溃烂王国的边境线有一条很长的城墙,为了防备帝国的强攻,这条防线一直被精心呵护。然而,若是些游客,或者商人,便不再有任何意义。
这一天,趁着清风从山上轻声慢步的下来,朝阳才伸过懒腰,一个呵欠戴着朝露形成雾气,笼罩在山野附近;戴术所带领的商队逐渐逼近了王国领域。
这是一个不小的商人团队,领队的是五人,总计四十七人。他们推着货车、驾驭着骆驼模样的生物,一路上吵吵嚷嚷的,总算临近了王国边境的哨岗。
“怎么连个车都没有,明明有飞碟。”戴术抱怨这支商队可怜的交通工具。
“车子全都是帝国专属,如果我们不能和普通的商人一样,反倒引起怀疑。”米娅似乎没打算回应他的抗议,随口应和般的说话。
“那也不至于骆驼和木轮车吧?这个世界民用的交通工具只有这些吗?”
“当然了,你以为帝国是什么状态?别说是农奴,就算一般的平民都已经沦为了半奴隶,整个国家除了贵族之外已经没有人能够享有公民权利。”
“哦——”戴术把尾音拖的如同火车一般长:“这何止是科技术千疮百孔,我越发觉得我们根本不是一种生物。”
“你这话可能真是说对了。”忽然残花插进话来,她从米娅身边溜出来,而后插入两人中间那个自然空出来的距离,弯着腰、仰起头,用一副调皮的面孔望着戴术。
戴术好像被彻底打败了,他望着练成一条线的商队,连同骆驼带上人力推行的木轮货车,将近十来辆的车子,简直像是做梦一样。
要知道,这个世界可是随处动能看到侦查用的飞碟划过天宇,也有随时制造音爆的战斗机藏在云间,更有他们这样被迫放弃了作为人类的新型人类,腹内藏着能量原石,四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枪管炮管……
戴术的超级大脑甚至对此费解,认为这是无法通过正常逻辑和理论来诠释的,出自于上帝的恶意嘲讽。
此行的目的地是骰祥伯爵的领地。
戴术他们需要进入王都,然后在四通八达的道路中选择一条并不起眼儿的小路,它位于正北和正东间的位置,被老旧的城区包围,满是脏乱的垃圾和群聚起来的野盗、乞丐和地痞管辖着。
来到城下岗哨,迎接他们的竟然不是卫兵,而是近卫团长卢晦阁下。他一大早就撤下了岗哨的卫兵,自己带着亲信等待戴术一行的到来。
“戴术先生,您很守时啊。”卢晦从高塔上下来,戴着铁手甲而伸出的热情友谊多少沾染了些许寒光。
戴术倒是不在乎,他伸出右手回应卢晦的热情,并把视线转向了骰祥伯爵的领地方向:“我听说这个骰祥并不好对付,他旗下的特殊兵种对我们来说可能是个麻烦。你有什么情报吗?”
卢晦的表情略显尴尬:“虽说我很想全力协助你们,但是非常遗憾,我对他暗地里搞的研究几乎一无所知。不仅是我,即便是皇帝陛下也并不清楚。”
“说来惭愧,当骰祥拿出自动追踪的导弹之时,我瞠目结舌的愣在一旁,仿佛见到了天外来客。”
“其实天外来客就在你面前呀。”戴术嘟囔一句,又是一番寒暄客套。临行前,卢晦将一枚令牌交给了戴术并对他说道:“这东西你拿着,碰上那些拦路的小人物会很有用。”
戴术笑着说道:“面对贵国如此的治安环境,我应该高兴吗?”
进入王都之后,戴术手上拿着一张地图,四处观察。他与队长们商量,又找了当地人询问,这才终于找到了专门提供商人休息的驿馆。
推车子和赶骆驼脚夫都聚在驿馆的空旷院子里面,围着几个桌子喝茶水吃早点。
几位队长则在前厅的饭桌前摊开了一张地图。
“哼,骰祥……这名儿起的。”戴术对于伯爵大人的名讳嗤之以鼻。
“怎么了?”米娅不知道戴术因为什么发笑,当然她并非没有听到戴术说了什么,只是不理解这里面的笑点在什么地方。
但是懂得了这个笑点的是残花。她与米娅全然不同的反应——她一手捂着嘴,另一手放在肚子上,笑的前仰后合,甚至憋黄(树脂凝胶状的血液)了脸。
虽说我们地球人都知道,谁起名会给自己叫个“投降”或是“叛逃”的;还有国王叫“疮”刚好与近卫团长“芦荟”很搭配。
然而这个世界的价值观就是如此,往往好的就是坏的,坏的就是好的。善行就是危险,恶性就是暖心。
我们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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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鸟将曲卷的地图铺平,加里用咳嗽声结束了三个人尴尬的沉默。戴术叹着气移动手指到一个农场标记的方位。
“这里原来是个牧场,后来荒废了,被伯爵用来作为商人们的驿馆。大部分流通伯爵领地的商品都会集中在这里,而后再经各个道路到达目的地。”
“这些商路是商人专用,其他人不允许通行。好处自然是没有障碍也能减少意外的发生;坏处就是如果不是商人无法通行,而且道路是固定的,不达目的地无法自用行动。”
说着,戴术把手移动到了西南的一个小山坡上:“目的地是这里,需要经过商道进入名为死亡的小镇,而后转过几个无名村庄,才能到达。”
“我们这一次以行商为名,就是要一路进入最后的村镇,然后直扑秘密军工厂。”
戴术收回地图,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来:“此次行动的目的与东西无关——”他话说到一半儿就停下来,那阴冷的眼神好像盯着猎物的猛兽,行走在刀尖上的诸位都很清楚,他所说的是什么。
残花在听到这句话时,终于收起了笑容,那仿佛融化的五官逐渐扭曲,令所有看到了这一幕的人触发了他们本能的恐惧。
在这片虚幻大陆之上,从来没有传说和续写传说的人;有的只是猛兽之间的杀戮和似人非人的混沌。
那个我们似曾相识的戴术,如今也堕入饿鬼道,不知疲倦的吞噬着现实的泥水,仿佛一条巨鳄,潜伏在时代的边缘,等待着一场疯狂的死亡旋转。
我们是否认识他,又或者我们是否认得自己?他的经历让他早已不是他,我们的经历又可曾改变自己?
人生终归是个容器,里面装着的是平庸的泉水,还是金色的传说,都要看我们自己的本事;而这本事所能影响的都是既定的事实,与过程无关。
所以,不论是运气论、实力论抑或是环境论,一切都用结果说话,这显得残忍又公平。
残忍的是人的价值判断往往不在结果上,公平的是允许任何规则下的任何人类来参与其中。
由此,戴术也在残忍的现实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作为人的愿望促使他参与到了这一场帝国命运的泥石流之中。
令人遗憾的是,他早已不是戴术,在他的人生中,他只有记忆的权力,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行动要开始了,这个男人的脚印也越法的深沉,仿佛陷入了巨大漩涡的小舟,或许,接受命运是个不错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