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癫和尚细看之下,失声笑道:“什么人制作出这只会动的判官木偶,惊吓洒家!”木偶左手执生死薄,右手拿勾魂笔,凶神恶煞,仿的是地狱判官形貌。众人虽已知那是假人,心中依旧惊惧。
门外众人眼见石屋内没有机关显现,都放心走进石屋。铁秋生摇着折扇走至书柜前,接连翻看了几本书籍,喜道:“这居然是道教和巫鬼教练气的秘籍!”喜不自禁,拿起书细看起来。
其余人听得他言语,纷纷上前,一观之下,见本本都是秘籍,皆爱不释手。
素云道长自觉其中隐隐似有不妥之处,却听智癫和尚高叫道:“好,好一句气沉丹田化神虚!”一边高呼一边手足舞蹈,十足一个癫狂和尚。素云道长不由也拿起一本古籍端详起来,不看则已,那书中似有无尽魔力让他沉迷。巫阿鲁笑道:“光线太暗,我再点燃几只蜡烛。”
过得不久,铁秋生忽地跌坐在地,叫道:“哎呀,头好生沉重混乱。”沙天海抽抽鼻子,悚然变色道:“不好,有毒。”想跨步出石屋,人却慢慢跌坐向地下。
巫阿鲁大笑道:“大家累了,不妨坐下好好看。”智癫和尚惊觉,叫道:“你敢使诈!”方要扑上前,却只觉全身酥软无力。一时之间,其余数人皆跌坐在地,唯余巫阿鲁当场站立。
素云道长道:“谷主好心机。”沙天海怒气冲天道:“趁我等为秘籍所迷,将有毒的蜡烛点燃。燃烧的蜡烛中含有毒王的无味迷香,你是毒王什么人?”巫阿鲁道:“当年毒王被天下武林正道追杀,是我将他藏在此处,然后跟他学习毒术。等我把他的毒术尽得真传,就将毒王藏身之所偷偷告知了武林正道,将他们引入毒王居所。我见双方火并,各自重伤,便见机杀了毒王抢了秘籍,而后精研毒王秘籍数年,尽得其间精髓,所以你的噬魂丹虽独步武林,却也难不倒我。”他挺直胸膛侃侃而谈,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
过不多久,听得石屋外脚步响起,涌进巫阿鲁手下数人,将众人捆绑带走。
张青峰目力远比陈湘君敏锐,隐隐见绿色的发光物在轻轻摇动翅膀,便道:“不要惊慌,这似乎是一种飞虫。前面有微微的亮光,我们可朝那边慢慢走去。”
陈湘君扶着张青峰向亮光处走去。走不多远,张青峰见脚下一条长蛇样影子横躺在脚边,提醒道:“小心脚下。”陈湘君举着火折来看,只见那是一条精钢打造的长枪。
火光中,长枪虽有部分已生了锈,却依旧散发出凌厉的杀气,可以想见他的主人必定是名震一方的英雄豪杰。
两人再往前走,又见地下散落着几具骷髅和几把制作精良的兵刃。张青峰挑了根铁棍做拐杖,说道:“想来当年这里必定有过几场血战,才会留下这些尸骨和兵器。”陈湘君道:“这些人中会不会有我们峨嵋派和你们青城派的高手呢?”张青峰四顾道:“看来我们走的是一条岔路,向前必定还可以发现一些端倪。”
两人步出岔路,转过一个弯道,面前出现了一座宽阔高耸而壮丽华美穹顶大殿。
大殿中央,是八条两人才能合抱的雕花石柱围成一个大圆,圆心处是一株五丈高的青铜神树。青铜神树共分五层,有十五枝,每个枝头上都立有一只
翩翩飞翔之神鸟。穹顶大厅顶部铺以琉璃,上面描绘装饰着日月星辰与山川河流。雕花石柱柱身上雕刻着燃烧的火焰图案和翩翩飞翔之神鸟,而顶端上皆立着一头黑色牦牛头,睁着铜铃大眼俯视下方。
大厅周边石壁上挂着数只大杯盏式油灯,想来是年深日久,只剩下三只油灯还在燃烧,大厅地面散落着五六十具骷髅骨架和数十件兵刃。
两人走到大殿正面中央站定,见青铜神树之前还有一块长约五尺的石条,上面赫然放立一面巨大怪异的青铜纵目面具。
青铜纵目面具有着一对威武雄壮的扫帚眉,一双炯炯巨睛,眼球突出眼眶长达半尺,鹰钩鼻棱角分明,双耳极尽夸张如大猪耳般向斜上方伸出,阔嘴嘴角上翘接近耳根,作神秘微笑状。
张青峰道:“面相气势烜赫而又神秘诡异,这是何种面具?可惜二弟不在,不然他或许可以告诉我们。”陈湘君好奇道:“你二弟是谁?他如何知道?”张青峰道:“我结拜的二弟是巫教少教主,我看这面具似是巫教之物,所以觉得他会认识。”
陈湘君上前扶着张青峰道:“我们先在石凳上坐定,看看你脚上的伤势。”张青峰在一根石凳坐下,慢慢卷起裤腿查看伤势,只见脚踝周边已一片红肿。
陈湘君上前半蹲在他面前道:“小心,我帮你脱去布袜。”一边轻柔地为张青峰脱布袜。张青峰脸色一红,他还是第一次和女子如此亲密接触。
陈湘君一边查看伤势,一边道:“我给师父学过正骨之术,也为受伤的同门处理过骨折脱臼之伤。” 张青峰看陈湘君一脸肃穆认真之色,立刻收敛心神,想道:“她一位女子尚且如此坦荡自然,我一个堂堂男子怎么有了扭捏之态,惭愧!”
