看上去这家伙在不久之前,曾经用过这台信号源射过信号。”
奥洛兰依然不解:“什么意思?”
维吉大声控诉说:“意思就是,这家伙在我身上安装着窃听装置,在我走进小隔间听到通讯频率的时候,他也窃听到了这条情报,然后在假芙萝拉差被捕的时候,利用信号源,通过窃听到的通讯频率,干扰了攻击组的隐形镜片,出白光让大家晕倒在地。也许是因为这家伙操作有误,使用的魔力过了额定魔力,导致信号源炸毁,连自己也被震晕过去了!”
维吉转头看着马里斯,说道:“大人,你想要找的内鬼其实是这家伙!他才是奥洛兰殿下阵营之中暗暗为芙萝拉提供便利的人,说不定之前的屡次失败,也是由于他事先泄露的情报!我只不过是被他陷害而已!”
马里斯干眨着眼睛,满头是汗:“什、什么?”
奥洛兰命令道:“把这个人架起来,擦干净脸,我要看看他到底是谁!”
接下来马里斯那颗光溜溜的鸡蛋头,简直憋成了一颗卤蛋,红中透黑。不论是谁只要瞧他一眼,恐怕都会感叹,原来一个人的脸色,可以差到这种地步——
因为那位昏过去的内鬼,其实是一位马里斯十分信赖的部下!
所有人都默然无语,只有维吉大声争辩:“所以说我是被陷害的!我知道自己并没有干过出卖王子殿下的事情,而如果有人能够用只有我才知道的频率,来干扰攻击组的镜片,就证明他一定在我身上装着窃听器!我一路上大声唱歌,是怀着一丝侥幸,假如那人在达成目的之后,把窃听水晶的终端扔掉,我这辈子再也没有洗白的可能。但万一他没有呢?我一边唱一边侧耳倾听,就是想知道到底是谁在害我!”
奥洛兰同样脸色难看,他暴怒地抬手在马里斯脸上扇了一巴掌:“你搞了这么大的阵仗,调动了这么多人马,动用了这么多预算,原来只是为了调查到底谁是内奸。还好你成功地把你自己的手下给查出来了,否则非但一无所获,还差害我失去了一位得力的谋士。干得真是好,马里斯卿!”
马里斯诚惶诚恐地匍匐在地:“属下不敢,属下也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奥洛兰其实并没有把话说绝,他甚至觉得,恐怕从一开始就没什么内奸,这一切布置,只不过是马里斯看到维吉日益得宠,便心肠歹毒地,想要设一个局来陷害他。甩锅达人马里斯会使出这种毒计,奥洛兰根本不会觉得意外。
而尤里却吃惊地想,暗中给假芙萝拉通风报信的人,果然不是维吉吗?他到底是不是所谓的内鬼?他的思绪在大脑中纠缠盘旋,当他看到维吉再次洋溢着神采的眼睛时,突然产生一个无比清晰的想法。
维吉一定还是我的朋友。别忘了这家伙虽然长得像个好孩子,实际上却是一个比狐狸还狡猾一万倍的天才谋士,在不知道芙萝拉是假货的时候,他暗暗为即将被捕的芙萝拉打掩护,然后还能安然脱身,并把嫌疑全部扔回到马里斯头上,维吉嘛,想要开涮鸡蛋头大叔,以他的智商实在是绰绰有余。
尤里被警备队压着肩膀,勉强抬起头来看着维吉,现维吉也正看着自己,眼中甚至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突然间数日以来盘桓在内心之中的寒意和绝望,就都荡然无存。
其实最可笑的人是我啊,尤里心想,我怎么会相信维吉是真的要来帮奥洛兰抓芙萝拉呢?乔璐雅老师在很多年前,评价维吉说,他是一个真正温柔善良的孩子,老师的眼光,又怎么可能有错?
尤里不禁心中畅快,大大咧咧地说:“维吉,看见没,奥洛兰这边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就算你昧着良心替他卖命,出卖朋友,总有一天你也会被人所害,这就是背叛者的报应。”
“那就不劳你费心了。”维吉自信地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