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翻尴尬地要命,上官锦年看着她的困窘,那眼神像是在看着一只自己刚刚抓住的偷东西的兔子。
“你想杀了我么?”他又问道,这一次他的话中没有了一丝的问责,眉梢眼角,全都是带着玩味的暧昧,说着,他再次地靠近,两人之间的距离让空气都变得稀薄……
“……陛下,千岁,要启程了。”门口响起“鬼”的声音来。花翻更加囧了,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找不到地洞,于是她一弯腰,从上官锦年手臂下的空隙里钻了出来。
“出发吧。”她赶紧向“鬼”打岔道。
亮瞎狗眼的是,“鬼”今天竟然也是一身戎装。看看他,再看看上官锦年,花翻不得不承认同人不同命,“鬼”身形偏瘦弱,气质又有些呆呆的,干净书生的装扮很适合他,可戎装就……硬朗的细甲和腰带,罩在他的瘦骨架上,显出一种可怜巴巴的不和谐感,比起上官锦年的英姿勃发,他更像是一个前世被腰带勒死的冤魂。
“额……你今天这身,很不错。”花翻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已经磨练地越来越炉火纯青。她一边说着,一边走近“鬼”把一个纸条塞给了他,纸条上是她默写出来的战报。
“鬼”拿了纸条,没反应过来,眼看就要开口问,花翻赶紧三两句话给他堵回去。战报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上官锦年知道。
在她看来,上官锦年不能知道的事实在太多,她并不是有意隐瞒,而是在现在这个糟糕的时候,她不能让事态变得更加的复杂。她没有什么亏心的,毕竟,上官锦年也有很多的事情在瞒着她。
----
江于城之所以叫“江于城”,是因为这座城镇临江而建,江水像是白练一样,绕着这城池转了一圈。江水让城中的生活用水不用发愁,而且宽阔的江面形成绝佳的天然屏障,所以相比起云城有高耸得恨不能和云彩连到一起的城墙,江于城的城墙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可是即使没有城墙,江与城中的景象花翻也是不能轻易看到了,因为这座城已经被上官持盈给占了。所以上官锦年的军队只能呆在江水的对面,与江于城隔江相望。
这种感觉简直弱爆了,好像别人住进了你的房子里,还把你赶出去吹风。
花翻吹着风,吹得透心凉。“我们什么时候打过去。”她问身边的上官锦年。有一点点的迫不及待。
上官锦年:“过几天。”
花翻:“几天?”
上官锦年:“再啰嗦把你扔河里去。”
花翻望着脚下涛涛滚滚的江水,顿时住嘴了。他们站在一座临江的观景楼上,这楼有一个十分坑爹的名字,叫“失心楼。”
想来是哪个落魄的文人骚客在此临江远眺,回想平生的郁郁不得志,百感交集,随口起的一个名字。从楼上挂着的写着“失心楼”三个鎏金大字的牌匾上可以看出,此骚客后来峰回路转,暴发了,暴发后还把自己当初的落魄不平裱了起来,强加给了这座无辜的临江小楼。
“你这样拖延下去的话对战局不利。”花翻对上官锦年说道。她恨不得现在上官锦年就出兵开打,那样的话她也能早点趁乱找到绿绣。
上官锦年烟眉一挑,问她道:“为什么?”
“额。。。这个。。。”她又哪里说得出一个所以然来。“这座楼的名字真不吉利。”花翻没话找话,“这楼要是叫失心楼的话,难道这吹的风要叫失心风吗?”
上官锦年:“你想多了。”
花翻只好继续瞎编:“这河水流的这么急,说不定汛期快到了,要不快点渡江的话,说不定就过不去了。”
上官锦年:“现在是夏季,正是它的汛期。”
花翻:“。。。。”
花翻:“你在等什么?”
上官锦年眨眼:“你为什么那么急着想要攻城?你有什么把握吗?”
花翻做贼心虚,她当然不能告诉上官锦年她的把握是什么。只好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连连否认道:“没有啊,我并没有很急。”话是这么说,可是心中却着急成热锅上的蚂蚁。
她害怕上官锦年会爽约,他的一点点拖延和犹豫,都会变成她心中的十分的不安。
“我不像你,我答应过你的事,就绝对不会反悔。”上官锦年说。向晚的火烧云笼罩小楼,让他的眸子像是江水一样地闪起波光来,很是好看。
花翻感到心中的柔软被轻触了一下,不知是因为他的话,还是因为他好看的眼眸。
可是现在,她却只能对这心动视而不见,任它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埋没下去,直到消失得干干净净。
“但阿真出口的话,也不能反悔。”他向花翻转过脸来,他好看的眼眸望着她。
“我答应过什么?”花翻几乎习惯性地耍赖,她把目光转向阑干外的万里夕阳,不去看他的眼睛,他眼睛里的那些期待,是她无法满足的。他履行着承诺,可她却只好做一个欺骗者。这一开始就不是一个交易,只是一个骗局。
“阿真又在装傻。”他扳过她的脸来,迫使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他的眼睛近看更加好看,仿佛让一天的火烧云都失色。
他把她心虚的耍赖当成了害羞。“你答应了,会嫁给我,做我的皇后。”他看着她的眼睛,言语轻柔,却很坚定。
“嗯……”花翻低下头去,含混道。即使她早已经练就了脸皮如城墙厚,说谎如喝水的本事,可说这样的谎话,还是让她感到心中很难过。
她又转过身去,走到阑干边倚着栏杆眺望霞光染就满江红。装作看风景来逃离他的眼睛。
夕阳中,成群结队的倦鸟纷纷归巢,她也想要回家。她心中,家就是安国府,就代表着上官锦年,可那是十年前的事了。
她的眼珠有些湿润。成群结队的归鸟中,难免有一些落了单,化作天幕上几不可见的黑点,兀自没有目的地流浪,没有终点,也没有归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