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豹笑呵呵地回道:“出兵易败,徒费国力,况且魏国这个钢唇一时半会又岂是那么容易撬开的。”
并非是赵豹、吴广二人目光短浅,而是他们纵观全局,更深层次的分析到了各国势力间的倾轧。
“若是魏国再次倒向秦国,我赵国如何应对?”赵成问道。
“五国相王因魏国所起,魏王心高,合纵之势未成,盟主便投于敌人。这不是引诸侯嗤笑吗?”赵豹解释道。
这……好像是有那么一点道理。
秦、魏两国刚刚交恶,就算没有韩、赵两国相助,魏国也不大可能在此时再度倒想秦国的怀抱。
“刚与魏王约定携手并进,转身背盟,寡人认为不妥吧?”
“那王上的意思是?”
此时赵雍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他清了清嗓子缓缓道:“告知魏使,我赵国即刻发兵入魏,助其退秦!”
赵豹闻得此言立马出声欲止道:“王上!不可……”
赵雍抬手打断他,起身扫视殿下一周,在座的都是自己人,他也不藏着掖着了:“再告知秦使,我赵国答应秦国的条件了,但寡人有一个要求,粮物必须三日内全数交由到我赵国手里。”
“王上是想空口许诺魏国?”肥义不解地问道。
赵雍摇了摇头,缓缓解释道:“非也!寡人没想空头许诺于谁,我赵国虽然出兵,但因路途遥远,我赵国未至战场,两国却兵事已休!”
赵雍说罢瞥了众人一眼,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听懂。
殿下诸臣都是精于谋略之人,如此言简意骇地表达,他们自然都懂。
只是…此计虽好,但…就是有那么亿点…‘不要脸’。
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更妄论是一个诸侯王呢。
肥义深深地望了赵雍一眼,随后作揖拜道:“王上圣明!”
其余人也反应过来,皆附和道:“王上圣明!”
赵雍满意的点了点头,他也是没办法,谁让赵国遭灾了呢,五万石粮食啊,不要就真是傻了!
形式比人强,他只好选择在‘夹缝’里求生存了。
“那宋国所求,众卿认为我赵国应当如何应对?”赵雍再问道。
李兑照猫画虎道:“臣请兵,攻齐之高唐,迫使齐国献地!”
齐国向来喜欢乘人之危,昔年齐国便趁燕国新丧,便出兵燕国,夺了人家十座城邑。
去年赵国新丧又攻取了赵国的黄、平二邑。
如今吗…嘿嘿…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等好事怎么能不叫上好邻居燕国呢。
“众卿以为如何?”
“臣附议!”众人皆回道。
看来赵人都对齐国都没有好感。“告知宋使,寡人愿与宋国共讨齐国。”
齐国就算是再强,这次内忧外患下,不吐出点好处,恐怕无法善与了。
“李兑,寡人命你即日起赶赴武城,率武城之兵进逼高唐!”赵雍开口道。
赵雍话音刚落,便有宦者手拖锦盘,将调集武城之兵的右半块玉石兵符端到了李兑面前。
“喏!臣定不辱王命!”李兑回道。
赵雍其实对李兑一直都暗有提防之心,譬如上次吴广辞代令,赵雍便用楼缓代之,而非是李兑。出行各地,都会召李兑相随,也是怕他留在邯郸搞幺蛾子。
些许典故赵雍自是明白。
但李兑确有才能,身为柏人李氏的宗长,他自幼行于沙场,前年齐、赵平邑一战,韩举兵败身亡,便是李兑力挽狂澜。
李兑为人是有点贪功,但赵雍觉得这并没有什么问题,利益才是驱使人性的根本。
若李兑真的不恋权、不贪功,赵雍才更觉得害怕。
“此次攻齐,切记以胁为主!”赵雍嘱咐道。
李兑郑重地稽首回道:“臣定当谨记!”
一个权臣就像一把锋利的兵器,你要看谁用;你要看使用的人是否能驾驭的住这把利刃。
“秦国那里,相邦要尽快催促其交粮。”
“魏国……便由公叔跑一趟了。”赵雍安排道。
如今只能牺牲一下魏国这个好大哥了。
“喏!”赵豹、赵成二人揖首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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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赵雍回到龙台寝宫,命宫女将殿门、窗台全都打开。随即又命宦者将一张胡床搬到殿外的廊庑下。
此时正值太阳西垂,夕阳映过层层亭台,转瞬便跳入眼帘,赵雍今天不准备在处理政事。
寝宫殿前就是一处长廊水榭,湖边浅水处载种着一些荷藕,如今荷花开的正盛,十余日的雨水滋润,让其更显粉艳欲滴。岸边新栽种着许多他叫不上名字的红花,花瓣在随风轻扬,落在水面上,给清幽的深宫点缀上了丝丝斑斓的颜色。
赵雍卧在塌上眼神微眯,任由微风吹打他的脸庞。醉眼朦胧间,身后忽然传来细索响动,回头看时,孟柔正悄然迈步而来,临到近前,美人轻唤一声:“王上。”
赵雍未回答,抬手示意身旁的宦者再搬条胡凳过来:“过来陪寡人坐会儿,寡人难得欣赏这夏日的景色。”
孟柔微捋裙摆坐在赵雍的身边,轻声道:“王上喜欢便好,这是臣妾特地移栽而来,但殿外风大,王上要注重身体。”随即将宫女手中的汤碗接过,将汤匙轻轻递到他的嘴边:“王上身体未愈。太医令亲自熬煮的汤药,嘱咐王上要趁热喝。”
赵雍一拍脑门“哎呀,你瞧寡人这脑子,柔儿费心了。”说罢起身接过柔夷中的汤碗。
孟柔浅浅一笑,轻伏在他耳边,小声道:“这几天臣妾身子不适,怕是不能服侍王上了……”
赵雍闻言不禁转头观察起她的脸色,果然有点苍白,不知道她刚才在做什么,标志的堕马髻发梢有点湿,几缕青丝沾在白净的额头上分外显眼。赵雍问道:“肚子疼么?”
孟柔微微摇头。赵雍便伸手把她坐的凳子挪近一些,一手扶住她的腰身,一手从她的蚕丝襦裙里伸进去抚摸到她的小腹,温声道:“寡人的手掌一向很热,给你揉揉。”
左近的宦者、宫女都识趣的背转身子。
孟柔温顺地靠在他身上,轻声娇羞道:“王上真好……嗯,暖暖的,好像真没那么疼了。”
她正这么说,忽见赵雍的袍服有点突兀的异样,脸上微微一红,悄悄说道:“王上出门都一个月了,是不是很想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