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颈间的力道一点一点加剧，而呼吸也在一点一点的凝滞，稀薄的空气就要消失，程婉竭尽全力的睁大眼睛，她想要挣扎，想要大声求救，可是，浑身都被捆绑在病床上，嗓音间发出来的呜咽，就像是街边可怜哈巴狗发出来的求救。
他悬在她上方的脸色冰冷而无一点儿多余的颜色，眼神如死神般冷酷，像是，像是来执行她死亡的刽子手，像是送她下地狱的黑无常。
程婉浑身都在剧烈的颤抖，她挣扎不动，怎么都挣扎不了，死亡的感觉越来越清晰，她越来越焦急恐惧......
与此同时，空气之中弥漫出一股骚味儿。
乔霆邺掐在她脖子上的手蓦的松了。
程婉如临大赦，张大了嘴，大口大口，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空气。自然，也闻到了那带着热意的骚味。
她并拢了一下双腿，感觉到双腿之间湿漉漉的，热意从她的腿根往下蔓延，一直淌到了她的脚跟上。程婉在那一刻顿觉羞辱至极，恨不得刚才乔霆邺直接掐死了她，也不至于再面对这样备受羞辱的境地。
“你杀了我！你杀了我啊！”
她嘶哑的嗓音在病房内响起，却在下一秒就被隔音的设施所吸收，就像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般。
乔霆邺立在一旁嘲讽的低眸凝视着她，看她困兽般嘶叫着，他神情里没有半点儿的涟漪，像是在看蝼蚁一般，目光冰冷。
“活不下去了？”
程婉大口大口喘着气，她深深凹陷的眼珠儿往外瞪，像是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似的。她忽然挣扎起来，扭得病床不停晃动，口中大叫：“你为什么不杀了我？为什么！我害死了谢卿卿，我害死了谢益伟，我杀了谢正，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乔霆邺的目光在她喊到“谢卿卿”三个字的时候暗了下去，他一把握住她的咽喉，指掌之间正是程婉的喉珠。
“闭上你的脏嘴，别让我从你的嘴里再听到她的名字，你不配！”
他说着，甩开她的脖子，嫌弃的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手帕，擦了擦，丢到了一边。
程婉看到他那样嫌弃的模样，忽然便禁不住的眼泪滂沱。从前，他也曾对她有轻声细语的时候，哪怕没有对谢卿卿那样的温柔，他也是对她好过的，甚至，他也想过要和她结婚，即便那还是因为谢卿卿，因为谢卿卿喜欢上了别人，他才回头看了她一眼。那也好啊......
可是现在，他不愿意碰触她，连死都不肯让她死在他的手上。他对她厌恶至极，大约是恨不得她从未出现在他生命之中。
是，她是嫉妒，她是不甘心。可是她也是真心的想要他，喜欢他的啊！她身边那么多的男人，不是没有人比他对她好......不，多的是男人讨她欢心，个个都比他好，可她还是固执的想要他一个，她有错吗？她只是想要替自己争取，有什么错？
凭什么谢卿卿什么都不做就能得到她所想要的一切，凭什么她拼尽全力，却落到如今这个下场？
“就因为我喜欢你吗？乔霆邺，你这样对我，就是因为我喜欢你吗？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我？我程婉对不起所有人，可我没有对不起你过！你凭什么这样对我？”
她嘶哑着嗓音喊了出来，终于将她这么多年的愤怒跟不甘都喊了出来。
乔霆邺往后，与她隔开一段距离。他看她的神情仍旧是淡漠，甚至带着一点儿嫌恶：“你没有对不起我？”
他哼着笑了一声：“你跟卿卿在新加坡的事，你真以为做得天衣无缝，没有人知道？”
“那天晚上的人根本就不是你。”
程婉激烈的情绪在那一瞬间像是被人淋了一盆冷水，她整个人僵冷了下来，蜷缩的手指用力的往掌心里手，不知道疼，她哪里还知道疼，她浑身上下都是疼的。香港的那场大火，差点儿要了她的命，虽她勉强保住了这条性命，然而付出的代价却是她的美貌和健康，她眼下已是一个残缺不堪的人，身体的烧伤和痛，如影随形，提醒着她，她曾遭遇过什么折磨。
可这一切都比不上乔霆邺接下来所说的。
他说：“设计我，迫使我和卿卿分开，不够，你跟乔君年等人联手，对卿卿做了什么？需要我跟你说清楚？你的确算不上对不起我，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冲着谢卿卿去。哪怕是杀了你自己的亲大哥，也是为了逼着谢卿卿走上绝路。你的确算不上对不起我。”
程婉浑身发抖，她以为，这些事永远都不会被摊开到阳光下。毕竟，毕竟在最后时刻，程广琏都还护着她，毕竟，她是程家唯一的后人。可......可如果程家一家的灭亡都是因为她呢？
乔霆邺是一个重情义的人，当年如果不是因为和她大哥的交情，他也不会跟她有交集，哪怕当时他以为他跟她之间有了肌肤之亲。
“不，我哥的死和我没有关系！是沈晓海！是谢卿卿的那个男朋友！”
“你再说一遍试试。”
他声音不高，却足够令程婉咬住了嘴唇，哆嗦着不敢再说下去。
程广琏的死是导致谢卿卿和乔霆邺彻底走向对立的决定因素，如果不是程广琏的死，谢卿卿不会那样恨乔霆邺，他们两个即便不能好好相处，也不至于相互仇恨着过了那么多年。
而对于程婉，她这辈子背叛的人太多，始终没有哪一个会令她感到愧疚和不安，除了程广琏。
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哥哥，明明知道她只是一个私生女，只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乡下村姑，可他还是坚持让程德圣带她回家，他照顾她，关心她，对她无微不至，不论发生了什么都相信她，哪怕她和他母亲发生了冲突，他也会向着她。
他会笑着，摸着她的脑袋说她“傻”，会温柔的说“你是我妹妹”，会夸她“又乖又听话”。可就是他眼中的“好妹妹”，最后拿刀割断了他的动脉，要了他的命。
可笑的是，他在生命的尽头还想着她，给乔霆邺留话，一定要替他照顾好自己唯一的妹妹。
程婉“哇”的一声大哭出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