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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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世界的共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并非是巨兽吞噬了他,而是舒与名谓巨龙的长生种化作了一体,眸若龙瞳,荒火璨璨。

有那么一瞬间,舒觉得自己悬浮在空无一物的虚空当中,无上无下,无左无右。身外的构装仿佛另一层皮肤,极其敏锐。在这片渺茫的虚空中,他放空的思绪缓缓苏醒,念及方才的场景,于是虚空宛如幕布被涂上种种色彩,光芒交错,又融汇成他所熟悉的世界。

心念所及,无所不至,就恍如他成为根源感知世界的触角,身化万物。

万物糅合,即成世界。

这种感觉莫名的熟悉,似曾相识。

舒记起来了,那是在他前往阿库瑞俄斯之前,重新触碰骑士构装的时候,曾产生过那样的幻觉。

他曾见到荒野之上,少女漫步月下,青丝染作银白,浅吟低唱,寂寥如万古长夜。

无人与之同行。

舒溺于冰冷窒息的绝望中,被她生生抬起,拉出深渊。

那一刻,他所感受到的世界,就和眼前一样,万物莫不可为其意志所动摇。

眼下和那次情况又有所不同。此时舒血脉中属于梅茵菲娜的一部分正在激烈地涌动着,银色的粒子闪耀如同无数烈日,透过身外构装,将他与世界联系起来。

出自同源的构装与血液共鸣,融入漫漫世界意志长河,身畔的空间好似融化的奶油,一旦有所动作就会剧烈地扭曲变形。

右手中的赤色骑枪就好似扭曲空间中的枢纽,牢牢地支撑着不使其崩塌。

纯白构装的龙骑昂然立于原地,巨龙从长眠中苏醒,伴随着无比的愤怒,长声咆哮。

层层爆发的恐怖威势将周遭的一切一扫而空,蔓草荒木皆化作齑粉,直至梅茵菲娜身前才仿佛被无形的屏障抗下,一个冲击型的缺口由小变大豁然出现在林地之中,蔚为壮观。

气势比梅茵菲娜所驾驭之时更甚!

却并非梅茵菲娜不如舒。舒尽管获取了驾驭龙骑的资格,却还没有驾驭龙骑的能力。

而最直观的表现就是——失控!

气场逐渐狂暴,方才被吹散的阴云逐渐凝聚起来,更深更重,风雨欲来,雷声轰鸣。

刺客似乎也察觉到了眼前龙骑的不妥,握紧匕刃,抓住时机悄无声息地潜行至正不断散发凶暴气势的纯白构装身前,金属足尖灵巧地踮动转步,绕到舒身后,寒光乍现!

失去了颀长的荒草,坚实的山岩成为刺客隐身潜行的最好遮蔽,足迹无形,山风猎猎。

隐形的杀机袭来。

阴沉如暗夜的天穹中雷霆轰然滚落,震耳欲聋,暴雨骤至,突如其来的密集雨点打落在刺客身上,构装庞大的身姿在漫天水色中彻底暴露出来,让他无所遁形。

但利刃加身,成功在即,刺客无暇他顾,孤注一掷,手中闪耀着寒芒的利刃转眼就要落下。

危机之中,周围的空间仿佛被无形的火焰灼烧,渐渐扭曲起来,刺客手中的利刃发出吱呀的刀刃扭曲声,扭曲错乱的空间化作巨兽的利齿,狠狠咬住了他递进的刀刃,令他难以寸进。

刺客重重把另一只空闲的机械臂施加上来,与其角力,锋锐的刀尖扭曲突进,可刺客的合金臂却仿佛浑然不受空间影响,和站立着的纯白构装一样,显然是同等级的存在。

刺客手中的刀刃终于承受不住双方的角力,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豁然断裂。此时毗邻双方的雨幕中却反常地被点亮。坠落的雨滴尚未及地,水珠表面就开始漾起火光,雨滴燃烧,迎着雨帘溯流而上,化作一幕滔天的火瀑,逆流向天!

熊熊火焰将二人包裹起来,刺客的构装被火焰炙烤,高温霎时间将构装化作熔炉,炽热难当。而缠绕纯白构装的火焰却如情人呢喃,温柔缱绻。

水与火交融。

刺客放弃攻势,抽身急退,重新没入暴雨之中。

可随着他撤退,空间扭曲之势却余势未止,甚至愈发强烈,开始如同水幕般荡漾起流水的纹路。

大地龟裂,交错的空间化作一把最锋利的刀切割一切,山岩犬牙交错,时而断裂时而突耸。

就连交战区域之外的空间都开始微微变形,这片地域要崩溃了。

刺客闪电般跳开,不顾身形暴露,飞速逃离了这片末日降临般的区域。

梅茵菲娜站在脚下唯一残存的一处碧绿土地上,全身被雨水打湿,勾勒出少女窈窕可人的诱惑身姿。额前银色的刘海一绺绺地虬结起来,显得有些狼狈。

以她的能力,本该风雨不侵,如今却不可避免地变得这般模样,显然是受到了周围异变的影响。

梅茵菲娜迎着暴乱的雨点前进,面色在雨水中显得苍白,一步步地靠近舒所在的区域。

纯白构装内,舒感受到了失控的力量。

巨龙般磅礴的力量就要吞噬他,他要在随心所欲的世界中迷失了。

所幸令他支撑到现在的高傲仍如钢枪挺立,虽不至于被力量索操控,但控制着站在这里就已经是极限。哪怕他有一个念头或是动作,周围的空间都会因为他个人意志的无法支撑而剧烈崩塌,埋葬一切,让这片地域从世界中彻底消失。

舒眼睁睁地看着雨中少女朝他走来,少女纤细单薄的身躯在他眼中脆弱得不堪一击,只要心念微微一动,就会瞬间将她碾碎做尘土。

尽管舒已经刻意控制思绪,可梅茵菲娜仍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

舒的观察就仿佛是无形的手掌,初时乍然收紧,如同扼住了少女纤细柔软的腰肢,另梅茵菲娜微微皱起了黛眉。

可她眼中的蔚蓝仍明净如一面湖泊。这平静蕴藏着无形的力量,感染了舒,无形的手掌渐渐放松下来。

舒的视线如手掌的轻抚,掠过少女修长的双腿,轻耸的双峰,最后落到她无暇的脸颊上。

自耳根后漾起的红晕在苍白的脸庞的映衬下显得妩媚夺目,梅茵菲娜眸中闪过一丝罕见的少女神情,微微羞恼。

她走进纯白的龙骑,仰起头,把手轻轻搭在构装握住赤色骑枪的机械手掌上。

怦怦。

舒刻意放空的脑海中突然响起心跳的鼓动。

如水幕般不断荡开涟漪的空间突然安静下来。

怦怦。

不经舒操控,纯白骑士的手掌突然握紧,掌中的赤色骑枪枪尖笔直地没入地面,无形波纹爆散,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开去。

世界仿佛凝滞下来,舒又感觉到现实的真实感重新回到了身体中。

风雨止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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