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话,龙啸云开始上下打量这书生,三十多岁,青布的书生衫,面白微须,显得清秀俊雅。手中拿着一把扇子,轻轻摇曳,正笑眯眯地看着龙啸云。
龙啸云想了片刻,道:“可是蜀中龙门山的‘麻衣秀士’郭白斩?”
其他三人歇尽笑眯眯的摇头,显然,他猜的不对。
龙啸云想了又想,再道:“洛阳‘百变先生’?”
看这几人游戏的表情,龙啸云就知道自己这一回又没猜对。便哈哈一笑,说道:“总不该是‘死不知’的夺命书生吧。要知道,夺命书生几年前龙可是见过的,两位兄长可别糊弄在下。”
赵正义等人再次摇头,如此猜了三五次,公孙摩云沉不住气了,道:“贤弟,你便不会往大了猜吗?实着告诉你,这位的名头实在太过响亮。再给你提个醒,他居于平湖。”
这话说完,龙啸云惊悚,失声道:“平湖!?百晓生!?列《兵器谱》的百晓生?”
龙啸云明显有些失态,惊呼声中带着些许不敢相信。
那三人尽是哈哈大笑。赵正义道:“贤弟也没想到吧?不说贤弟,前些日子,为兄接到书信也不曾想到的。搅动江湖,风云变色的百晓生,竟然会与赵某手书,当真让人不敢相信。”
百晓生呵呵笑道:“给赵员外手书,是因为在下信得过赵员外,也因着赵员外‘铁面无私’的名号实在太过响亮,所以无奈之下只能来求赵员外帮忙了。”
说到这里,百晓生叹了口气,接着又道:“只因在下因多管闲事,撰了一部《兵器谱》,从几年前开始,便有人在追杀在下。这些年活的跟老鼠一般,东躲西藏。唉!因着一部《兵器谱》哪一江湖中人,哪一个不恨在下?若非在下有些手段,只怕早已身死多时了。”
公孙摩云道:“照某家说,这《兵器谱》当真写得,江湖中也该有个规矩,谁知谁的深浅,谁明谁的道理。相互见过之后,便纷纷停手,道出排名,自知不如人者,便该熄了争斗之心。如此,江湖上便会少了许多腥风血雨。一部《兵器谱》,道尽武林事,这又如何不好。”
赵正义调侃道:“只因你在七十三位,不上不下,你才会这般说。”
百晓生道:“以在下目前估计,只怕公孙大侠已然到五十四位了。”
其他三人不解,问道:“这是为何?”
百晓生笑道:“这却与龙庄主有关了,四年前与李探花一场好杀,江湖当中谁不变色?很多谱上有名之人都已经死了,公孙大侠的排名,自然也该往上提提了。”
一番调侃,引得三人哈哈大笑。
百晓生接着又说道:“那一场恶战过后,对于现今天下,百某这“兵器谱”只是个笑话罢了。各位又何必再当真呢?”
龙啸云哈哈大笑道:“‘百晓生’这个名号,想必也是先生的自称,龙某斗胆,敢问尊架贵姓高名?”
百晓生道:“在下姓白,清清白白的白。”龙啸云点头道:“那龙某却又要问了,白先生,四年前龙某在‘兵器谱’上排第几?龙某自负,觉得自己也是有几分本事的,那一场恶战,在谱上的人龙某也杀了不少,但为何龙某却从未在‘兵器谱’上见过自己的名姓?难道说龙某不够资格上谱吗?”
百晓生呵呵笑着,摇头道:“龙大侠却是误会了,只因白某有三不排,庄主可知?”
龙啸云疑问道:“哪三不排?”
百晓生道:“军不排,官不排,女人不排。白某排《兵器谱》时,龙庄主正在边军,所以不排得。”
龙啸云再问:“这是为何?为何要有这三不排?”
百晓生答道:“军与官,为我大商之根本所在,所以白某不敢排。女人不排,因着女子竭尽为秽~物,所以在下不屑去排。如此回答,龙庄主满意否?”
其他两条可以理解,最后一条,龙啸云也就不置可否了,笑眯眯地问道:“白先生,在下此刻非军中之人,若此刻为在下排名,不知白先生能将在下排在哪一名?”
百晓生哈哈大笑,带着些许玩笑道:“那自然是排在第一名了。”
龙啸云觉得这话荒诞,失笑着道:“却是龙某何得何能,敢排在那第一的名头上?”
百晓生道:“因为白某人以后指着龙庄主吃喝用度呢,怎敢不奉龙庄主为第一名?”
