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得议殿大门,外边的天色已经蒙蒙发亮,远方的天际渐渐破晓,大地朦朦胧胧的,如同笼罩着一层银白色的轻纱。
此刻本该万籁俱寂,但不远处的花丛中忽然传来一阵阵蛐蛐‘吱吱吱’地叫唤声,紧接着恢弘的宫阙飞檐上鸟儿也发出一声声高亢地清鸣, 破晓的曙光骤然划破了大地的寂静。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啊。赵雍不禁感慨一声:年轻的身体就是好。
一夜未睡,他脑中却未感到丝毫的困意,反而隐隐有种亢奋之感。
天边的小雨不知何时已经停歇,但空中的气温也越发寒冷起来。
月白寒露,秋意浓。赵雍站在朝殿外,对着天伸了个懒腰, 嘴中轻轻呼出的一口浊气,浊气与冷气相冲, 在空中形成了阵阵白雾。
陈忠急忙从他身后走来,将暖和的褐色软裘,轻轻地披在赵雍的背上。
“王上早些回宫歇息吧。”陈忠道。
赵雍随意地摆了摆袖袍,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日趋天寒,寡人有些担心相邦的身体……”随即转过头对着陈忠道:“稍后让太医令去一趟相府,诊断的结果告知寡人。”
如今赵雍北征在即,这邯郸务必得留重臣镇守,恰逢多事之秋,赵豹却病倒了。无事最好,一旦赵豹逝亡,赵国朝堂肯定会发生不小的动荡,这一直是他担忧的。
陈忠躬身回道:“喏!老臣方才问过夜里从相府归来的侍卫,相邦归府时, 身体并无异样, 途中也未有咳声。王上勿过度忧虑。”
赵雍微微颔首,不在言语, 迈步朝后宫走去。
*
回到龙台寝殿, 宫中早已经燃起了散发暖意的炭炉, 室外阴沉寒冷,殿内却温暖适中。
姒越正俯在塌上轻寐,身上依旧只着轻薄的宽袍,内衬丝纱。赵雍回殿的声音,惊醒了轻睡地佳人。
姒越见到夫君归来,急忙起身屈礼。
赵雍见姒越这般模样,一看就是就是等了他一夜,不禁微微摇头道:“卿为何不睡?”
“王上昼夜操劳国事,而臣妾不得为王上分忧,妾内心惶恐,难以入睡。”姒越怯生生地回道。
虽然饱经事故,但姒越毕竟是一个年纪尚幼的二八小娘,虽为人妇,但脸上至今还残留着一抹稚嫩,再加上她身材本来就小巧,言及这般话语,更显得楚楚可怜。
赵雍心中顿时一软,上前将小娘揽入怀中, 轻轻放倒在软塌。
姒越蜷缩在赵雍怀里,担忧地问道:“王上真要亲去代地?”
赵雍刚欲行坏的双手一顿,目光瞥向她,回道:“怎么?越儿不舍?”
姒越微微低头轻声道:“臣妾担忧王上的安危。”
“那便随寡人一同去。”赵雍随口回道。
姒越听到赵雍这句话,立刻抬起娇颜道:“王上要是同意,臣妾愿意随行。”
赵雍低头与她目光对视,玩味地道:“越儿今日怎么如此关心国事了?”
姒越抱着他,语气糯糯地回道:“臣妾……臣妾不通国事,只忧王上安危,臣妾想陪在王上身边。”
“北征胡地,是去打仗,又非游玩。寡人携妃嫔行军,将士们会怎么想?”赵雍说道。
将士们风餐露宿吃苦头,赵雍在中军行辕里玩女人?此事若传出去,世人还不得给赵雍冠个娇奢好色之名。名声毁了倒是小事,军心乱了可就麻烦了。
倒是有个别的君王做过这等荒唐事,比如昔日的卫惠公,君父新丧,即同郑国作战,惠公又携女同行,导致大败。但很显然赵雍不是这等昏庸之主,赵雍是好色,但他分得清事情的轻重,这次对胡作战非同寻常,他可不敢搞什么幺蛾子。
万一正在兴起,臣将有要紧的事、见不着他怎么办?其次分心,他难以集中精力日夜思考局面。
“臣妾知错了,臣妾告罪。”姒越低头怯生生地回道。
赵雍抚摸着佳人的娇颜,柔声道:“越儿担忧寡人的身体何罪之有?越儿之心,寡人很欣慰。”
“王上……王上…待赵…国大捷…臣妾再与…王上说欣慰的话……”佳人眼神迷离地轻唤着。
……寝殿地大门似乎没有关好,刚刚停歇的雨势不知何时再次挥洒而下,雨珠滴落敲打木板的声音清晰可闻,殿外忽然又挂起一阵狂风,凋窗上的丝帛窗纱被风吹得哗哗直响,雨珠透过窗缝尽数倾撒入寝殿。
一场酣畅淋漓的听觉盛宴,彷佛能冲掉人心中一切烦愁、煎熬的心绪,直教人心情酣畅淋漓。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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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大朝会,赵雍便对着众臣宣布胡人侵代之情,随后又向群臣言及御驾亲征。
令赵雍欣慰的是,赵国群臣对待外敌倒是难得统一战线,伐胡一事皆无异议。
随后赵雍当即命吴广在邯郸境内征兵,以补大军后给,同时防守邯郸。这次三大常备营将全数抽调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