陈湘君反复查看他伤处周边道:“万幸,你的脚不是折断,只是脱臼而已。你且忍疼,我帮你复位。”说罢双手抓住张青峰脚踝,猛力一扭,只听咯地一声微响,张青峰脱臼脚踝已复好位。
张青峰眼见一双白玉般的手掌在自己脚踝按捏,一股温热隔着红肿的肌肤间传来,伤疼之感顿时减轻了大半,幼年时在陈湘君家养伤的一幕不由浮现眼前。
他笑着道:“湘君,小时候你就照顾我,没想到现在还要你照顾,真的谢谢你!”陈湘君抬起头,望着他打趣道:“你说会不会等你老了,还是需要我照顾呢?”张青峰望着她半分娇羞,半分调皮的模样,不由痴了,只呆呆的望着她娇笑的样子。
陈湘君顿时想起了自己无心之言中的含义,脖子耳根都通红起来,害羞地埋下头去。
两人一时无言,气氛似乎有些尴尬。陈湘君默默地为他细心抹上跌打损伤药酒后,又取出一块布巾将他脚踝简单包扎了一下,方才坐下。
陈湘君取下背上的包袱道:“你这个扭伤不算严重,养得几日就会恢复大半。一时找不到出路,看来我们要困在这里了,好在我包袱里面还有水和食物,可以支持几日。”张青峰道:“我包袱中也还有些水和干粮。我们先休息一阵,再做商议。”
陈湘君道:“青峰,你稍坐片刻,我先四处查看一番。”张青峰拿起铁棍点点地面道:“你一个人查看我不放心,我的伤没有大碍,还是我陪你一起。”找
来一把剑,用地上未曾腐烂的布条缠了几圈,在油灯里蘸油点燃。
两人先是围着大殿游走一周,将大殿周边布局了然于心。大殿四周分布着数间小房,两人不敢贸然闯入,只是在门口用火把照了照,发现房中皆有骨骸。
张青峰思忖半晌道:“我看这些人多数是互斗而亡,想来双方大战惨烈异常。这些骨骸已腐,唯有兵器依旧锋利,我们先看看能否从兵器中发现一些蛛丝马迹。”陈湘君点点头。两人将一一兵器翻看,果然有所收获,在一杆铁枪的枪杆上发现“铁枪杨显”四个字。
陈湘君忽地吃惊叫道:“青峰,你看这把剑必定锋利无比。” 张青峰看去,只见一把剑当胸穿透过一具骨骸,剑身穿过骨头,只留下剑柄在外。
张青峰一脚踏住骨骸,右手握住剑柄运劲一拉,劲传剑身将它拔出,只觉眼前顿时一亮,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露出真身。
他在火把下细看,见剑身上雕刻着诗句,念道:“金顶长风啸,剑气比天高。”
“长风剑,这是我小师祖当年用的佩剑。”陈湘君惊喜地拿过宝剑细看说,“多年来白眉师祖对小师祖念念不忘,今寻得佩剑,我要将它带回峨眉山交与师祖,也可了却师祖一段念想。”说着将宝剑用布缚在肩头。
张青峰用铁棍在骨骸间拨动找寻道:“既然你们峨眉派失踪高手在此可以找到遗物,那么我们青城派失踪的高手也有可能在这里留有些踪迹。”
张青峰在地面上搜索,一件兵器引起了他的注目,那是一支外形似毛笔,笔身中间有一圆环的判官笔。判官笔通常为一对,但眼前只有一只,而且它竖立放置,笔尖连笔身前二寸没入了地面石块。
陈湘君见张青峰仔细端详判官笔,上前道:“敢使用判官笔的都是贴身近打的高手。判官笔使用时招招欺身进搏,凶险万分,更为奇妙的还是有的判官笔分为几节,能通过机关陡然暴长,杀敌于惊慌之间,和我们峨嵋派的峨嵋刺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这只判官笔放置得好生奇快?”
张青峰上前握住判官笔,将笔连着地面一小块石片拔起。张青峰左右翻转细看,看得笔身上刻着两行细小字:寻得判官笔者,即为有缘人,可出巫鬼神殿。两人对视一眼,心间欣喜,但又不知此留言是何意,只得先将判官笔好生放入衣袋。
张青峰道:“难道这就是当年巫鬼教战败后退到黑竹沟建立的神殿之所?” 两人环顾四周,不禁为其宏大庄严而又神秘奇异的气度所震撼。
陈湘君沿着四周墙壁寻找道:“既然是巫教神殿,那么自然就有殿门,我们先找到殿门试试看能否打开?你先歇歇,我来仔细看看。”
大殿面积足足有一二十亩地大小,昏暗中搜寻极费功夫。陈湘君找寻差不多半个时辰后终有发现,叫道:“青峰,过来看看。”张青峰点动手中铁棍落在陈湘君身畔,只见面前是两扇三丈高的宽大铁门,便积聚内气,缓缓推动,但推了几次,铁门丝毫未动。
他又将劈空拳全力使出,数拳猛击在铁门之上,也只听得几声沉闷回响,门上也只留下几个凹坑,但铁门依旧不动。张青峰将肩倾斜靠在铁门上对陈湘君道:“你我合力推动。”