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府里的幕僚吴禛,与你府上一名侍女通奸,在侍女的怂恿下偷窃了城主府的财物准备私奔,却在私奔之时,你发现自己平时藏得严谨的玉佩也一并失踪了。
于是你下令追回,查证之下吴禛的所有财物全部交于那侍女,于是你派人将侍女杀了,却……没找到那枚玉佩,对不?”
“后吴禛为了保命自己投案,但无人证无物证,司理院不好定罪,你无法保证吴禛将
苏青鸾徐徐的开口,娓娓言说,从袖中取出自己与兄长两人形制相同的两枚玉佩,“吴禛或许到死都不知道,这枚玉佩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他更加不知道,你为何要派他去锦城……杀玺青松!”
当玺青松这三个字出现的时候,只见到萧邺忽以极快的速度从桌案上抽出剑来,直指苏青鸾,“在这之前还会觉得杀了你挺可惜的,但这会,你却非死不可了。”
“我来都来了,还怕死吗?”苏青鸾看着面向自己的这把剑,恍惚之间似乎什么都不惧怕了。
她说:“我在地宫里看到那些壁画的时候就一直在想,那是谁画上去的,思来想去只有知道所有事情真相的人。想必,这世上除了你,就是当年的阿九最知道真相了吧?”
“阿九当时病情反复,应当是时好时坏,在画下那些之后,后来是玺青松的到来他才决定前往锦城养病的。那么在这期间,必定是玺青松知道了什么,又帮阿九做了什么……阿九什么都没说,但玺青松替他办了,抹去了后顾之忧,把那些壁画后面发生的过的全部磨灭。”
“这也是你为什么,非要杀玺青松不可了。”
那块玉佩是苏慕的,玉佩失窃一事让萧邺坐立难安,书生吴禛为了自保又钻进司理院大牢里去,如此踌躇了两年之久,直到萧邺彻想通了什么。
又或许,萧邺曾看过那张壁画,最终下定决心,召了吴禛长谈了一场。
“吴禛,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去锦城为我办一件事,办好了……玉佩之事一笔勾销,此后阿再没有侍女与的偷窃这一污点在你身上。”萧邺是这样允诺书生的。
于是,那个书生便带着任务一路赶往云城去。
只是,萧邺给他下的命令,是杀玺青松,这让他倒流了一身冷汗,深知萧邺说一笔勾销的话只是欺骗他的,无论事成与不成都是死路一条,所以以暗字为线索留下了自己所知,随后只身赶赴锦城。
书生深知单凭他要杀一个玺国公谈何容易,于是暗中查访了许多,知道了玺青松年轻时候在青楼中还有一笔风流债,得知了玺国公在外还有一个叫做开元的私生子。
因此还入过康地,恰逢那名叫做桑珠的康人一心寻找他孩儿的转世,正好书生知道开元与桑珠的孩子同样被碾断过一根小指头。
于是,智人以谋杀人,书生无需自己动手,只需将桑珠引到国公府,桑珠自然会机缘巧合下遇到开元。
开元心中有恨,最终爆发,致使得整个国公府倾灭。
本来,书生如此计谋堪称高手,却偏偏毁在“风流”二字上。去到锦城完成了国公府的任务,却偏偏管不住自己,惹上了桃花债。
那才开启了苏青鸾与吴禛书生的相遇。
那时候日暮西山,书生赶路误了投宿,他那远远的呼唤声苏青鸾至今犹言在耳,“小生,小生途经此地,误了投宿时辰,前方好人可否稍上一程?”
