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击败高杰部将李成栋的阻击之后,近半年的郁结之气顿时消除了不少。他的人马对上李岩没有多少作为,可是与左良玉和高杰的交手中,却是让他又重拾信心。同时他也对之前直捣北京的战略后悔不已,要是早些夺取南方的话,就不用被李岩追的像丧家之犬一样了。
“让辎重船靠岸卸货!”李自成意气风发的下令:“史进才所部第一批过江,一定要把翻山鹞子(高杰)给我抓回来!”
田见秀赶紧拦住了要去传令的李来亨。对李自成劝道:“自成,不要冲动。”
“不是冲动,”李自成解释:“江北的州县虽然都有向李岩投诚的意向,可李岩的人马只能从北到南慢慢接收。你也看到了,高杰所部完全不是咱们的对手。在李岩的大队人马过来之前,足够把高杰收拾掉的。”
此时终于不用担负后卫任务的刘宗敏闷声说道:“江北还有左梦庚的二十万大军,咱们后面还追着陈永福的一万兵马。一旦陷在江北,李岩的部队应该很快就会围过来。南京就在眼前,十多万兄弟的身家性命可都在这里了,可不能随便下决定。”
“是啊,”田见秀劝道:“这十万人马,可是咱们大顺最后的力量了。夺下东南,大顺就还能存在,要是再次失败的话,咱们最多不过是一群流寇。想要重建一个新世界,基本是没有可能了。”
高一功也一样劝解:“陛下,要以大局为重呀。有从陕西逃回来的人说,在汉中投降李岩的贺珍已经被李岩抓起来了。越是有野心的人,越是军纪败坏的,在投降李岩之后就越是危险。高杰到了李岩的手下,是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李自成看着手下的这几个老兄弟,全都是让他以大局为重的。此时就算他心中有滔天的愤怒,也只能忍着了。他扫视一眼众人,只好对李来亨吩咐:“去通知各营,休整一日,明天继续向南京进发。”
“陛下英明。”高一功和田见秀抱拳称颂。
刘宗敏则是夸奖着:“好样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李自成放弃了过江追击高杰的打算,可是都过了江北的左梦庚和高杰却是对峙了起来。由于他们都是过江来避难的,不但要防着江南的李自成,还要注意李岩的部队,所以他们没有开战,仅仅是对峙。同时还趁着沿江一带驻防部队很少的机会,赶紧从百姓手里弄些钱粮,好准备之后的继续逃亡。
与此同时,淮安的黄得胜也遵照李岩的命令,开始南下扬州。
在扬州驻防的刘泽清,得到李岩的部队南下的消息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从扬州收粮收税。扬州富庶,尤其是城内的盐商,家中金山银海。所以刘泽清也不客气,直接向盐商行会的各家盐商下帖子,给每家盐商定下金额,多的数十万,少的也要两三万。粮食也是向大地主摊派,不论多少,两天之内交齐。
一时之间,扬州城内驻节的大学士王铎的住处成了最热闹的地方。无数的盐商和士绅都来王铎这里求情。毕竟王铎是朝廷官员,他们使些银钱,还是能说的上话的。不像刘泽清,直接告诉他们,若是两天之内没有按数交齐,军兵们就会自己动手去拿了。
王铎也是无可奈何,他去说情,刘泽清就转而向他索要钱粮。说是之前朝廷急令南撤,把粮饷都落在淮安了,要是没有足够的粮饷,他也控制不了军队。
盐商和士绅们没有办法,只能四处筹措钱粮。那些兵痞可是没有什么道理好讲,真要等他们来抢,那万贯家私可能什么都剩不下了。现在只是后悔,不该放刘泽清进城,就应该像当年对付高杰一样,坚守城池,把这些军痞拒之门外。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忍痛舍财了。
但是情况比他们想的还要糟糕,第二天下午,离刘泽清要求的时间还有近一天呢,刘泽清就把他的部队放了出去,在城内四处开始直接抢掠。因为黄得胜的行军速度超出了刘泽清的预想,主要是沿途各地没有一个抵抗的,只一天时间,就离扬州只有百里之遥了。要是等到明天,还不知道有没有时间渡江南下呢,所以刘泽清果断动手开抢。
各大盐商的豪宅里,他们高薪供奉的武士们,还有圈养的家丁们开始尽他们的职责,同闯入宅院的军兵对打起来。要说他们对付盗贼还能应付,可是遇上军队,即便是战斗力不算强的军队,也是难以抵挡。
刘泽清的部队好歹也是同清军交战过的,各兵种的基本配合还是知道的。遇上功夫高强的武师,远了用弓弩和火铳伺候,近了用长枪腰刀。面对有组织的军队,个人勇武几乎毫无用处。
很快,城内的豪宅就变得一片狼藉,宅院中的女眷自然也少不了会被玷污。等入夜之后,有不少豪宅都燃起了大火,把整个扬州城都照得通红透亮。
而城中的平民百姓,则是关门闭户,男人们手里拿着菜刀鱼叉守在门口,老弱妇孺也是拿着剪刀棍棒缩在内宅。他们并不缺乏勇气,只不过是没有人把他们组织起来而已。而且城内的那些巨富,有钱到向江中撒金箔的程度,对于他们这些小民百姓来说,这些巨富被屠戮,似乎也不是什么令人遗憾的事情。
“刘大帅!”王铎怒气冲冲的进了刘泽清的行辕,不客气的质问:“你这是做什么?!扬州乃朝廷财税重地,你怎敢纵兵抢掠?!而且士绅商贾都已经在给刘大帅筹措钱粮了,现在期限未到,刘大帅为何不能约束部众?!”
刘泽清端坐在椅子上,平静的说道:“李岩的部队已经到高邮了,本镇哪里还能约束的了部众?兵士们弄些银钱,就要渡江南逃了。”
“什么?”王铎吃惊的说道:“朝廷的旨意可是要刘大帅驻防扬州的,怎么能擅自南撤?而且李岩南下的部队不过数千,大帅有三万精卒,又有扬州坚城,还担心不能守御吗?”
刘泽清不屑的说道:“要是比人数,清国人就应该老老实实的在建州卫渔猎,哪里能夺取关外千里之地?大学士若是想见识一下李岩军兵的厉害,那就尽管坚守扬州好了,本帅却是要南渡了。”
“这,这”王铎实在是惊得不知道说什么了。
“大学士还是早些回去准备吧,明日午时之前,我会为大学士在渡口留一艘渡船。”刘泽清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让王铎失了方寸,立刻急匆匆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