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大哥风尘仆仆赶回来的时候,娘早已在厅中备好了佳肴。本来爹爹是想与大哥先说上几句话再行饭食,但恋儿这小家伙馋的厉害,硬是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央求爹爹先开饭,无奈爹爹只得如此。而大哥见到恋儿喜欢的紧,更是送予了她一对稀世金锁。这金锁不止做工精美,还可收纳物品当做墟鼎使用。恋儿收着十分高兴,一口一个舅舅的唤着大哥,哄得大哥心花怒放,整顿饭都围着她转,唯恐她吃不好。
饭后,娘亲知道我们还有正事要谈,便带着恋儿先行退去了。没有了这小家伙的吵闹,厅中顿时寂静了几分。半响,大哥谦和的朝幕非尘微微施礼。
"昨夜昆仑之事,多亏上仙不计前嫌,出手相助,凤某替仙门谢过上仙。"
这话一出,幕非尘当即明了,颇有无奈的瞥了我一眼后,便默不作声。反观爹爹却一脸雾水,颇有不解的看着大哥。
"昨夜昆仑何事?"
大哥有些错愕的回道:"昨夜昆仑遭魔界偷袭,险被灭门,多亏上仙及时赶到,才得以使昆仑保全,难道父亲不知道?"
爹爹闻之一愣,但可能思及我昨夜让他拖住幕非尘的事,马上脸上便恍然大悟,高深的看了我一眼,道:"昨夜为父歇息的早,并不知晓。璃儿,你知道这事吗?"
"如苏被囚昆仑,夫君昨夜本是去讨人,谁知恰逢魔界来犯,未免爹爹与娘亲担心,我便隐瞒了下来。"我薄唇微微扬起,带着温柔的笑意。
爹爹会意的看了看我,又瞧了瞧幕非尘,若有所思的道了句,"璃儿真是有心了。"
这话中之意,恐怕只有大哥不明白,他朝幕非尘欣然一笑,"上仙此番相助,众仙门感激不尽,更是自惭形愧。"又颇有担忧的说,"可如今魔尊月歌重出于世,放眼整个仙门,怕唯有您与太白宫左子诺上仙可以与之匹敌。但太白宫长期避世而立,左子诺上仙更是不问世事,所以眼下,只有您重回仙门,才可对抗月歌,保全仙门乃至六世。这不只是我的想法,相信仙门众人也是这般所想。"
看着满眼期翼之色的大哥,我心中暗自窃喜一番,既然大哥都这般说,想来仙门大部分人也都这样认为。我瞧了瞧不动声色的幕非尘,他淡淡的看了我一眼,平静如水的道:"幕某现在只愿妻女在侧,其他之事无心过问。"
我知他这番话亦是说给我听,事已至此,他又怎会不明白我的心思,怕只是不想再因为渺云和仙门让我们身陷窘境罢了。可我有绝对的信心,这一次定不会重蹈覆辙,我面不改色的莞尔一笑,"我们先不说这些了,待明日回渺云再做打算,想来大家也十分想念夫君。"
"如此那便太好不过了,焚掌门一直都在惦念上仙。"大哥见到我的眼色,便应景的说道。
爹爹亦劝慰,"渺云前几日刚遭劫难,你们确实应该去看看。"
幕非尘没再说什么,算是默认了我们的说法。我与大哥及父亲又闲话家长了几句,便与幕非尘识相的找个借口退下了,毕竟大哥与父亲亦许久未见,想来也有些其他事情相商,我们在场多少可能有些不方便。
花园里,几许微风轻轻地吹着,像是一只看不见的大手轻抚着树叶,又像是撩人的发丝,拨动着湖面。
我慵懒的靠坐在亭中的长椅上,看着在一旁悠闲看书的幕非尘,轻唤一声,"夫君。"
其实我私下很少这般称呼他,都是唤他为非尘,所以他颇有疑惑的抬眼。
"其实,你是怕仙门不接受我与恋儿吧。"我坐好,柔声道。
他将手中之书缓缓放下,随意的笑笑,"你莫要多想,此事不在于你们,而是我如今确实不适合回到仙门。"
此话不假,他毕竟现在是堕仙,仙门多少对此会有所顾忌,但幕非尘与其他堕仙不同,他身上的戾气并没有那么重,或许是因为我重新复活的原因。思及至此,我若有所思的问道:"修仙之人之所以会成为堕仙,皆是因心魔所至,那倘若能消除心魔,是不是便可回归正途?"
"不错,虽是如此,但古往今来,我从未听闻过有堕仙之人重返正途,因为心魔太过***大,即是另一个自己,若没有坚定的意志,恐怕无法将其毁灭。"幕非尘如是道。
我沉思片刻,忽然想起些什么,便又道:"你之所以会入魔,是因为当时以为我已死去,所以心中绝望而悲愤,那么心魔也该是由我而生。这样看来,若能引出心魔,他见到我后,是不是便可不攻自灭?"
幕非尘微微一怔,想了一会徐徐开口,"此话有几分道理,不妨一试。"
"可是,心魔被你压制许久,如何才能引出呢?"我眉心微蹙。
兀地,他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有一个地方,倒是可以将心魔引出。"
"哪里?"
"伏魔塔第十层。"
"第十层?伏魔塔不是一共只有九层吗?"我诧异的问道。
他勾唇深意一笑,"其实伏魔塔有十层,而第十层是虚无的空间,需要特殊术法才可以开启,在第十层中,若人有心魔,便会被无限放大,只得终日心存怨恨的饱尝求而不得之苦,无法离开。"
"不行,这太危险了,倘若心魔没有消退,那你岂不是要永远留在那里。"我极力反对,若非要这般冒险,那渺云与苍生不要也罢。
他走过来坐到我旁边,轻轻拉住我的手,指尖的微凉触及掌心,让我有几分在意。
"伽儿,你相信我吗?"他那如明月的眼眸正凝望着我。
我眉头微锁,担忧的道:"我自是信你,可..."
"我也信你。"他温柔出声打断了我,接着道:"其实,心魔之事,我最近也愈发担忧。虽然现在我可以克制,但是万一某天我无法压制后,便会失掉自我,甚至可能伤害你与恋儿,更有可能祸及苍生,若真是那样,我宁可元神俱灭。"
他目光如此坚定不移,我深知他心中已下决定,哪怕我阻拦于他,想必他也会暗中想办法,到时候指不定会更加危险。况且他所言的确在理,心魔不除,确实是个后患,所以与其他自己孤军奋战,倒不如我陪他去那第十层走一遭,纵使失败,我也定能有办法将他强行带出来。
"第九层我见识过,那这次,我们就一起见识下第十层吧。"我坚信地说道,脸上漾出一抹笑容。
他眉宇舒缓,欣然一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