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青年褪下兜帽,露出精神略有些萎靡,胡须十分唏嘘地面孔。
尤里心中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家伙是一直以来和自己关系最好的骑士大哥哥,炎剑骑士卡尔。
他身边的三个黑袍男子也同时摘下兜帽。
是风之军师奥德隆,巨盾卫兵大胖哥,和冲击之甲塞维尔。
前圣羽骑士团最强四人集结于此。
尤里内心无比忐忑,不知道这些从前的战友对自己究竟报以何等态度。
他不禁疑惑,明明自己的伪装已经做得很好了,脸上用大圣堂烧焦的木材涂得漆黑,头也撒上了白灰,这幅尊容明明即使乔璐雅老师就在这里,也未必能立刻认出来,为什么卡尔还是立刻把自己认出来了。
卡尔侧着头说:“哪有脸蛋脏成这种地步,身上的执法骑士团制服却干净成这样子的?”
“啊!”尤里大惊失色地盯着自己身上崭新洁白的制服,指着维吉说,“这么一说这身衣服还真是洁白无瑕啊!维吉!你千万别告诉我你偷回衣服以后,因为有洁癖所以特意洗得这么干净!”
维吉也不禁语塞,自己今天竟然忘了和尤里一起在大圣堂的废墟里滚上一圈,这种极其明显的低级错误是自己会犯的吗?看来事情是真的很严重,说不定和尤里这家伙混的时间越长,智商就会被拉得越低。
尤里紧张地问:“卡尔,奥德隆,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听到大圣堂爆炸,我们就警觉起来了。这或许是黑暗军团再次进攻的前奏。圣棘城的守军已经没几个剩下了,乔璐雅团长去世,阿曼德将军被抓,我们几个再不上,恐怕就很危险了。”奥德隆谨慎地说。
“看守审讯所的执法骑士就把你们放出来了?”
“他们当然不肯放人,所以我们把他们全部放倒,越狱出来了。”卡尔轻描淡写地答道。
接着卡尔懒散地指着大圣堂的方向:“所以那边的大爆炸是你弄的吧?”
尤里流汗,不敢接话。
“尤里,起初他们说你是什么异端分子,我们还不肯相信。而现在既然你都炸毁圣血之棘大圣堂了,恐怕这一切都是真的吧。”
卡尔抽出长剑扛在肩上,似笑非笑地说:“我一直期待着有朝一日,可以开心地说,祝贺你尤里,你终于现了自己所具有的天命。但今天明明得知你已经找到自己的天命了,这句话却说不出口。”
“卡尔”
卡尔举起长剑直指尤里,面孔突然板起,大喊:“圣羽骑士团,拔剑,对眼前出现的黑暗,实施歼灭作战!”
尤里刚刚喊一声“等等”,卡尔的长剑上就燃起烈火,然后卡尔高吼一声,旋转烈火长剑在尤里面前劈空斩下,在地上掀起一阵火浪。
而另一方面,奥德隆指尖晃动着青碧色的呼啸风环,和维吉遥遥对视。
“死神军师维吉,真是久仰大名。”
维吉神色紧张地连忙摆手:“风之军师奥德隆,等等,尤里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他和死神军师混在一起,就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奥德隆手指一扬将锐利的风环掷出,维吉拼命急退狼狈地躲开风环,风环从地面弹起,在空中划出大弧,将西门前的消防水阀削断,高压水柱冲天而起。
“带来无数灾祸的死神军师,要是和尤里一起加入黑暗势力,一定会成为无比棘手的劲敌。”奥德隆张开双手,手指迅变换,用双手拇指和食指在胸前比出一个正三角形,三角形中心孕育着一股小小的气旋,正以肉眼可见的度渐渐长大。
“所以趁你们羽翼未丰,就在此地消灭你们吧。”
奥德隆放出气旋,陡然变成一股遮天蔽日的龙卷风朝维吉扭动着卷去。
尤里情急之下闪身挡在维吉面前,从制服里取出斩罪残剑,略略一提令残剑组合成型,按下机关令蒸汽狂喷,同时挥剑急砍,用蒸汽的冲击力将气旋的乱流彻底冲散。
尤里眼睛通红地怒吼:“维吉并不是传言之中为了胜利不择手段的死神军师!我也并没有加入黑暗势力!一切都是贝克将军的谎言!”
“你还有时间去理会别人吗?”
冲击之甲塞维尔具有战神天命“机甲构成”,可以将周围散落的金属物体吸引到自己身上,组合成具有一定功能的机甲。而现在塞维尔的机甲喷出白色尾焰,以迅猛的冲击力将尤里一击浮空。
可恶,为什么你们就不肯花几分钟听我解释呢!
