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鼻息交缠,呼吸相贴。热浪如沙漠暖流,一丛一丛涌过来。
炙烈,干燥,躁动,蠢蠢欲生.......
他的眼,如深海惑人,一眼望不到尽头。
谢卿卿想要逃走,双脚却不受控制,她跟被钉在了当下似的。耳朵边其他的声音都被消弭,只有他的呼吸声和她的呼吸声被放大,放大,令她耳膜之中只听到彼此越来越急促的喘息。
像是征战时的擂鼓,越用力的敲打,人的情绪也越高涨。
气温越来越高,她潜意识里知道要发生什么,却又逃不掉。
舔了舔嘴唇,她觉得有点儿渴,好不容易令脚下有了行动力,她就要后退着逃走。被乔霆邺抓住了手,扣住了腰。
他逼着她往后退,连连后退,直把她抵到衣柜上,他身体前倾,两手滚烫制住她的身体。
“乔,乔霆邺.......”
她紧张起来,喊他时竟有点儿呼吸不畅。
他眼神越发的慵懒蛊惑,嗓音迟迟的应了一声:“我在这里。”
贴在她耳边的声音,是双重奏下的诱音。
“你在害怕。”
他薄唇贴在她发红发烫的耳际上,男声磁迟:“卿卿,告诉我,你为什么害怕。”
她反过来抓住他胳膊的那只手在用力,紧紧的抓握着,指甲扣住他坚硬的小臂。
她想说她没有,她想说她根本一点儿都不怕。可是声音却像是被猫儿叼走了,她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舌尖迟重,不像是自己的。直到另外一条舌闯进来,抓着那僵硬的舌尖共舞,她才有一点儿知觉,可这时,却更难说出一个字来。
他吻得急切有用力,吮得她舌根发麻,双唇感觉到焦灼的滋味。乔霆邺这才慢慢放开她。
两个人都不住喘息,明明这样冷的天,彼此额上却都有汗。
他把她抱紧了,用力的箍在身体里。
要不是谢卿卿心里明白,他不过是正常的生理反应,也许会以为自己在他心里有着怎样特殊的位置,令他抱得这样紧,倒像是有些害怕什么似的。
“问我。”
他带着仍未平复下来的一点儿微喘,忽然靠在她肩上说:“乖,你问我。只要你问.......”
谢卿卿一开始没有听清楚,以为是让她吻他,可是一想,向来不是会命令别人做这种事的人。他喜欢,他想要,便主动出击了。怎么会等着别人......
可听清楚了,谢卿卿却更糊涂。
问他什么?问他为什么不离婚?为什么不选择跟程婉双宿双栖?还是问他,他这样对她,是因为什么.......
谢卿卿推了推他,他伏在她肩上不动。
再推他,却听到耳旁有均匀的呼吸声。
谢卿卿撑着比她重上两倍的身躯,艰难把人丢到了床上。
他闭着眼睛躺着,穿着那件搞笑的毛衣,模样温和。
也只有在睡着的时候,他面对她才是温和的样貌。
谢卿卿叹了一声,将一旁的被子扯过来,盖在他身上,她小声的开门出去,洗那件被她弄脏了衬衫。
房门轻轻关上,躺在床上的男人眼皮眨动了两下,归于黑暗。
谢卿卿洗完衬衫吹干熨好,就进房间睡觉了。
因为床被乔霆邺霸占了,所以她搬了一张贵妃椅,铺了很厚的被褥,睡在贵妃椅上了。
睡到半夜,谢卿卿感觉整个人就像是泡在温水里快要溺毙的鱼儿,怎么都透不过气来,越是挣扎,那热烫的水越往头顶上冒。她怎么努力往上游都没用,手脚跟缠了枷锁似的施展不开,窒息的感觉如影随形,简直了。
等她一睁眼,脖子上箍着一条坚强有力的胳膊。腰上缠着一条肌肉结实的胳膊。
而那被子则盖到她脖子上方下巴下方.......
怪不得她在睡梦里差点儿快窒息而死。
谢卿卿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人。真是见了鬼的,她昨晚上明明是睡在旁边的贵妃椅上的。怎么就跑到床上了。还跟他缠在一块儿。
“乔霆邺!”