赵正义却在此时说话了,道:“白先生,玩笑了吧。”
百晓生摇头道:“白某不通人情事故,说话比较直,所以得罪了不少人,现在平湖是住不了了。终日里东躲西藏,无奈之下,只能来通过赵员外来投奔龙庄主,只望龙庄主不要嫌弃白某才好。”
龙啸云笑道:“龙某求贤若渴,白先生能来,龙某当真觉得这庄子上蓬荜生辉。”
百晓生拱手道:“如此,多谢龙庄主了。先前龙庄主问起,《兵器谱》上龙庄主能排第几,那白某便可以告诉龙庄主,若是几年前,在江湖武林当中,论本事,论手段,龙庄主可排在二十六位。这是也是因为四年前,龙庄主与李探花手下太狠,死了那三个宗师以及重多武林当中的,呃“败类”的原因。”
龙啸云听了他这话,感到很是高兴。哈哈大笑着道:“白先生过誉了。”
而百晓生却在此时停了片刻,犹豫着下面的话到底该不该说。
龙啸云见他的模样,便知他有言未尽,便说道:“白先生可还有未尽之语?龙某洗耳恭听。”
百晓生点点头,便不再犹豫,接着又说道:“其实说句不敢恭维的话,以目下白某人的眼光来看,龙庄主此刻的本事,比之四年前相差得太远了,现在来看,若白某再排《兵器谱》,龙庄主只怕要在五十名往后。”
龙啸云略有不满,同时也感觉心中微痛,这些年富贵锦绣的生活,已经将他原先如铁一般的意志消磨太多。那一杆大枪,也许久不曾摸过了。心里这般想着,却强颜欢笑道:“久不练武,有些疏离了。还好有白先生这番话,将龙某练武的心思又唤了回来。从明日开始,龙某却要加紧用功才是了。江湖中人,以武立命,哪有舍本逐末的道理?”
赵正义听到此话,便开始哈哈笑道:“贤弟能有这般想法,也上枉费白先生能来这一趟。为兄与公孙贤弟总觉得贤弟你这几年有些荒废了,当日之间,勤加练武的龙啸云去了哪里?整日里与些无名白相处,哥哥瞧着心痛啊。”
龙啸云愧疚道:“让赵大哥担心了……”
却在此时,百晓生“咦!”了一声,看到桌面上那一封书信,便拿起来观看。
龙啸云以为他似乎是个不通人情事故的人,也并不在意,继续与赵正久以及公孙摩云说话。
百晓生看了半晌,点点头道:“此等笔风,实属难得。这用的笔,似乎也不是平常的毫笔,劲骨强健,却只见骨不见肉,有些落了下乘。”
龙啸云见他拿着那团手书,便与赵正义停信话头,转而对百晓生道:“此乃一封平常家书而已,却还能入得了白先生的法眼?”
“家书还带杀意?”这似乎是一句无心之语,百晓生出口之后,便在脸上闪过了一丝后悔的神色,略带歉疚的紧跟着说道:“在下失礼了。”
然而这看似失言的语,却滴进了龙啸云的心里,面上神色微变。却没有当场表露出来。只是客客气气跟他们聊着天,直到众人歇尽散去。
但是在当夜晚间,龙啸云安排好庄子上的一应事务后,便在四下无人,万物静籁之际,到了百晓生居住的院子。
上了阁楼,龙啸云,轻扣房门,悄声道:“白先生,可曾歇息了?”
屋内无人答应。
龙啸云加重扣门声:“白先生?”
百晓生似乎才从床上醒来,起身开门,将龙啸云让进屋内,问道:“龙庄主,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龙啸云进了屋子,微笑着说道:“白先生新到,龙某恬为主人,多有怠慢,恐白先生住的不习惯,所以便过来瞧瞧,看白先生还需要些什么,龙某这就让下人去准备。”
百晓生笑道:“龙庄主有心了,若有需求,在下必定不会和龙庄主客气。”
两人又客套半天,百晓生见龙啸云神思不属,有些左顾而言他之意,便忍不住问道:“龙庄主可是有难言之事,要与在下说吗?”
龙啸云犹豫一下,便开口问道:“白先生,龙某只想问,那封家书何来杀意之说?”
百晓生却在此刻表现的有些不好开口,摆摆手道:“龙庄主误会了,那封家书并无杀意,是在下白日间看走了眼,龙庄主切莫多心。”
龙啸云却不可就此放过,盯着他,问道:“还望白先生如实相告。”
百晓生双目闪烁不定,犹豫良久,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绝心之后。才沉沉叹息道:“那白某便枉做一回小人,龙庄主听也在理,不听也在理。”
龙啸云道:“白先生只管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