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得多布纺的店门,雨势已经渐缓。天边此时正飘着绢丝细雨,雨雾弥漫,如烟云般笼罩着天空。
赵雍盘坐在马车内,他感觉刚才自己能遇到姚岚有些蹊跷。就好像是别人特意安排的一般。
赵雍这才刚来北地两天,代县的人口又何止十万,加上每日不停进出的商贾,他又深居宫中。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恰巧在这里遇到她。
难道他的行踪被泄露了?
赵雍刚刚暗慎了一句。车厢外忽然传进来庞煖的话声:“公子,前边有一行马队堵住了去路。”
马队,这么巧?赵雍心中顿时警惕起来,事出反常必有妖。接二连三而巧合那便可能是早有的预谋。
“绕过去!”赵雍立马对着车外的庞煖回道。
不过也有可能是他多想了。“希望吧。”赵雍心下自顾自地滴咕了一声。
“要不要谴人去调派守军。”驾车的庞煖听到国君的语气不对,出声问道。
……庞煖见身后的赵雍迟迟不回话,顿感心中大骇。
他急忙勒停马车,转身作势就要撩开车帘。谁知他的手刚有动作,耳边便听到国君的大喝声。
“草!什么情况!”赵雍吃痛的大吼道。
他刚才大脑正在飞速的运转,谁成想马车直接来个原地九十度急刹,他人都差点直接甩出车外。
“臣告罪!刚才臣未听到国君的声音,以为……”庞煖支支吾吾的回道,一紧张连称呼都变了。
“你以为什么!快回宫!”赵雍生气的回道。
不过他也知道庞煖是担心他的安危,随后又道:“先不用派人,或许只是寡人多虑了。”
“喏!”庞煖回道,随即驾过马车继续行驶起来。
马车七拐八绕最终远离了刚才的事发之地。
伴着马车的行驶,道路两边愈发的寂静,虽然此时已经过了申时,但要知道这里是代县,而且还是最热闹的商业区。
赵雍自然不会去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他之所以不让庞煖谴人调兵,并非为了博取什么虚名,况且他一国之君还要什么虚名。他只是怕打草惊蛇罢了,因为赵雍此时已经确定了是有人要针对他。
但他既然敢做引蛇出洞之举,自然是有他的后手。除了暗中随行的十余个宫廷侍卫,最重要的便是墨家借给他的那位一流高手。
想来当今天下,怕是找不到任何一个,能短时间将这等规模的护卫,屠戮一空的势力。
这便是赵雍此时还能从容不迫的本钱。
赵雍现在只希望,这件事和刚才的姚岚没有什么关系……
不过想来答桉很快就能揭晓了。
“国君,情况有些不对。”庞煖神情肃穆地对着身后的车厢提醒道。
赵雍能发觉到的不妥,更不必说久经沙场的庞煖了。
果然,马车刚刚行出道路宽敞地段,狭窄的街道四周瞬间便冲出几十个手持刀剑的歹徒。他们穿着各异,乱哄哄的冲着马车就围了上来。
庞煖虽然心中早有预料,但所想之事真的发生在眼前,还是不由得大吃一惊。并非他胆怯,而是怕惊扰了车厢内的赵雍。
庞煖狠狠抽了马儿屁股一鞭,马儿瞬间受惊迈开四蹄狂奔。
“二三子们,拦住马车!”贼徒中央一个首领模样的中年壮汉,赤裸着上身对着左近的喽啰大声的呼喊道。
首领脸上有一道细长的刀疤,从左脸一致划到下颚,看着甚是可怖。尤其是他大声嘶吼之时,面皮带动疤痕,就像一条暗红的蚯引不住地蠕动。
庞煖见状马儿冲不出去了,索性弃掉手中的缰绳。纵身跳下马车,抽出腰间的长剑便砍翻了一个想欺身上前的喽啰。
“公子无虑,让臣为君杀出一条血路!”说罢,便冲身向前与贼徒战作一团。
然庞煖毕竟就一人,终究是寡不敌众。不多时便因力衰,手臂被刺中一刀。
“二三子们起开,让吾一刀了结了这小子。”刀疤贼首见几十人半天都没能拿下那瘦小护卫,还被接连被砍翻了数人,顿时大恼。再耽搁下去恐生异变,随即提起那半人高的大刀就要上前。
然他话音刚落,人群外围便杀出十余个身着统一布甲的侍卫。
‘嗖,嗖,嗖’,数只长箭直射而来,贼徒的力量瞬间被分散大半。
这时一青袍男子越众上前,一掌如惊涛巨浪般朝着刀疤噼了过来。
刀疤目光大骇,知道此掌不能力敌,双腿马步,举刀便挡。
谁知此时青袍男子大手竟向下一绕,随即一掌结实地拍在了他的腹部。
“噗……”刀疤顿时吐出大口鲜血,身体也如破麻袋般重重摔飞出去。
底下的喽啰见自家的老大被青袍一掌给干废了,战意顿无,不多时就被侍卫接连砍翻在地。
青袍男子踱步走到墙边,看着此时已经昏死过去的刀疤,正待补上一掌彻底送他归西。
“留几个活口。”这时车厢内赵雍缓缓开口道。
“喏。”青袍男子只得作罢,躬身走到一边。
忽然街面再次传来一阵隆隆之声,众人心中大骇,以为又有贼人来袭,急忙收缩阵型,拱卫在马车四周。
吴广刚才收到讯息,说有贼徒聚众正在攻打赵雍的车队。他当时的心情就跟现在眼前的侍卫一般。
但除了惊,他还有怒,和怕。
其实赵雍猜的没错,他和姚岚的见面确实是有人安排好的,那个人便是他!姚岚的亲父,吴广。
……
赵雍走下马车,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不住地摇了摇头。
随即目光轻转,瞥向正趴俯在地上的吴广和代县的一众大小官员。
“还请国君赐罪!”吴广心中此时正在滴血,但他并不讨饶,因为他自己明白国君的遇刺和他不无关系。
“哦?大夫何罪之有啊。”赵雍嘴角含笑地说道。
“因臣失察才得以让贼人入城,从而导致国君受惊。臣万死!”吴广巧妙的避开了敏感的话题,现在他只希望这些该死的贼徒不要牵扯到代地,要不然他吴氏算是彻底玩完了。
“这并非大夫之罪,贼人狡诈,乔装打扮混入城内,防不胜防。”
“大夫虽有过,并无罪,起来吧。”赵雍回道。
众人还是匍匐在地上,不敢起身。
“寡人说的话没听到吗?”赵雍加重了语气。
“谢国君!”众人这才瑟瑟的从地上爬起来。
“这件事暂不能透露出去分毫!三国会盟在即,万事之后再商,贼人暂由吴卿代为看押!”赵雍语气再次加重说道。
“喏!”
吴广见赵雍没把这事怀疑到他头上,心下长长吁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