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遮盖住淡淡的月光,那一抹孤寂的白色平摊在冰冷的地上。身后饕餮的身体散发着阴凉,邪风阵阵吹来,好似要吸取地上之人最后的生气。我就这样立在慕非尘身前俯视着他。他体内仙气涣散,想来该是与饕餮斗法所致。原来刚才只是装出来的毫发无损,呵,仙尊果然有一手。
那么,现在岂不是杀了他的绝佳时机?右手开始慢慢聚集魔气,只要一击,便绝无生还。盯着他洁白如玉的面庞,微蹙的剑眉下双眸紧闭,浓密的睫毛点缀出一小片阴影。突然脑海中闪过那梨花树下的画面,我终究散了魔气,蹲下身去。
子夜到来,瘴气弥漫的更加嚣张。除了以毒为食的鸩能毫无畏惧的飞出绝命森林,恐怕就再无他物了。可此时又不能召唤鸩,而我更从未来过这里,便只能搀扶着慕非尘凭直觉走,只盼能找到个落脚的地方让他尽快恢复仙力,否则以我之力,想出去怕是要费一番功夫。对,这才是我留他一命的原因。我欣慰的笑了笑,心里大大舒了口气。
这鬼地方的瘴气蹊跷的很,体内的法力正随着脚步逐渐的流逝,好似全部被瘴气吸收。我忍住不适,停下来渡给慕非尘一些仙气。自己身体里本就薄弱的仙气现在更加所剩无几,不过我一个魔能有仙气也堪称奇迹了。若非如此,我也混不进仙门。此刻我还真是头一回对我的父母生出一丝感激。自嘲过后,又搀起慕非尘继续向前走,终于,在我即将精疲力竭的时候,前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山洞。
洞中十分宽敞,却只有一张巨大的天然石床,我将慕非尘拖到上面。然后设了个普通感应结界,做完这些,也累的倒在石床上。看着他仍旧昏迷,却莫名安心了许多,相信以他的能耐,一晚上仙力怎么也该恢复的差不多了。不知不觉中,我也合上了双目。
...
微弱的光线慢慢入眼,身体却并没有我想的那般不适,相反,竟比昨日要舒服许多。我撑着坐起来,却发现洞中空无一人。这是怎么回事?莫不是慕非尘这厮丢下我一个人走了?不会吧,好歹我也救他一命啊,虽说他自己也能复原。可毕竟我也是帮了忙的啊!气愤,除了气愤我再也没有别的想法了。哼,仙门中人果然都是虚情假意,从上到下,没一个好人。真是后悔昨晚手下留情。双手紧握,这种被人遗弃的感觉真让我不爽,不爽到想杀人。
"你醒了。"我心中一惊,看向洞口。
慕非尘纤细的身影挡住了微弱的光,面目柔和,薄唇微抿,轻言道:"昨晚你累坏了,想让你多睡一会。"听他这么说,我不知怎的想起了凡间戏折子中的某些片段...顿时,感觉脸上一阵燥热。便立刻低下头回了声:"嗯。"
感觉慕非尘走了过来,我更不敢抬起头了。兀的,他将手抚上我的额头,一丝温柔的清凉流入。明知道他是在检查我的身体状况,可脸却更加发烫。过了一会,他终于拿开了手,我心里一下舒坦了不少,却仍旧不想抬起头。
温暖的话语轻轻飘来:"你熟睡的时候给你输过仙气了,也在体内运转的很好。"复又顿了下:"为什么脸这般红?可有什么不适的地方?"我猛摇头:"没有,可能...可能是太热的事。"说完,我方意识到,这地方阴凉无比,怎么会热啊。还好慕非尘没有继续问,只是又说:"我刚才看了下周围,白日里的瘴气比晚上要减少许多,但这山洞附近却被高人布下了往生界。"
我抬起头,疑惑道:"连你都破不了?"听他这么说怕是没什么希望了,真是太大意了,昨天竟然没有发现。
慕非尘在洞里边沿墙壁走动边回答:"嗯,不是一般的往生界,好像被什么强大的法力镇着,无法强行突破。"顾名思义,往生界是有进无出的结界,一般是镇压或封印什么才使用。传说想从这个结界出去,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找到"生门",可这"生门"未必就是生,它会把你传送到施术者指定的某个地方,而那地方可能是离开结界的出路,也有可能是死无葬身之地的绝境。这,就要看施术者自己是否想活和想不想让别人活下来了。
如此看来,慕非尘应是与我想的一样,认为"生门"在这洞里,而眼下只能靠它搏一回运气了。慕非尘把整个山洞转了一圈,该敲的、该碰的、该施法的,都试过了,但仍然没找到"生门"。最后,他绕到我在的石床前:"看来只有它了。"我也是这么想的,便站起来,示意慕非尘施法。
白光转了一圈又一圈,可这石床仍没有任何变化。慕非尘停了下来,若有所思的打量着石床,我也十分诧异,莫非施术者压根没设"生门"?不可能,他自己无论生死都不可能留在结界里。又或者"生门"不在山洞里?在洞外?这也说不过去,究竟怎么回事呢。
正当我满头雾水之时,慕非尘一把将我搂住按在石床上,我大惊失色:"你要干什么?"
他匍匐在我的身上,一只手将我的右手压过头顶,另一只手抓住我想要打他的左手:"别动。"语气坚定,目光锐利。
他的鼻尖轻触到我的鼻头,我能清晰的看到那深邃黑眸中自己慌乱的神情,时间好似就这样定格住,只有我的心脏还在快速的跳动,一种莫名的窒息感一步步悄然逼近。他微凉的薄唇不声不响的靠近,我大脑一片空白,生平第一次这样无措。然后,我闭上了眼睛,唇瓣一丝清甜。然后,我什么都不知了。
等回过神的时候,我跟慕非尘已经身处另外一个场景:艳阳高照,白云飘飘,山清水秀,鸟语花香。在这花海中,他白衣翩翩而立,我衣裳似雪而坐,暖风袭来,带起一阵芬芳,那芬芳席卷了墨发,扰乱了心房。
慕非尘含笑的凝视着我:"看来这'生门';确是生门。"我会意一笑,又想起刚才洞中一幕,脸颊微微发烫的问:"你是怎么想到的?"
他嘴角勾起更大的弧度,答道:"洞里的墙壁上,有幅雕画。"原来如此,看来这施术者是两个人,还极有可能是情人。
"那现在这里是哪?"我也站起来,环顾了下:"我们,算出去了么?"
他微微摇头:"我也不知道,四下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