便是那个时候,便是苏青鸾谴着小药将驴车一停,将那吓晕了的书生稍上马车,因书生轻薄她愤而将那孟浪子一气之下埋入刚死不久的麻子坟里。
这一切兜兜转转,原来从一开始就注定要转回这里来。没有谁的出现是偶然,在千丝万缕的指引下,都是必然。
“千算万算,算不到吴禛会因风流而误事,才将这枚玉佩沦落到我手中,因此揭开了这一切,远在锦城千里,真相却在十年前云城,这一路可真难啊!”苏青鸾不由得感慨了起来,查证了这么久,如今一切都清楚了。
书生为何而来,兄长为何而死。阿九因何而分裂,城主为何骨肉疏离至此……这一切谜团,皆因书生落在苏青鸾处的一枚玉佩上。
“玉佩!”萧邺看着苏青鸾取出来的那一双玉佩上,当初失窃的玉佩便如此展现在自己眼前,看着看着萧邺却哈哈大笑了起来,“早知如此,当初就早早的杀了吴禛,便无了这诸多事。”
“是啊!”苏青鸾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她将玉佩攥在手里,那温润的触觉仿佛兄长的照拂,让她此刻一往无前。
只见这一路前来,她用一串红绳将两块玉佩都给串了起来,此刻她将绳子拎起来的时候,玉佩便轻轻的撞击在一起,聰镕作响,声音十分的清脆悦耳。
萧邺的看着这玉佩,这追寻了许久的东西,忽然就在眼前了,曾经以为此物重要到足以用任何手段去的寻将回来。可想现在在眼前,萧邺却忽然觉得,便是如此也无所谓了。
他忽然笑了起来。
苏青鸾却问他:“当年北坡一役的全貌,究竟是如何的,告诉我……”
她这声音间或的从这玉佩撞击的声音之中传来,这熟悉的恍惚感。萧邺站在当处,手提着剑,可是剑端处所指的方向原本是苏青鸾,但此时苏青鸾却绕过了他的剑锋,一步步朝着萧邺这边走来。
“北坡一役,是你与黎橦合谋吗?是谁传令出去,命雁翎军绕道北坡?”
苏青鸾走到萧邺的跟前,这声音更近了,传入他的耳朵之中,语气更加的清晰了。
这样的催眠苏青鸾已经试过了百次千次,早就驾轻就熟了。她只想要知道真相,即便是歌尽的一面之词也不足以让苏青鸾就此放弃阿九。
哪怕要定他的罪,也得把一切查清。
而知道这一切真相的,唯有这件事的最中间核心之人——萧邺!
非他不可!
一个人或许会说谎,或许会刻意掩饰一件事情。但是一个人的意识是绝对作不得假的,对于苏青鸾来说最直接的证据就是从萧邺的口中说出所有事情的真相。
在她的催眠指令下达之后,萧邺的眼神开始浑浊了起来,微微蠕动嘴角之际,含糊不清的说了一一句话来。
苏青鸾不曾听清楚,便将头靠得更近了些,“你且再说一遍,是谁……”她的话还没说完,却在倒吸一口气的时候戛然而止,难以置信的低下头看去,却见萧邺手中的剑不知道何时恢复了神智,手中的剑此时已刺入她腹。
苏青鸾瞠大了双眸,看着这剑刃染红,一脸的难以置信,她从未失手过,以至于托大了,对这萧邺没有竖起戒备之心,才会被他这般伤重。
她抬起头来,眸子正好如此近距离的看清楚了萧邺此人的容色。
却要说这萧邺与萧璟长得一模一样,苏青鸾此时看来却也不,充其量就是一张皮相似罢了。
苏青鸾是在萧邺的记忆描绘中得知了真正的城主萧璟是个什么样的人,那是何等的伟岸与顶天立地,站在城楼上振臂一呼,千万应,就连兄长都甘心追随。
这样的人,岂是萧邺所能比得上的?
萧邺妄自当权谋之人,可眼中所容藏污纳垢,能够假冒别人一坐十年,这样的人这样的心胸如何坦荡磊落,如何与真正的萧璟相提并论。
难怪,李瑛娘在第一眼见到萧邺的时候,便知道他不是自己的夫君。
原来,人与人之间的差别,仅仅从眼神里就能看出来。
如此想着,苏青鸾忽然笑了起来。
萧邺见她的笑与当年瑛娘死在自己手上的时候如出一辙,他登时一怒,将那长剑抽回,一脚将苏青鸾踢开。
“你笑什么?”他怒问。
苏青鸾被踢倒在地,一只手捂着自己腹间的伤口,鲜血从捂住的指缝间流出,她道:“我笑你可悲啊,十年来谁曾真真正正唤过你一句邺公子,你还因此受制于黎橦十年。”
“你害怕被黎橦出卖,害怕被人知道你是假的,你因此疑心病重,因此双相难全,活得你不是你,他不是他。你之心病……病入膏肓,没救了。”
萧邺被惹怒了,将长剑再度直指苏青鸾跟前,“我道为何每次见你,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起这些旧事,全然是你搞的鬼,你以为……我会再被你这些话牵着鼻子走吗?”
