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法是帝国退役军人，他虽然没有多少军功章也没有做过将军，却是在前线战斗了十几年的精兵。

不论是战场经验还是单兵能力，都是无可挑剔的。

几年前，仗艾公爵找到了他，把他从农田里带了过来，作为新兵们的教官。

自信满满的鲁法曾经趾高气昂的在小孩子门面起那训话，如今，却如同失去了精神支柱，颓丧不堪。

他侧倚着楼梯栏杆，坐在楼梯上。

鲁法翘起靠近栏杆的右腿放在左腿上，将一张不大的白纸平铺在腿上，然后右手从兜子里小心翼翼的捧出一个袋子。

那是麻布材质的袋子，上面浸过花油，一种有花香味儿的油。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布包，食指与拇指捏起来，缓缓放进去，而后带着一些散碎的金黄色干叶子来到了腿上那张白纸前。

轻轻地撒上去，而后低下头，借着月色把零星散落的小调皮吹回去。

反复几次这些步骤之后，他终于快速收回了布包，两只手如同指挥家一样，开始仔细调整起那些干叶子的位置。

慢慢地的卷起白纸，他在黎明的黑暗中，点燃了火种。

鲁法一声不吭的望着天空，月亮不愿意搭理他，缓缓下沉，口中吹出的白色烟雾逐渐遮住了他的视线，仿佛那些不到一天就能学会自己人生所有经验的改造人怪物。

这其中，最为可恨的，当属异世界而来的完全改造者，他仅在一节课的时间内完成了对鲁法人生全部技能的复制，这甚至包括他曾经并不光彩的盗贼职业。

“内置昊危，寒毛卓竖啊…… ”鲁法双目无神，他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白色烟雾，竟然不曾意识到有人将这些白色的雾团拨开了。

“大爷，能不能来一根尝尝？”说话的人是戴术。他一晚都没有回到房间，此时刚好从操场中心走来。

“哦，异世界也有这种好东西？”鲁法没有任何讶异，他早就心如死灰，不再对异世界人感到惊奇了。

“当然有，不过我不会就是了。”戴术开着玩笑坐在他一边，鲁法收起本来准备卷烟的白纸，笑着摆摆手。

一阵静默之后，鲁法开口问道：“异世界旅人，你觉得这个国家，或者说，这个世界如何？这一次的旅行你又作何感想。”

“倒霉透顶了。”戴术直言。

“我们的世界也有不少穿越的故事，或是回到过去的历史，又或者进入久远的未来；当然也有不少辗转到了异世界的。”

“我不曾想过这种事会发生，毕竟在我们的世界的物理规则根本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嘛。所以都是些幻想罢了。于是当我真的处在此处时，都不觉得一切都是真实的。”

“但你们这些家伙简直真实的可怕。宛若魔鬼一样——在你们这里应该称之为天使才对，没有一点儿人性。”

鲁法转回头看着他，沉默了一阵后，他再次吸食着黎明火种所酝酿出来的安慰剂，并且同着烟雾将一句话传递给了戴术：“那么，你又如何保证你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不是幻觉呢？”

“借你吉言。”戴术轻松的回答道。

日出之前，天边会被照亮，泛起鱼肚白。这时候的光要比黎明深邃的黑暗更加舒适，这也让戴术看清了鲁法的面貌。

花白的头发，半边脸已经因为烧伤而毁坏；眼睛耷拉着，纤细的四肢软弱无力，仿佛植物干瘪的根茎。

“这岂是噩梦能够比拟的？”戴术在心中反驳起鲁法的话来。

时间一旦进入光明占有的时刻，就会变得很快。队员们都像是说好了一般来到操场集中，所有的教官也聚集了起来。

这一次的行动，基地里所有的人都知道，唯独仗艾公爵并不知情。教官们说明了任务之后，命令队长们开始行动。

队伍小跑着离开军营，戴术也并没有提出诸如“为何教官并不同行”这等不过脑子的提问，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跟着部队离开了。

期间，他曾经回头望向鲁法，那老者自顾自的举起手中的香烟，以示告别。

“这样一来，我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吧。”其中一位教官问道。他的提问没有对象，许是问自己，又或者问所有人。

“不，我们还有最后的一个任务……”鲁法又坐下，也如同回答自己一般，又或者回答所有人。

他的话音刚落，两个机器卫兵从天而降，用猛烈的炮火和血腥味消除了这个建筑物之内的所有的生命迹象。

“死定了吧……”戴术自言自语，他正在于玄女对话，又或者正在回答心中的某些疑问，不管怎样，一定不是与他身边的米娅说话。

从军营向北，有一个发射中心，那里有充足的燃料提供，由此出发一路向东，所有的改造人都可以飞行而去。

戴术从仓库里找到了如同红宝石一般的能量矿石，并且自如的打开了腹部的机关，把东西填进去。

他如此沉稳的表现引起了米娅的怀疑。

“你怎么一晚上不见就变了个人似的？”不仅米娅有这样的疑问，其他与戴术接触过的人都有这样的疑问。

“你认为一个胆小又愚蠢的男人，一个生活了将近一个月之久却仍旧无法接受现实的笨蛋能成为英雄吗？更何况要书写传奇？”

米娅不能从他的回答中判断出他究竟经历了怎样的变化，但是隐约感觉到，戴术已经不再是戴术了。

“你小子不会背叛我们吧？”加里提出了自己的担忧，这个豪爽的男人很适合在人们无法询问深层次原因时，提出最为担心的问题。

“放心吧兄弟，唯独在这里的四十九个人不是我的目标，或许以后还会增加，但我保证不会做出对大家不利的事情。”

说罢，他自顾自的走出仓库，双脚变形成火箭助推器，摆脱了地心引力。

在他的背上，残花说话了：“你现在像个冷酷的魔鬼，我凭什么相信你刚才的话。”

“这位女士，如果不介意的话，请你补个票先。”戴术意外的转回头，他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根本不知道残花是什么时候坐到了他的背上的。

看起来想要想超人一样飞在天空中的想法，成就了残花搭乘专机的特权。

“回答问题。”残花手中的镰刀如同月钩，那大小刚好与戴术的脖子贴合。朝阳的光亮星点的涂在上面，仿若刚刚磨过的一般。

“因为你们是我的根呐。”戴术平静的回答道。

残花收起了镰刀，把头仰起来向着逐渐升起的太阳，她觉得只要沐浴在火红的光亮下，脸上的那一丝红晕就绝不会被他发现。

风拖起她的长发，好似飘扬的帝国旗帜；阳光布满面庞，如同迎着阳光矗立的丰收女神雕像。

“你不介意对我说一说究竟发生了什么吧？”

“我不认为有人能够拒绝的了死神的邀请。”戴术略微抬起脖子，以避免被她再次架出来的镰刀误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