她挣出一只手,用力拍在他胳膊上。
他胳膊上的肌肉太结实,“啪”的一声脆响,他没怎么着,谢卿卿手掌心立刻红了起来。
被打了一巴掌,乔霆邺好歹眯了眯眼睛,睁开眼来。
他蹙眉看了谢卿卿一眼,好像对一大早就看到谢卿卿这张脸很不乐意似的。
谢卿卿表示,她一被折磨得差点儿死在睡梦里的人还没不乐意,他有什么资格摆这么一副臭脸?
早知道昨天晚上就不该一时心软,让他睡床。她就是个煞笔!大煞笔!
费力推开他架在她脖子和腰上的手,谢卿卿背对他起来,弯腰去拿放在架子上的衣服。
乔霆邺单手支着下巴,横躺在床上,看她眉色不佳的在房间里穿来穿去。
以忙乱来掩饰内心的慌乱,懦弱。
乔霆邺很不以为然且深深蔑视的嗤了一声。
谢卿卿穿好衣服,打开更衣间的门出来就要往外走。
床上的人忽然一个箭步下来,把她往后一拽。
所幸谢卿卿动作极快,抬肘挡在了两人中间,否则非要撞她一个鼻酸脑涨不可。
她咬着牙拉了拉被他揣在手里的腕子,愤愤的压着声音道:“一大早的,你发什么疯?”
乔霆邺脸上带笑,提着她一边胳膊把她往后逼着倒退了几步。
“大点儿声。”
说着,更把身体压下来,一副要吻她的姿态。
谢卿卿暴起来,恨不得踹他一脚。却考虑到爷爷奶奶可能已经起床,现在就在外边。
她磨了磨后牙槽,不打算跟他计较,尽量心平气和:“我要出去。”
乔霆邺看着她:“还有呢?”
谢卿卿简直摸不清他的套路。
仰头看他,她想知道他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他眼睛亮得很,带着一点儿她看不懂的,跃跃而动的光。所以,他大早上的,这是在逗她玩儿?
谢卿卿顿时有点儿愤怒,她一晚上睡得跟在死海里挣扎似的,本就不怎么舒服,他还给她找事儿。谢卿卿咬了咬嘴唇,忽然弯了眉眼,眼梢一挑,带出一分笑容来。
红唇微启,她跟乔霆邺轻声软语道:“你靠过来一点儿。”
乔霆邺眉梢往上动了动,显然是不怎么习惯她的突然变脸。不过她这样鲜妍狡黠的样子,他多少年没有见到过了,跟记忆那始终色彩分明的轮廓对上,乔霆邺明知道她突然变脸必然有因,可还是弯下腰,低了头来,往她唇边靠去。
谢卿卿看着他慢慢过来,咬牙用力拿额头往他下巴上一撞。
乔霆邺正在恍惚中,被她一撞,痛觉从下颚直冲到脑门上,嘴里一股腥味儿冒出来。他还没来得及跟她发火,她已动作利落的开门跑了出去。
随手把门甩上时,偏偏还要回头冲他露出得意的一笑,跟偷了腥的得意小猫儿一模一样。
唇内侧被齿关撞破了一点点,口腔里都是腥臭的味道,可他脸上却带了笑意。看着她洋洋得意的小模样,乔霆邺竟觉得......久违了。
昨晚谢卿卿睡着之后,他叫的人送衣服过来,乔霆邺起来开门去取的时候,看到了睡在贵妃椅上拧眉抱着胳膊的女人,起来把她抱到了床上。
他是一番好意,却知道早上起来却遭到她的一番打击。
所以有句话说得好,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吃了早饭,乔霆邺跟谢卿卿一块儿离开了谢家两老的家。
谢老太太临送谢卿卿上车,还叮嘱谢卿卿有什么委屈一定要打电话回家,更意味深长的斜了坐在驾驶位上的乔霆邺一眼。
乔霆邺很识趣的笑跟老太太保证,过两天就带谢卿卿回来跟两位老人吃饭。
她食物过敏进医院之后,乔金安说替她跟学校里请了一周假,这也就第四天,其实她可以不必过去,可谢卿卿还是想着得回学校一趟。
郭文静有事请了假,也不知道回去没有,如果她再请假,真的是不大好。
看着前边红绿灯旁的公交车站,谢卿卿抬手拍了一下乔霆邺坐着的座椅椅背:“停一下。”
身子侧过去,下一秒就要下车的模样。
然而红灯跳转,乔霆邺不但没有停车,反而一脚油门下去,踩着点冲过了黄线。
手已经搭在车把手上,就要开门的谢卿卿懵了一下,她转过身来看向乔霆邺。
开车的人老神在在,双目直视前方,一脸淡然:“我不是你的免费司机。”
谢卿卿抬头,朝着车顶上方看了一下,怒气在上升。
她点了点头,还是保持平静:“所以,麻烦你停个车,我自己下去想办法。”
乔霆邺很冷淡的“哼”了一声,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一只手闲闲搁在车窗边上。
语调往上扬,轻飘飘的磋磨人:“想上就上,想下就下,当这是公交车?”
