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铎一意孤行，再次坚持道：

“奶奶，如果她当真问心无愧，当真没有别的心思，自更加不会反对我的提议。”

老太太轻叹着，“终究不太好，你还是先见见念恩，争取她的同意后，奶奶再为你主持这场家宴吧。你要重掌顾氏，顾家的内亲外戚也都得在，不能咱们自己家人关起门来拍板决定就成了的。”

姜铎有点不赖烦。

“我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还要多少人同意？”

老太太淡淡出声：

“经历生死，历经坎坷，你怎的年少时还不稳重？毛毛躁躁像个十来岁的少年小子。”

姜铎被老太太的话，说得心惊胆战。

看来，他一个不小心，又忘了自己的身份。

他掩的，可是顾西川，那个高高在上的王者。

他此刻这一番不依不饶的话，还真不像是会从顾西川口中说出的话。

姜铎仔细回想，曾经见过的顾西川是什么样子。

可他看到的，紧紧只是顾西川表现出来给外人看的一面，他并不知道顾西川生活中，现实里，究竟是什么样的。

不知道，那只能用消失的四年来解释了。

姜铎忽然眼眶一热，抹了一把热泪。

他道：

“奶奶，您不知道孙儿这几年都是怎么过来的。人一旦在绝境挣扎过，就会更加珍惜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我不怪命运弄人，我只怪自己没能握得住属于自己的东西！”

姜铎深吸气，随后眼神坚定。

他再道：“奶奶，我回来不容易，我能活下来更不容易。奶奶您看我跟过去，难道还是一个样吗？”

姜铎摇头，闭目，面色隐忍，表情用力表现出痛苦的样子，随后，是时留下两滴热泪。

他深吸气，情绪来了个全套。

但老太太仍然没说话，只是面色沉痛的看着他。

姜铎心里没底，让悲伤停留了片刻后，姜铎这才再接话。

“奶奶，其实，我曾经昏睡了大半年，醒来后我一度忘了自己是谁。经过了四年，我依稀想起了不少事，但也忘了不少人和事。重要的人，我都记得，但不重要的，我都……”

老太太当即眼神关心起来，她赶忙起身走近姜铎。

听说姜铎曾经半年植物人，又忘记了不少事。

这样的情况，似乎才像是四年未归的原因。

虽然离谱，但老太太却信了。

因为她心底里一直在为最疼爱的孙儿找着借口，认为孙儿一定是发生了事，才会变成此时此刻的模样。

这当下，倒是正合了老太太迫不及待想要一个合理解释的心情。

“西川啊，我的好孩子，你受苦了。”

老太太伸手去抚摸姜铎的脸，姜铎立马一把握住老太太的双手，随后紧紧握住，倒是比先前与老太太更加亲近了。

“奶奶，我能想得起来我是谁，想得起来我身上的责任，就已经要感恩。我活着，是个奇迹。”

老太太这当下才问：

“当初飞机坠海，所有人都说你和个什么王子都粉身碎骨，连灰都不剩了。奶奶不信，奶奶不信你真的就这样走了，可算，奶奶把你给盼了回来。”

姜铎不断点头，他一定要把这老太太拉拢。

老太太在顾家，还能说话。

“西川，你当初，是怎样死里逃生的？你快跟奶奶说说。”

姜铎直接道：

“我提前跳伞，被一个女孩儿救了下来。其他人都被烧成了灰烬，什么都不剩。我命大，被人救了下来。”

老太太连忙问：

“那你为什么没有回来？你知道念恩和你弟弟他们在你出事的海上，找了你两三年！”

姜铎叹气，“一言难尽。”

老太太还看着他，姜铎只能继续道：

“因为当时，我被救起来后，严重毁容，全身百分之七十以上的皮肤被烧毁，大脑在激流下受到强大的撞击，导致昏睡了半年。半年后醒来，我不记得自己是谁。”

姜铎轻轻抚摸自己的脸，这样说，可总算将他这张整容动过刀的脸，这关键点圆了过去。

老太太已经哭成了个泪人。

“难怪，难怪念恩他们没找着你人。即便你见过寻找你的人和游轮，你不记得过去，你也不知道他们在找你。”

姜铎点点头。

“奶奶，你们都说苏念恩，都说她为我做了很多，为顾家做了很多。以前的事，我没想起来太多，很多事我都是在回到青都后，才慢慢想起来。”

“这，也是我为什么要独自隐匿一段时间，并没有直接回家的原因。我想看看，我那位妻子是不是表面那么好。然而，事实令我太失望了。”

老太太当即道：

“那是你误会了，你是不是认为念恩和北安太过亲近？但你不必多虑，他们各自有家庭。两个人即便发乎情，也止乎礼，绝对不会做任何越矩的事。你对念恩，有太深的误会。而这个误会，等念恩回来，我希望你们可以面对面的解释清楚。”

姜铎练满摇头。

自己在正厅里踱步，走来走去。

老太太看着孙儿这些细节变化，非常不愿意去怀疑他的真假性。

甚至于连这个问题，想都没想过。

老太太只会更加心疼孙儿这几年的煎熬，什么样的高压下，会把一个人由内到外，彻彻底底的改变？

他变化这么大，那对念恩和孩子……

姜铎道：

“可能是有误会吧，但我查到的证据，也不是空穴来风。奶奶。我刚说离婚的话，虽然一时冲动，但这么多天，这个想法也在我心底里盘旋很久。”

老太太忍不住提醒道：“西川，这话，越来越离谱了啊。”

老太太语气不是很好，是下意识的维持长辈的风度。也是下意识的维护苏念恩。

姜铎沉默半晌，低声道：

“奶奶，我想起来有关她的记忆，很模糊。我无法再接受一个不爱的女人做我的妻子，我想与我相互倾心的女人结婚。奶奶，我对她的愧疚，我会自己去弥补，但是，我跟苏念恩，已经没有过去，更没有未来了。”

“胡闹！”

老太太杵着拐杖走出正厅。

姜铎大步追上来，挡开二嫂的手，自己上前搀扶老太太。

“我知道忽然要您接受我改变了心意的事，很难。但，奶奶，我那么拼搏努力，不就是想有朝一日可以做自己的主，跟爱的女人结婚，跟不爱的女人也不用刻意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