尤里咬牙,在空中用残剑喷出气流调整姿势,最终稳稳地落在民居的屋顶上。
接着卡尔踩在大胖哥的巨盾上,被大胖哥推到高空,然后倒提火焰长剑全力下劈,这正是圣羽骑士团赖以成名的组合攻势“流星闪坠”。
尤里无奈只能从屋顶翻身滚下,听得身后轰隆巨响,民居被斩成两段,被烈焰猛烈吞噬。迎面塞维尔又闪着银光直冲而来,尤里只好向下喷射蒸汽吹起尘土,一方面干扰对方的视线,另一方面则把身体抬起躲过银枪的直线突刺。
最终刺向着火民居的塞维尔,其度之快,只靠爆的音啸,就在眨眼之间吹灭了烈火。
为什么从前比亲兄弟还要友爱,还要相互信赖的战友们,到现在竟然能毫不犹豫地朝自己挥剑呢!
就因为自己被判为异端吗?
就因为自己被那个不配判决别人的戴罪之人贝克,判为异端吗?
“你们住”
住手两个字还来不及出口,半空中的尤里就被再次突袭的塞维尔正面冲撞,重重地砸在高压水柱狂喷的消防水阀上,被一场凄清的大雨淋得通透。
尤里想起自己不是第一次在一场大雨中以这样消沉的表情颓然坐在地上。
尤里鼻青脸肿地坐在雨中哇哇大哭。
“喂,尤里你别哭了,你哭的声音实在是太难听了。”卡尔不耐烦地叉腰站在旁边。
“在大雨天坐在地上,会着凉的。”奥德隆关切地用风之屏障为尤里遮雨。
而把尤里暴打一顿的贵族青年,用马鞭指着尤里,对卡尔说:“情况就是这样,这小子是个毛贼,竟然敢把路德维希红酒厂的名酒偷走,害我今天宴请朋友的时候,买不到名酒。卡尔,你们要是不懂的教育后辈,我只好勉为其难帮你们照顾。”
塞维尔皱眉低沉地说:“为什么这么肯定尤里是小偷?”
“这小子在你们团打杂,能拿工资吗?”
“没有工资。”
“那就是了!一个身无分文的,来路不明的野小子,为什么可以抱着一瓶名酒满大街跑!这不是小偷是什么!”对方言之凿凿。
尤里在旁边哭得更加伤心了,事实上要解释自己是怎么买名酒的,也很困难。因为老师明令禁止自己到危险的北方山脉峭壁那边,而买酒的钱,却恰好就是自己偷摸去峭壁上采摘稀有蘑菇,偷着在黑市上卖钱,足足攒了一年才攒够的。
尤里是希望买一瓶最好的美酒来答谢老师和大家的照顾之恩,到时候老师问起买酒的钱是哪里来的,随便扯个谎就可以蒙混过去,因为这些家伙看见名酒一定会眼睛直,懒得细细过问。
而现在该不该把真话说出来,说出来又会不会有人愿意相信?尤里陷入两难境地,只能哭得更加伤心。
卡尔歪歪嘴,对贵族说:“你讲的话听上去似乎很有道理。”
“没错吧?贵骑士团纪律严明,相信会好好惩处这个品行不端的小鬼的。”
尤里心中一片惨淡,果然卡尔相信了对方的说法。
可是接下来的事情完全出乎尤里预料,只见卡尔握紧拳头,呼地一声,将贵族少爷高挺的鼻梁砸得凹陷进去。
“但是我不相信啊!”卡尔收回拳头,恶狠狠地说,“尤里当我的小兄弟,已经有五六年之久了,这家伙天天给大伙端饭,却连饭里的鸡块都不会偷吃,他怎么可能偷什么名酒!”
奥德隆拉住卡尔:“别冲动,这么做不太好。”
“你这混蛋!想要包庇这个野小子干什么!你们这些家伙全都是渣滓垃圾!”贵族青年捂着鼻子坐在地上,身边的管家和护卫们同时提起棍子。
尤里震惊地站起身来。
奥德隆略略拍了拍尤里的肩膀,把准备挥拳的卡尔拉开。
贵族青年看奥德隆长相文雅,蛮横地说:“你是来道歉的吗!”
奥德隆撩起袍子,抬脚把贵族青年蹬在地上一顿爆踹。
一边踹一边说:“对这种不分青红皂白仗势欺人的家伙,打两拳太不合适了,就该往死里踹。我们问都懒得问,就知道这瓶酒一定是尤里私下拼命攒钱为大家买的,你抢他的酒,肯定是你不对!”
尤里吓得不轻,他从没看过这个饱读诗书的大哥哥揍起人来比谁都残忍的模样。
为什么伙伴们连问都不问,就能立刻猜中真相。
为什么平时总欺负自己,看上去十分讨嫌的兄长们,可以无条件信任自己。
塞维尔伸出手:“把酒还给尤里。”
“什什么?”
大胖哥也迈着地动山摇的步子走来,如半壁大山一般站在贵族一行人面前:“必须为你的言行道歉!”
贵族青年面无人色:“你们还讲不讲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