他这是存心挑衅!找麻烦!
从早上起来就是!对着爷爷奶奶的时候一脸“我是4孝好女婿”“外界所有对我不利的传闻都是谣言”,等爷爷奶奶一不在跟前,他这莫名其妙的阴阳怪气就都冒出来了。
很好,还有两副面孔!
谢卿卿真的是忍了又忍,她把手里的包往后边座椅上一扔,不忍了!
她动静有点儿大,引得乔霆邺往她这边侧首看了过来。
谢卿卿虎着一张脸:“停车!”
乔霆邺眼皮半拉着斜了她一眼,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模样。
谢卿卿从早上起来就被他磋磨得憋着一口气,想着忍一忍,忍忍就过去了。跟他这么个翻脸跟翻书一样的神经病计较什么呢?
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见乔霆邺不搭理她,她穿着小高跟的皮鞋尖尖一脚冲着他脚边踩过去。
乔霆邺被她唬了一下,连忙打转方向盘,将车子靠边。
也就在同一时间,谢卿卿那踩在刹车上的一脚发生效用,车子紧贴着绿化带的边缘停了下来。
车门蹭在绿化带上,石材和金属摩擦,电光火石。
乔霆邺脸都黑了,彻底黑。一眼瞪住谢卿卿,开口就骂:“疯了!脑子不好!”
谢卿卿没理他,推开一边车门下来,绕到乔霆邺这边,开了他的车门,木着脸道:“下来!”
乔霆邺上下扫了她一眼,他这会儿也来了火气。并不是因为她突然强迫他停车,而是这样危险的举动,她到底有没有把自己的安全当一回事儿?
解开安全带,他黑沉着脸下来。
单手支着腰,就要开骂。
谢卿卿从他身侧弯腰钻到了驾驶位上,抬头看了他一眼:“上车。”
乔霆邺那风雨欲来的脸凝固了两秒钟,他盯着她的视线也暗光浮动。而后,他果然绕到另外一边,上了车。
谢卿卿拉动手刹,把车开出去。
那开得叫一个风驰电掣,把普通行车道当成高速公路开得一个神龙摆尾,王不见王。
她很久没有再碰过方向盘,平时上班一般都走路,出门要么打车要么坐地铁,导致乔霆邺差点儿忘了,她当年缠着他在赛车道上也是练过的。
乔霆邺从车前镜里瞥见那张冷静淡然的俏丽脸庞,与印象里穿着红白色赛车服,英姿飒爽,笑容灿烂的脸庞融成一体。
他眉眼之间的神色晦暗起来,神色不明。
谢卿卿紧握着方向盘,把车一直开到离她学校还有一条街的位置,她将车靠边停下来,拿了扔在后座的包就下车。
乔霆邺收回思绪,很快也下了车来,他走到谢卿卿身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谢卿卿把包往肩膀上一搭,既然爷爷奶奶不在跟前,她也不打算再跟他粉饰太平:“乔霆邺,麻烦你别再挑衅。我容忍你,不代表我怕你。大家各取所取,不要做得好像你吃亏,我占了便宜似的。”
听她这话,他像是有点儿不可思议,看她的眼很明显的眯了眯。
而后,他眸色暗沉下来,盯着她很缓慢却很有力量的将“各取所需”四个字重新念了一遍。
他那神态表情太过扎眼,好像在她说出口之前,他果真没有考虑到这一方面。他之所以不同意跟她离婚,之所以会赶到别墅说服她爷爷奶奶还有她爸爸,只是单纯的因为他不想要跟她离婚一样。
谢卿卿心里“突”了一下,察觉到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有什么不对劲。
她强撑着,其实脸上的木然跟强硬已处在崩裂的边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