面对萧邺的剑,苏青鸾撑着身子暂时坐起来,背靠着身后的灵台,她手指往上指,所去的方向是那牌位与箱子的方向。
“十年生死,即便是你当了城主又怎么样,她宁可牌位孤清,与被你悬颅的夫君遥遥相望,也不愿再留在你身边。你没有被谁牵着鼻子走,你被自己困住了。”
这话更像是一把剑刺在萧邺的心口,他就连手上拿着的力道都没有了。
他抬首看去时,的确如苏青鸾说的那样,李瑛娘灵位孤清了十年,也不曾真真正正以的妻子的身份站在他身边。
从之前活着到死,她都只是萧璟的妻子,从不属于他。
“我是城主,我才是城主,他算什么?他现在什么都不是。”萧邺状似疯癫了,就连手上的剑都一扔,朝着李瑛娘的灵牌上扔了过去,正好刺在那块木牌上,也撞得牌位倒了下去。
萧邺愤然朝着那口箱子奔过去,双手将桌案上的一切全部推倒在地,“你算什么东西,当年死在我手上,你就是输了……你输了的。”
他看着从箱子里滚出来的那颗头颅,正好黑漆漆的两个眼洞看着自己,萧邺忽然整个人僵住了,隐隐作痛的头又开始了。
他疯狂的捂着自己的脑袋,在这周围不断的乱窜着,“我就是萧璟,谁都看不出来,知道真相的都该死,该死……”
萧邺一边说着,一边朝着烛台边走去,倾倒在烛台边上的时候顺手将那拉住拿起,他恶狠狠的看向苏青鸾,“我从来不需要得到她,我还告诉你,我当初是故意离开的,目的就是让她回去嫁给萧璟,为我日后归来铺路,为定山铺路……”
萧邺说着的时候,萧邺已经将烛台一扔了,火势顿时在这凌云阁里窜烧了起来,他又看向暗道那边的方向,干脆将身侧原本添灯的油箱朝着暗道的入口一推,满地的油遇到这明火,腾地快速窜了起来。
萧邺一步步往凌云阁外退出去。
这场火,将烧掉一切知道真相的人,苏青鸾无力的靠着灵台而坐,她低头看着依旧还在流血的伤口,她看着这周围不断席卷过来的火势……
“呵呵,连唯一的通道,都被烧了。”苏青鸾无奈的苦笑了起来,这次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她不甘心啊!
还没查清楚真相,如何能甘心?
可是,萧邺将整个凌云阁一把火烧了,身影却在一步步往外走去。
苏青鸾憋着一口气,带着最后的这一丝不甘心,她宁可赌这最后一把,冲着萧邺的背影大身喊道:“你看啊……”
“李瑛娘,她在火里盯着你呢!”
听到这话,即便再不愿意去听苏青鸾说什么的萧邺,终究也止不住的回头,回头那一刻,热浪滚滚而来,那漫天红舌直直的往上冲。
在那冲天的火舌之中,苏青鸾那一句嘶声的呐喊比起往日的催眠都更加要有震慑的作用,只见那漫天的火舌之中,仿佛隐隐约约真的有一个婀娜的身影缓缓行来,看不清面目。
但他知道,当然是瑛娘!
周围热浪像是能把人焦灼得透亮似的,苏青鸾忍着这难受,隔着这大火开口问道:“告诉我,北坡一役,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火相隔,她却借着这火势一步步站起来,看着站在火舌另一边的萧邺,一字一句问:“是谁下令,诛杀雁翎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