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尸骸遍野的塞外黎明!
整个凉州城,在经历了胡人七日的屠城后,变作了一个充满焦土与尸臭的鬼域。肮脏的血水染红了护城河,像一条狰狞妖冶的蛇,缠绕着城墙。
城门打开,长安的援军终于踏着堆积如山的血肉白骨,姗姗来迟。
为首的一袭黑衣黑甲,他叫上官锦年,他父亲是上官太师上官镇。如今上官镇死了,他便承袭了父业,带着他父亲的亲兵“暗卫”来到了这城中。
"月戟,都找过了吗?"他轻策马腹,问身边那个头目一般的黑衣人。“禀少主子,这凉州城里掘地三尺都找过了,没有五色诏的影子。”月戟在马上抱拳答道。
上官锦年锁眉沉思,他十七岁,才刚刚弱冠,一张脸长的秀丽出尘,眼睛像是寒冷的星辰。黑色细甲下的骨骼还留着少年的纤细。
年纪小是一回事,手毒又是另一回事。他的亡父上官镇,说白了就是当朝的董卓曹操,他自然也是深谙权谋。
“找不到么?嗯,那就只剩了将军府了。”上官锦年道,“哼,说不定唐重一时脑子抽了,把诏书藏在自己老窝呢。”他轻笑。
唐重是城中的主将,半月前,擅自回京复命,半途上莫名其妙地“暴病而亡。”
“这样,你们分成三拨,一拨人跟我去将军府,剩下两拨在城里接着找。”他道。暗卫们立刻利落地分成三队,其中一队最精锐地跟在了上官锦年身后。
上官一骑绝尘,冲向将军府。
乳母张氏已是消瘦得没了人形,怀里头还睡着一个黄毛丫头。周围黑漆漆不见光,这是一间密室,她们俩已经在这密室里头不吃不喝地躲藏了整整三天。
“胡子来了!”那天半夜,张氏听见有人在喊。她赶紧地抱了小姐,去前厅找夫人,还没到前厅,就听见胡子已经进了前厅,她只好往回跑,打开了后堂这个密室,抱着小姐躲在里头。
唐家这小姐5个生辰,穿着锦绣的小棉袄,在张氏的怀里睡得死沉。张氏喂给她一个偏方,让孩子能一直睡着,不至于惊动了外面的胡人。
张氏已经两天,没听见胡子的声音了,可她胆小,一直也没敢出去。终于,今天外面又传来人声嘈杂,拿耳朵细细听来,说的都是汉文。“是救兵吧?”张氏心中道。
一进将军府,上官锦年就看见横七竖八的尸体布满厅堂内室。胡人的弯刀素来狠,每一具尸体上都遍布着十来道刀痕,残肢遍地,血肉模糊。
上官锦年带着他的暗卫,跨过一具具尸体,穿堂入室。从前厅走到后堂,似乎已经没有活口。看到这样的惨状,他也有些心寒。轻叹一口气道:“去找诏书,找不到就把尸首埋了。”
月戟领命,带着暗卫在将军府四处寻找起来。
张氏思忖了很久,会说汉文的,一定就是朝廷来的救兵了,她决定堵上一把。
这边,月戟搜寻无果,上官锦年带领暗卫们已经在收敛尸首,准备离开。
"大人!”背后传来女人虚弱凄厉的声音。
张氏抱了小姐,跪伏在地。
“大人。。。你们可算来了,将军。。。将军和夫人,都被胡贼。。。”想到有恩于自己的主人,张氏落泪不止。
“奴婢带了小姐躲了过去。。。大人,军爷!”三日的煎熬,总算等来了救援,她伏地不起,更加泣不成声。
上官锦年面无表情地听了她的陈述。“你抱着的是唐重的女儿?”他问道。
“……是”张氏答道。
月戟看看上官锦年,拿着刀走上前去。
“慢着。”上官道,思索了一下,去看那个黄毛丫头。
女娃已经惊醒了,哇哇哭着,一抖,一个金闪闪的小牌子从衣裳里掉了出来。
上官锦年有拿了剑,挑了那金牌,细细地看了那上面的篆字。鹰隼般锋利的星眸里,显出一抹异色。
“你家小姐,我们带回长安去了。”上官锦年道。随即走了过去,轻轻蹲身,抱起了那个哭的凄惨无比的孩子。
他又哪里能抱得好孩子,女娃发出极其惨烈的哭号,上官锦年却全然不在意,轻轻拍了她的背,把她的双臂环住自己的脖颈。
月戟一惊,向上官锦年道:“少主子,使不得,唐家的后人,那可是魔……”他话到一半又咽回去,道“那可不能留活口啊!”
上官锦年一边像拍皮球一样拍拍怀里那个黄毛丫头的脑袋,一边向月戟道:“何妨?这诏书现在这一时半会定是找不到了,但以后说不定。”
月戟想想,心中立刻明了。“少主子英明。”月戟道。
“把尸首收敛了,我们回去。”上官锦年吩咐道,暗卫分拣了尸首,唐家家眷的尸首入土为安,剩余仆人的尸体聚在一起,大火燃起,将军府一片呛人的狼烟。
上官锦年让暗卫给了张氏一锭金子,就这样带着这个哭闹不止的孩子走出了将军府的大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